藤蔓纏繞（二）
藤蔓纏繞（二）
葡萄2 夜里，三十歲的陳峙夢到了十八歲的夏藤。 那年陳峙由于小學(xué)耽擱了一年，剛考上大學(xué)，是他從小便憧憬的計算機專業(yè)。假期漫長，他將自己攢著零花錢買的臺式電腦拆散成配件，大包小包的搬去了母親的別墅。 別墅那邊，母親還沒跟那個富商離婚。陳峙跟他的“繼父”和徐渺的繼子不冷不熱的待了幾天，他們就出國旅游了，只剩下陳峙與母親在別墅里獨處。 母子分別了快十年，陳峙一直都覺得，仿佛這十年的缺失，將親生父親連帶著把他自己從母親的心里一并剔除了，短短幾天陳峙就知道，自己只是個客人。 他也不在別墅里肆意閑逛，只是躲在母親給自己準(zhǔn)備的房間里組裝電腦，以此來打發(fā)時間。 “小峙——” 剛組裝一半，徐渺就上樓打開他的房門。 “我的學(xué)生來了，你下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吧！” 陳峙對于母親不敲門就進入自己的房間感到不滿，但由于他只是個外人，只是輕微皺了一下眉?！暗任野敕昼?，馬上就來?！?/br> 陳峙跟著徐渺下樓，關(guān)好房門時隨手把房間給鎖上了。 “鎖了干嘛呀，我不會偷偷進去翻你東西的，這樣阿姨都不方便打掃?！毙烀煊行o奈。 “我會自己把房間整理好的，您不用擔(dān)心?！标愔庞憛捜魏稳诉M入他的世界，也對母親所謂的學(xué)生不感興趣，他甚至提防著那些學(xué)生逛進他的房間，把他的東西全部弄亂。 下樓后，陳峙看到門口站了一個略顯局促的學(xué)生，她就是夏藤。夏藤那時大一升大二，因為父母重視教育的緣由，夏藤比普通孩子早上一年學(xué)。 她是暫住別墅的五個學(xué)生中最后一個抵達的，面對陌生同學(xué)的不算友善的注視，難免感到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徐老師好，我來晚了……” “客氣什么呀，快坐下吧！來，這是我大兒子陳峙——小峙，快打個招呼。” 夏藤盯著腳尖的頭抬起，一雙媚態(tài)橫生的眼睛就那樣亮閃閃地看著陳峙，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略顯自卑地說了一聲“您好?！?/br> 陳峙“嗯”了一聲，并沒有繼續(xù)搭話。 徐渺看著夏藤汗?jié)竦囊路筒攘怂恋男?，推了陳峙一把：“小峙，夏藤衣服都濕了，你帶她去熟悉一下環(huán)境順便去我房間找件衣服給她，我?guī)ёT晶他們先去院子里寫生?！?/br> 陳峙心里暗嘆一聲，內(nèi)心極度不耐煩，卻不想拒絕母親：“跟我來吧。” 夏藤楞楞地抬起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回過神，跟著他去了衛(wèi)生間。不知為什么，那因為窘迫而紅透了的臉龐越發(fā)漲紅得厲害，甚至蔓延到耳根，乃至脖子都紅紅一片。 “你要洗澡的話就往這個方向走，向上按是熱水向下是冷水，你要暫住這里的話這個閥門就一直開著好了……”陳峙一邊給夏藤介紹衛(wèi)生間環(huán)境，一邊四處打量，看看還有沒有值得注意的細節(jié)要提醒面前這個小巧透白得跟個瓷娃娃似的女孩子。 “你們一共五個人嗎？”陳峙問。 “啊、啊是的?！?/br> “你們住四樓？” “嗯，徐老師說四樓剛好三個房間，譚晶學(xué)姐和另一個學(xué)姐一起住，其他兩個學(xué)長住一間?！?/br> “噢？所以你享受優(yōu)待一個人住一間？”陳峙不知道為什么，突發(fā)奇想地問出一個明知很惡劣的問題。 “不不是這樣的，”夏藤局促的擺手?！笆亲T晶學(xué)姐跟我換的，她不想跟我住，大家都不想跟我住，我才只好自己住一間的?！?/br> 陳峙覺得逗這只小貓沒什么意思，便敷衍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夏藤濕潤的眼睛注視著他，他看著她的眼睛，感覺像是在看著一面湖泊——“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我嗎？” 陳峙覺得莫名其妙，夏藤接著說：“我叫夏藤，葡萄藤的藤，您還記得您大概小學(xué)的時候，資助過一個學(xué)生嗎？徐老師說當(dāng)時有很多學(xué)生，您選擇了我，我才得到了徐老師的資助?！?/br> 陳峙想了想，從落了灰的記憶深處翻出這樁舊事。 那年母親和父親離婚，父親暴怒地揚言要讓徐渺再也見不到兒子，八歲的小陳峙拉著母親的裙角不肯松手，徐渺拿出一沓學(xué)生資料讓陳峙選，這樣母子之間雖然無法見面，但由于名義上資助同一個學(xué)生，這樣就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聯(lián)系。 八歲的陳峙不想考慮那么多，他只是隨手挑了一張簡歷遞給母親，以為這樣母親便會留下來，可最后徐渺還是掰開了他的小手，離開了這個家。 “哦，恭喜你考上大學(xué)?！标愔欧笱艿卣f。 他情緒沒什么起伏。夏藤是徐渺資助的，跟他關(guān)系不大，最多只是他促成了這個機緣巧合，他不會在夏藤面前有優(yōu)越感，也不會因此看不起夏藤。 從本質(zhì)上來說，他和夏藤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