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俗物
第二十三回 俗物
兩人拉著手,在北平風恬月朗的夜色中默默不語,穿過了幾條街巷,來到了一個狹長的胡同里。 胡同雖窄,兩邊的房檐上卻掛著一盞盞光線曖昧的紙糊花燈,在輕柔的夜風中搖搖曳曳的,叫人看亂了心。 胡同里趴活兒的洋車不少,東一輛西一輛的,讓逼仄的胡同,更顯擁堵。偶爾出來幾個面帶縱欲之色的男人,那些車夫就會熱情地上前攙扶。每走一輛車,胡同便會寬綽一些,但很快又有新的車夫拉著車過來。 麓鳴兒拉著岑牧野的手,緊張地躲在他的身后,就算沒見過,這會兒也多少能猜到這是何處。 “我不想在這兒?!甭带Q兒拽了拽他的手,想走。 岑牧野拉著她一直往胡同的盡頭走去,“別怕,帶你拍完照就走?!?/br> “哪兒有在這種地方拍照的?”麓鳴兒小聲嘀咕。 看來她還不傻,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岑牧野回頭看她,反問道:“這種地方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覺得不太干凈,麓鳴兒心中不快,卻故意笑著說道:“四哥常來?” “也還好?!贬烈盎乇芰怂难凵?,接著往前走。 呵,果然。 麓鳴兒回頭望了一眼剛從溫柔鄉(xiāng)里走出來的一位男人,那副西裝革履的正人君子模樣,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么?”岑牧野問著,把她拉近了一些。 她用眼神示意岑牧野去看那人,“喏,我以為是什么正經(jīng)的人,大抵喜歡的也是一些俗物?!?/br> 岑牧野笑笑,不管是指桑罵槐還是意有所指,他都在這話里聞到了一絲絲酸味。 “掙錢的方式不同,又何必說人家‘俗物’?!?/br> 這話聽得她實在別扭,“四哥倒是對她們很維護?!?/br> “維護?談不上?!贬烈暗恍?,在她發(fā)皺的小鼻子上輕輕一點,“我與你所說的‘俗物’不熟。” 麓鳴兒揉揉鼻子,冷哼一聲,這種撇清關(guān)系的說法還真是牽強得很。 眼前是一扇朱漆斑駁的老木門,看著倒與前面那些敞著門戶,脂粉氣濃郁的庭宅不同。 岑牧野扣了扣門上古舊的銅環(huán),不消片刻,那木門便“吱吱呀呀”地被人拉開了。 “三哥。”岑牧野嘴角一牽,對著眼前的人影稱呼道。 那人舉過手中的短蠟,在岑牧野的面前一照。 “老七?怎么這么晚……”盧遇丞手里的燭火,照見了岑牧野后頭那個面容清秀的小姑娘。 他護著手里搖晃的小火苗,不太相信地說道:“別告訴我,你是帶人來拍照的?!?/br> 在明明滅滅的微弱燭光下,麓鳴兒的眼神越過岑牧野的肩,往盧遇丞的臉上看了一眼—— 一條如長足蜈蚣似的刀疤,從他的額頭斜穿至他的左眼,以至于他只能睜著一只眼看人。所有的冷峻從他的右眼透出,加上那條駭人的傷疤,讓躲在岑牧野身后的麓鳴兒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岑牧野把她護在身后,一副耍無賴的模樣對著盧遇丞說道:“你就說你拍不拍吧!” 盧遇丞沖著他身后畏畏縮縮的那個小身影努了努嘴,沒好氣道:“大晚上的來,也不怕嚇著人姑娘!” 岑牧野笑著把那姑娘拉到身邊,用手護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怕,就算二郎神有三只眼,拍照這種事也不是我三哥的對手!” 盧遇丞拿右眼瞪了他一下,“你小子,夸我還是損我?” “夸夸夸!”岑牧野不待他請,便拉著麓鳴兒徑自走進屋去。 盧遇丞拉起了電燈,吹滅手里的短蠟。 墻上那一幅幅大大小小的美女肖像照,便隨光映入麓鳴兒的眼簾。 美人雖美,卻越看越覺得都是同一個人…… 麓鳴兒正疑惑著,就聽盧遇丞對著岑牧野說道:“我這可沒有適合那姑娘的衣服,就穿著自己那身拍吧!” 岑牧野看了一眼麓鳴兒身上的竹青色斜襟寬袖短衫,點點頭道:“這身就很好!” 岑牧野說著便把她拉到照相室里坐下,“我出去等著你?!?/br> 麓鳴兒看著前頭正擺弄那臺大設(shè)備的獨眼大叔,緊張地搖了搖頭,用眼神祈求他別走。 岑牧野拍拍她的肩,小聲說道:“行,我就在邊上看著?!?/br> “怎么不一起拍啊?”盧遇丞說時,已經(jīng)把頭探進設(shè)備上的那塊大紅布里。 “一、二、三!”他對鏡頭前的兩人喊道。 “嘭”地一聲巨響伴著火光,嚇得麓鳴兒伸手圈住岑牧野的腰,把頭埋進他的懷里。 “三哥!”岑牧野摟著懷里受到驚嚇的小姑娘,瞪了盧遇丞一眼,大聲怨怪道:“你怎么也不打個招呼?把人給嚇一跳!” “得,作廢一張!”盧遇丞說著,從紅布里出來,那張帶疤的冷臉上居然露出一絲調(diào)皮的笑來。 岑牧野無奈地輕輕拍著麓鳴兒的背。 “四哥,我不拍了,太嚇人了……”麓鳴兒一想起剛剛那刺眼的白光和恐怖的聲響,就忍不住地瑟瑟發(fā)抖。 岑牧野拍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拍照都是這樣,過年放炮仗見過吧?比那個還差點兒!” 盧遇丞一聽不樂意了,“嘿,我說老七,什么叫比放炮仗還差點兒?信不信我把你當炮仗給點嘍!” 麓鳴兒還是頭一回見著有人敢這樣對著岑牧野說話,看到他有些犯窘的臉色,她竟覺得有些好笑。 岑牧野屈指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佯怒道:“笑什么笑?好好拍照!” 說著將她不情愿的小身子按回椅子上,又蹲下身去,替她調(diào)整姿勢,“一會兒拍的時候啊,也要笑一笑才好?!?/br> 麓鳴兒點點頭,終于對他微笑了一下,卻聽盧遇丞不耐煩地抱怨:“好了沒有,大晚上磨磨唧唧的,你們不困,我還困呢!” 麓鳴兒聞言,表情又變得怯怯起來,這讓岑牧野氣得又用眼睛去瞪那個兇狠的刀疤獨眼男。 這回麓鳴兒心里有了準備,她瞪大了雙眼,直視著對面那個被叫做相機的設(shè)備,就連后來白光放閃時,她都沒敢眨一下眼睛。雖說表情略顯木訥,但好歹順利拍了下來。 “三天后來取啊?!北R遇丞還沒等人走,就關(guān)了燈準備回去睡覺。 岑牧野摸著黑把麓鳴兒拉到身邊,沖著盧遇丞的背影說道:“明日我得離開北平一趟,哪天來取說不好?!?/br> “總之,你自己來拿,別人來了我可不給?!北R遇丞背對著他們擺手:“走吧,把門給我?guī)?。?/br> 兩人走出來后,又回到了那條花柳巷。 這回麓鳴兒在前頭,不再害怕地一直往前走著。只因為聽他說到又要走,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變得有些沮喪。 岑牧野點了支煙,跟在她身后。以為小丫頭是討厭這個地方,所以走得這般的快,看來往后還是別把她往這種地方帶了。 見她一直走到了巷口,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睛直勾勾看著東面。 岑牧野叼著煙,也走到她身邊,還以為她是走得轉(zhuǎn)了向,才在巷口等著他來指路。 岑牧野笑了笑,順著她的眼神望去,臉上的笑意卻瞬間僵住—— 明晃晃的路燈下,一名年紀不過十六七的雛妓,露著大半個白花花的身子,被男人按在墻角嬌啼承歡…… 岑牧野心下一沉,趕緊將麓鳴兒迅速拉走。 “干嘛呀,走得那么快!”麓鳴兒掙開他的手,站在原地揉著被他拽疼的手腕。 “你說的對,那些俗物的確是不堪入眼,往后這樣的地方你自己可別來?!贬烈鞍脝实孛臀藥卓跓煛?/br> 麓鳴兒停了手里的動作,歪著腦袋,蹙著兩彎輕眉,默默地看了他許久。 “怎么了?”岑牧野嘴里還叼著煙,被她這樣看著,心里有些犯怵。 麓鳴兒伸出手去,將他的煙從嘴里取下,扔到了地上。 一步上前,貼到他的胸口。 踮起腳。 用自己綿軟的甜唇,貼住他沾著薄薄煙氣的唇瓣…… 岑牧野一動也不敢動,腦中卻似有煙花正在綻開。 心亂跳著,鼻端的呼吸卻被腦中那陣流光四射的火星壓制住了。 他仿佛還在酣亂中,小姑娘卻已經(jīng)離了唇。 她后退了幾步,輕喘著質(zhì)問他:“四哥覺得,我比那些俗物如何?” 岑牧野伸手想要摟她,她卻輕咬了下自己的唇瓣,轉(zhuǎn)身跑開。 他怔在原地,見她如誤入禁區(qū)的小鹿,慌亂地跳上了一輛黃包車…… 看著那輛車子在夜色中遠去,岑牧野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上的甜香,融融的笑意漸漸爬上他的眼角。 怎么辦? 叫他明日怎舍得離開北平? PS: 用我女兒的初吻來慶祝下親媽的生日~ 祝我生日快樂,嘻嘻嘻,加更一下一下好了 給小仙女們比心,請不了蛋糕,請不了rourou,請你們吃親親好了? (??з(???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