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真相
第四十六回 真相
岑牧野緩緩睜開眼,慵慵懶懶地從沙發(fā)上起來,招手示意她過來。 蘇妍兒怔愣了片刻,趕忙拾起地上的手包,而后定了定神,才換上平日那副“人畜無害”的面孔,近前去。 “四爺,您終于回來了,您不在的這些日子,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岑牧野抬眸,掃了一眼面前身段已漸臃腫的女人,太陽xue不由地跳了跳。 看來,這肚子是不假…… “坐?!贬烈胺鲱~,面色依舊無波。 蘇妍兒一手撫著肚子,一手緊握著手里的包,坐下時,仍保有著從前那副大家小姐的姿態(tài)。 “幾個月了?”岑牧野瞟了一眼身邊那大如圓球的孕肚,心中在默默計算著時間。 “已有七個月了,四爺。”蘇妍兒低著頭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面上帶著溫和的淺笑。 可慢慢地,蘇妍兒才覺察出,一旁的岑牧野始終一副漠然的態(tài)度,叫她的心里不由地打起了鼓。 “四……四爺,剛有的時候,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等后來確定真是有了身孕時,您恰好又不在北平。這孩子雖說是那日意外才有的,我也曾想過不要,但他在我肚子里待得時間越長,我便越狠不下心來。四爺,您若是嫌棄,就賞我一副藥,讓我跟他一起了結(jié)了吧,也好過在這兒給您添堵……”蘇妍兒說得好不傷心,豆大的淚珠都將衣襟打濕了。 又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這讓岑牧野莫名地想起麓鳴兒從前說的話來。 這個女人總是以如此的方式來博取同情,岑牧野直至今日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故作嬌弱實則也是一種脅迫手段。 岑牧野了然地笑笑,便陪著她演起了戲:“再怎么說也是我岑家的骨rou,我斷沒有這樣狠心的道理。一樓的臥房現(xiàn)下不適合你安胎,我讓人收拾收拾,一會兒就搬到我的屋子吧?!?/br> 受寵若驚的蘇妍兒心中當即樂開了花,但下一秒她便慌了神。 岑牧野說時,已有幾名黑衣男子走上前來,垂首侍立,等著岑牧野發(fā)話。 “蘇小姐身子不便,你們幾個,替她好好收拾收拾屋子?!?/br> “是!” 一聲令下,那些黑衣壯漢當即直奔蘇妍兒的臥房。 蘇妍兒惶恐地站起身,想要上前阻攔,卻被身邊的傭人擋住了去路。 “四爺,我的臥房還是我自己收拾比較妥當。屋里都是些女兒家的小玩意兒,那些男人看起來粗手粗腳的,我怕他們一不小心給弄壞了?!碧K妍兒急聲求道,心里已是亂成了一團。 “哦,這你放心。阿星——”岑牧野一聲喚,阿星便從外頭進來。 “你去盯著點,讓他們幾個都給我仔細著些,碰壞了蘇小姐的東西,我只拿你是問!” “是!四爺?!?/br> 阿星這一去,蘇妍兒更是絕望了起來,指甲掐進了自己的rou里,也不曾想出一丁點的辦法。 岑牧野輕輕松松地往沙發(fā)上一靠,與她笑道:“不是想吃牛乳燕窩么?你坐下,我陪著你吃?!?/br> 這要擱在平常,岑牧野這般體貼,蘇妍兒定是喜不自勝??涩F(xiàn)下,她只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拿捏在燭火上的蛾子,翅膀越是撲棱,那火苗便躥得越高,死的便也越快…… 牛乳燕窩端在手,蘇妍兒卻一動也不敢動。 “怎么?需要人喂嗎?” 岑牧野話音剛落,一旁的傭人便伸手去拿蘇妍兒手里的碗盅。 “不……不是,我自己來。”蘇妍兒忙提勺舀了一口,送入嘴里,一股奶腥味令她差點嘔了出來。但瞥見岑牧野陰翳的面色,蘇妍兒不得不忍住惡心,強咽下去。 “愛吃就多吃點。”岑牧野滿意一笑,瞧瞧旁邊那位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便愈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掏出胸前的黃銅懷表看了眼時間,才過去五分鐘而已,不急。 于是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便自在地看了起來。 “大年初一的報紙……” 岑牧野云淡風輕地說了一句,蘇妍兒登時緊張地站了起來,“四……四爺,有今兒的新報紙,我給您拿去。” “不必,我正想了解了解,就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這北平城里到底都有哪些可看的新聞?!?/br> 岑牧野說罷,一邊的傭人遂將蘇妍兒攙著又坐了回來。 “呦,想不到我的別院里還出了個命案?”岑牧野說著,便把那條有關(guān)薛富理的新聞指給蘇妍兒看,“這人,你殺的?” 那報上,薛富理的一雙眼睛圓睜著,死死地盯著臉色已然煞白的蘇妍兒。 蘇妍兒只看了一眼,便驚恐地捂住嘴,這才沒讓自己叫出聲。 那日的新聞出來后,蘇妍兒便讓人把報紙都收了。想不到那個姓周的為了博眼球,竟還放了這樣令人驚嚇的照片,心里咒罵一句,恨不得現(xiàn)在就找他算賬去! “嚇到你了?我原以為你敢殺人,膽子挺大呢!”岑牧野收了那報紙,又隨手拿起一份,看了起來。 “‘周言易’?有意思,這個記者有意思。怎么對我岑家的新聞就這么感興趣呢?” 岑牧野點了點那新聞上的署名,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蘇妍兒,有意問道:“剛剛那條新聞,再加上這條你懷孕的新聞,都是他寫的,你說這是巧合呢?還是我這別院里有人與他暗中勾結(jié)?” “這……這新聞界的事太亂,我……我不太清楚……”蘇妍兒的眼神已愈來愈渙散,口齒也開始吞吐不清。 岑牧野笑笑,十分淡然地說道:“這樣關(guān)心我岑家的記者,我岑牧野理應請他來家中做客,看看我們岑家還有什么可挖掘的趣事兒沒有?” 蘇妍兒現(xiàn)下的腦子已經(jīng)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對于他的話,只能聽進去一半。 “四爺不必對這種人上心,這些記者多為追名逐利才寫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新聞?!辈耪f完這些話,她便忍不住用手捂了嘴,偷偷地打了個呵欠。 “困了?那就先上去睡吧!”這話聽著體貼,但若是配上岑牧野那張陰沉的臉,沒人會覺得這是一種關(guān)心。 蘇妍兒一方面懼怕自己臥房里那些不可見人的東西,被那些人搜出。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現(xiàn)下的狀態(tài)引起岑牧野的懷疑。 如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陷入兩難的境地。 然而,岑牧野可沒打算叫她做什么選擇,他僅一個眼神,傭人便上前,將她扶上樓。 蘇妍兒一直擔憂地回頭看,生怕自己藏匿的“寶貝”被人給搜出來,到時候她又得用什么樣的謊來將這事掩蓋過去呢? 她已想得頭疼欲裂,卻沒料到,這事兒竟出奇順利地瞞了過去。 也許,她還不大懂得,什么叫做“放長線,釣大魚”…… 待傭人服侍蘇妍兒上樓后,阿星便帶著那幫“收拾”屋子的黑衣壯漢走了出來。 “爺,您看?!?/br> 阿星把搜到的東西擺在了岑牧野的面前。 煙槍、煙燈,還有一小包粉末狀的東西。 岑牧野拿起那包東西嗅了嗅,遞給阿星:“你覺得這是什么?” 阿星接過,湊了鼻子上去,“迷藥?” 岑牧野點點頭,下一刻便拿起一旁的手杖抽到阿星的腿上。 “爺……”莫名其妙挨了一棍,阿星臉上的委屈顯而易見。 岑牧野氣未消,掄起手杖,又抽了過去:“豬腦子!她說她肚子里的玩意兒是我的,你就信了?” 阿星越發(fā)委屈起來,要不是自己找到了這包東西,恐怕四爺自己也得稀里糊涂地認下吧? 他又哪里知道,岑牧野打的是他,其實打的更是他自己。 從前沒聽那丫頭的勸,總以為蘇妍兒的心思有多單純。卻沒想到,她竟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自己。而自己,還輕易著了她的道,傳出去簡直沒法在這北平城里繼續(xù)混下去! 不過好在確定了自己的確沒干那檔子破事兒,如此,便好辦多了。 岑牧野又拿起桌上另外兩樣東西看了看,問阿星:“還差了煙膏,怎么沒搜出來?” 阿星怕又挨揍,往后退了兩步說話:“爺,都搜了,真沒有?!?/br> 岑牧野回想了一下,便想起了那個令蘇妍兒極度緊張的手包,就連剛才吃牛乳燕窩時,她的手包都不曾放下。 心下了然,遂又問道:“今日派人跟的怎么樣?她都去了何處?” “除了看電影、吃西餐,還去了北新胡同。查了,那個周言易便住在那里?!?/br> 岑牧野的薄唇,揚起滿意的微笑。 “這些東西,從哪兒搜出來的,再給我原封不動的放回去?!?/br> 阿星聞言倒先不樂意了起來:“爺,我們好不容易把這證據(jù)搜出來,讓她直接老實交代不就行了,還送回去干嘛?” 阿星還好反應快,岑牧野這一棍差點又抽到他身上。 “聽我的,聽你的?”岑牧野真是氣他豬腦子。 阿星雖然還是不明白,但依舊嘿嘿一笑:“聽您的,絕對聽您的。” 岑牧野這才又開口:“找?guī)讉€傭人,把她屋里的所有東西都給搬樓上去。順便知會她一聲,這幾日我要離開一趟,就不能陪著她了。想吃什么就吩咐下人去做,千萬別委屈了自己,委屈了肚子?!?/br> “爺……您這是?”岑牧野對那女人怎么反倒體貼了起來?這讓阿星的眉毛都快擰到了一塊兒,心里便越發(fā)不懂了。 岑牧野無語地瞪他一眼,“街上抓個叫花子,去北新胡同報個信兒,讓那周大記者明日來一趟,就說蘇小姐有要事相商?!?/br> 阿星頓時恍然大悟,故笑道:“爺,您這是不是叫捉jian捉雙?。俊?/br> “笨死你!”岑牧野也氣笑了,感覺這話莫名地像是在說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等真相大白于天下時,還怕小丫頭不會回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