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逃避

    曾橋猶豫了下，走回床邊。昌程側(cè)躺著，臉隱在枕間，語氣很平靜：其實被不被騙都無所謂，這件事帶給我的打擊，還沒有我害怕自己性向被曝光受到的折磨多

    他笑：呵，我為什么會喜歡男人呢當(dāng)我第一次對男性rou體產(chǎn)生渴望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別人會怎么看我，父母會怎么看我，你又會怎么看我老公出軌用創(chuàng)業(yè)的錢包養(yǎng)小三，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兒子還是個同性戀，我媽可能會瘋掉吧我拼命融入到身邊的男生群體里，努力變得正常，看有女性rou體的色情雜志和黃片我以為我會正常的，我真的是這樣以為的但我遇見柯元遲以后，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我他媽確實是個只能愛上男人對男人才能勃起的同性戀我這輩子，只能愛上男人了被那種混蛋騙，我他媽也算是活該

    曾橋在床邊坐下，手撫上他的臉，蓋住那片透明水漬。

    她不想看到他哭，昌程估計也不想讓她看到吧。

    曾橋。

    昌程抓住她的手背，很用力，喃喃地說：是不是因為當(dāng)年掉進(jìn)水里的時候看到了你的裸體，我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曾橋一怔，嗯了一聲，放低聲音：就這么想吧。不是你的錯。

    那么又是誰的錯？

    愛上錯誤的人，這到底是誰的錯？

    基因？身體分泌的激素？還是什么？

    昌程闔眼，聲音變得渾濁，像是慢慢吐著一口氣，你是不是也是這樣？

    嗯？什么？

    你是不是也在這樣自欺欺人不承認(rèn)不說出口的事情就可以當(dāng)做沒有沒人知道，萬事大吉。

    曾橋沉默，幾秒后，垂下眼，瞎說。

    他拿開她的手，看著她，你是不是認(rèn)為只要自己不承認(rèn)愛上柯元遲，就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就算擁抱接吻zuoai，只要不承認(rèn)，不說出口，一切就可以都作沒發(fā)生，就不算犯錯，你就沒有什么罪惡感。

    這次是更久的沉默，曾橋把眼睛移到墻上，移到地上，最后落回到昌程臉上，昌程，我們不一樣。

    他的錯誤并不算是錯誤，而她的，已經(jīng)從錯誤變成了罪孽。

    你要好好的曾橋苦笑了一下，同性戀不是錯，在很多國家已經(jīng)合法了，也漸漸被很多人接受。歧視會有，但是會越來越少雖然這話好像不應(yīng)該由我來說無論出不出柜，別和自己作對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不要把自己當(dāng)敵人，起碼不要對自己逃避。無論愛上誰，你都要保護(hù)好自己，同時也不要傷害別人，不要欺騙別人，尤其是感情。zuoai記得戴套，性伴侶要固定，身體有不適趕緊去做檢查

    昌程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我說太多了。好好休息，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就算沒醉也很不好我走了。

    曾橋關(guān)上房間的燈，拉開門，走廊的光旋進(jìn)來。昌程聽見她的聲音，很低，但足夠清晰，克制著顫抖，昌程，同性戀和兄妹戀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深夜時分，高聳的大廈內(nèi)依然一片燈火通明。

    林司扯著領(lǐng)帶，放下手機(jī)，靠著辦公椅向后滑，轉(zhuǎn)了一個圈以后，敲了敲隔壁柯元遲的桌子，你怎么還不走？

    手頭上還有一點，我不想拖到明天。柯元遲頭也沒抬。

    我這周已經(jīng)bill了70個小時，你猜我下周會不會猝死？

    不會，你會活到成為高級合伙人那一天。

    唉，不敢想了。今天memo被老板打回來好幾次，我覺得他要對我絕望，怎么招了一個這樣的廢物進(jìn)來。林司往后仰，拿過手機(jī)刷起來，啊微博首頁這幾天討論的事情我又看不懂了同性戀被出柜鬧自殺直男裝彎騙GAY這都是哪個大學(xué)的小孩哦？這不是資深他們母校嗎？怪不得我昨天有在朋友圈看到他轉(zhuǎn)發(fā)文章

    林司看得眉頭緊皺，把手機(jī)一扔，好想回去上學(xué)啊我當(dāng)初到底那根弦兒不對，非得學(xué)法學(xué)，非得跑來當(dāng)律師。結(jié)果個人時間都沒有，交個女朋友都難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興奮地說：對了，我今天中午在附近餐廳看到你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是不是在香港也心心念念的那位女朋友？

    柯元遲停下打字的動作。

    林司當(dāng)作默認(rèn)，滔滔不絕地繼續(xù)說：我可真羨慕你啊，愛情和事業(yè)都順利。真好啊。

    羨慕？有什么可羨慕。

    柯元遲啪地合上了電腦，一向柔和的側(cè)臉帶著點戾氣。

    林司還沒反應(yīng)過來，柯元遲的手機(jī)震動，只是偏頭的一眼，他渾身硬朗的線條又瞬間放軟。

    橋橋，怎么了？分外溫和的聲音，仿佛聽筒另一端是團(tuán)棉花，輕呼即碎。

    柯元遲起身，沖林司點頭，夾著手機(jī)提著電腦走了。

    林司再次把自己放倒在辦公椅。

    剛才柯元遲是不是生氣了？感情不順利？工作有壓力？下次喝酒要不要叫他去聊聊??？像他這樣什么都往心里藏壓力太大會變態(tài)。橋橋是誰？一接她的電話，柯元遲立馬就像融化了一樣。唉，先加班吧。

    他嘆口氣，刷了下手機(jī)，重新投入工作。

    曾橋蹲在單元樓門口，每過一會兒，就打一打裸露在短褲下的皮膚。小區(qū)綠化做得太好也不是件好事，樓下郁郁蔥蔥，夏天蚊子也多。不過等了沒多時，她就被咬出一腿的蚊子塊，撓不解癢，拍打卻可以。噼噼啪啪打了十多分鐘，越打越心煩。

    打到兩腿麻木，熟悉的一雙長腿出現(xiàn)在視野。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終于沉下來，還漾出點別的什么。曾橋抬頭剛想說話，柯元遲伸手遞來一瓶冰可樂，喝吧。

    曾橋的眉毛舒展，拿過可樂，起身跟著柯元遲走進(jìn)門內(nèi)。溫度驟降，像是一線劃開，走道里涼快地過分。

    既然這樣，剛才為什么非要在門口等成蚊子們的佐餐原料呢？

    可能只是想快點見到他吧。

    怎么不去小區(qū)附近的麥當(dāng)勞坐著等我?？略t拎過她的帆布包。

    手機(jī)沒電了，給你打完電話就關(guān)機(jī)了。沒有手機(jī)我也點不了東西，干坐在那里我又不好意思。

    柯元遲步子大，先幾步走進(jìn)電梯，鑰匙怎么會落在寢室，早上我看著你裝進(jìn)包里的。

    回去拿書的時候要騰地兒，順手就把包里的東西掏空了。

    你可以早點給我打電話啊，打了我就早點下班回家了。在外面喂了那么久的蚊子，癢不癢？看著她兩條滿是紅包的腿，柯元遲抿了下嘴。

    他不說還好，說了立馬覺得癢得不行，曾橋彎腰抓了抓，走出電梯。癢。

    你都不知道進(jìn)到樓道里躲一下。他用掌心輕拍她的額頭，轉(zhuǎn)去開門，晚飯吃的什么？

    晚飯沒吃。她幾乎把一整天時間都花在找昌程這件事上，去了他所有會去、可能去的地方，中午都是潦草吃了下，何況晚飯。

    沒吃？柯元遲眉尖蹙了下，借著門前的聲控?zé)舸蛄克?/br>
    曾橋往陰暗處不自然回避著，但對方?jīng)]給她機(jī)會，手臂一摟，開燈，關(guān)門，他已經(jīng)抵著她。

    鞋柜旁的燈很亮，足以完整地看清她。她的脖側(cè)有幾道紅印，腫了一片，撩開齊肩的頭發(fā)，后頸也是一片紅。

    曾橋閃移目光，將同樣紅腫的手臂往身后藏?？略t眼疾手快扣住，眼神一掃，倒抽了口冷氣。

    曾橋！她頭一次見柯元遲發(fā)火，他的下頜繃得緊，仿佛能聽見咬牙的聲音。

    曾橋一驚，下意識抽回手，他像是怕傷到她，握得很松，她得以抽回得毫不費力。

    給我一個解釋。柯元遲的漂亮臉孔生冷又陌生。

    曾橋撓撓頭，過了半晌，小聲道：沒什么，意外而已。

    她不想和柯元遲坦白，因為一說，就要說到同性戀或是禁忌戀的七七八八。今晚她已經(jīng)足夠難過了，她害怕她會撐不住自己。

    我不信。哪里的意外會傷得這么局部，而且后頸的紅腫一看就是大力被手抓出來的，隱約還能看見點指印。

    你愛信不信。曾橋也變得執(zhí)拗，梗著脖子和他對視。但柯元遲今晚太可怕了，平時柔和的眼神都帶著點威壓。她忽然覺得難堪，整個肩膀頹下來，眼睛垂在他握成一團(tuán)的手上，其實我跟人打架了。

    柯元遲沒回應(yīng)，沉默的空白像是在催促她繼續(xù)。

    男生一對一我贏了

    他依然不說話，曾橋抬頭，用手去碰他的?？略t捏緊的手很快松開，她趕緊抓住他的小指，討好地?fù)u了搖，這個解釋不可以嗎？

    柯元遲甩開，說得硬邦邦，不行。

    曾橋什么時候見過他這種強硬的姿態(tài)，她有些驚訝，還有點莫名的火大，眉毛還沒橫起來，鼻子卻先酸了。

    僵持了一陣，柯元遲嘆口氣，緊繃的臉?biāo)煊稚鷦?，他把她攬進(jìn)懷里，為什么哭啊。

    曾橋把臉悶在他的胸前，他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我沒有。

    那是小狗在哭？

    你才小狗。她用牙咬他的胸肌，但他立馬察覺用力，硌得自己牙疼。

    橋橋，我生氣是因為擔(dān)心緊張你。你身體素質(zhì)再好，就算小的時候練過跆拳道，也不代表你能沒有顧忌地跟別人硬碰硬，何況還是跟男人。你能理解我嗎？

    曾橋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我今天在學(xué)校遇見了個嘴賤的男生，氣不過，就跟他打了一架。其實就只是這樣。

    為了誰？又為了昌程吧。

    又？

    她抬頭吃驚地看他。

    柯元遲輕拍她的背，眼里是細(xì)碎的一把星光，聲音染著點無奈，我有時候真的有點嫉妒他。

    浴室氤氳的水汽中，是交疊在一起的兩人。

    疼不疼？柯元遲小心撫過曾橋的后頸，從她一只手里褪下皮筋，將她的頭發(fā)扎起來。

    還好。

    他的吻一個個落下在曾橋的頸間，癢癢的，發(fā)出舔弄的水聲?？諘绲脑∈一匾艉艽?，這種粘膩的聲音很快就變了性質(zhì)，色情又yin靡。

    柯元遲抱著她坐在浴缸中，從脖子親到手臂，再到手腕，他的舌頭在她的手線處打著轉(zhuǎn)，溫柔得不可思議。

    以后不準(zhǔn)打架。他的吻滑到她的掌心，沿著生命線吃進(jìn)她的食指。

    曾橋的指尖觸到他的牙齒還有舌頭，舌尖來回逗弄她的指腹，舌面輕微磨礪，濕滑仿佛是一根垂線，從指尖迅速墜向她的小腹。

    卡rou了。下章接著rou。

    真的嗎？我不信。魯豫（柯元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