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樹（3）

    軍訓(xùn)結(jié)束之后高中生活就步入正軌，所謂正軌就是白天上課，晚上考試，不但如此，還要應(yīng)付每個月的月考。

    陳柿子覺得自己要被物理和化學(xué)給折磨瘋了，她同桌也是。

    于是她們的學(xué)習(xí)模式變成了，晚上回家她強迫卞哲幫她講物化題，第二天早讀她回學(xué)校教祝除夕怎么寫，學(xué)得她簡直心力交瘁。

    師大附中有個傳統(tǒng)就是每年都要辦元旦晚會。

    陳柿子現(xiàn)在十分懷疑這個晚會是不是怕學(xué)生學(xué)瘋了才傳承下來的。

    按規(guī)定每個班都可以申請團體表演和個人表演，她原以為大家都不會在這些表演上浪費時間，沒想到報名的人比她想的多了四五倍。

    祝除夕是學(xué)生會的小干事，因為報名的人很多，學(xué)生會的人手不夠，她就把陳柿子拖去當免費勞動力。

    陳柿子被分去小品組，一天看了幾十個小品，都快看吐了，從那以后她春晚看到小品都要關(guān)掉電視。

    第一輪篩掉了大部分，留了六個要等下周的第二輪最終決定。

    就這樣還不算完，因為卞哲被班主任強行拉過去當主持人，每晚回家的車上他都要強迫陳柿子聽自己念詞，她想就算卞哲臨時有事上不了場，估計她也能替他上臺。

    晚會那天，卞哲的爸媽都來了，雖然兩人現(xiàn)在還在分居，只是關(guān)系不再像前幾年那么針鋒相對了。

    陳柿子和他們打完招呼就回后臺幫小品組的表演人員整理道具去了。

    柿子。

    誒，怎么是你？

    叫她的人是柳妍，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歐式宮廷長裙。

    我們班要演，我演海倫娜，好緊張啊。

    哦，沒關(guān)系不用緊張，你就把下面的觀眾都當蘿卜就行了，加油。

    柳妍被她逗笑了，謝謝你柿子，那我先回去準備了。

    陳柿子要等所有小品演出完才能空出時間，等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時候，只剩下最后兩個節(jié)目了，一個是柳妍她們班上的話劇，另一個是辛漪然的獨舞。

    簡單來說，辛漪然在學(xué)校就是女版的卞哲。

    而陳柿子對她，不對，應(yīng)該是對她mama的印象，她mama是他們學(xué)校的美術(shù)老師，就是學(xué)校停車場那輛白色的奧迪r8，這車一度成為她未來人生最討厭的車型。

    演的不好，真的只算得上是學(xué)生水準。

    她討厭辛漪然是一方面，但她的舞跳得真好是另一方面，真配得上曹植那幾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

    晚會結(jié)束后，陳柿子跟著卞哲爸媽一起去了后臺。

    主持人公用一間休息室，所以她在里面除了卞哲還見到了剛剛捕獲臺下所以少男芳心的辛漪然，她是女主持人。

    叔叔阿姨好，我叫辛漪然，我和卞哲是同班的。

    她第一次進看，果然美女就是美女，皮膚雪白，眼睛像小狐貍一樣往上揚，臉格外的小，整個五官也小巧又精致。

    漪然你好，你今晚的表演太好了，你學(xué)跳舞很多年了吧？說話的是卞哲他媽。

    三歲就開始學(xué)了。

    喲，那學(xué)了得十幾年了吧。

    差不多吧。

    學(xué)跳舞很辛苦吧。

    還好了，我喜歡就不覺得辛苦。

    阿姨看你長得這么漂亮，沒準以后會去演電影

    在他媽和辛漪然閑聊的時候，卞哲不知道什么時候挪到她身邊來了。

    剛剛?cè)ズ笈_找你，你怎么不在啊？

    我忙完就去外面看表演了。

    難怪呢。

    你找我干嘛？

    找你拍照啊。

    陳柿子看了看他，今天穿了西裝，人模狗樣；看了看自己，學(xué)生會的工作服加上牛仔褲，狗模人樣。

    別了吧。

    卞哲過來過來，和我們以前合個影。卞母召喚他。柿子也過來。

    小辛啊，那就麻煩你幫我們照個照片了。

    卞哲和陳柿子站在中間，卞哲爸媽站在兩邊，拍照的人是辛漪然。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挺爽的。

    高一的第一個學(xué)期結(jié)束后，陳柿子做了她人生第一個重大決定，那就是她要去讀文科。

    她第一個告訴的人是卞哲，他倒是沒有反對，反而還支持她。

    你要是學(xué)理科這么痛苦的話，讀文科也沒什么，說不定你文科學(xué)得好呢。

    可師大附中文科的水平整體都不怎么樣。

    那有什么關(guān)系，你自己學(xué)的好就行了。

    可以確定了，卞哲就是個沒有建樹性意見的笨蛋。

    第二個自然就要告訴她mama了，本來還以為她媽會強烈反對，因為當初好不容易考上了師大附中最后竟然去讀了文科，任是誰都會覺得可惜，但沒想到她mama也同意了。

    如果你覺得自己真的學(xué)不下去理科的話，mama也不反對你讀文科，不過你去了文科也要好好努力知不知道？

    知道了，mama，你真好。

    陳嵐突然反應(yīng)過來陳柿子這是在和自己撒嬌呢，她還記得陳柿子生下來小小一團的樣子，一轉(zhuǎn)眼就這么大個姑娘了。

    你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有主見。你知道嗎？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心想，mama不用你考第一，也不用你多么優(yōu)秀，我的女兒只要一輩子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就好了。所以你不要覺得選文科會對不起mama，如果你傷心的話，mama才會更傷心。

    當初陳柿子她爸出事，她爸媽都讓自己把這個孩子引產(chǎn)，可她就是不聽，那時候她都五六個月了，真的舍不得。

    她工作忙，陳柿子六歲之前，她媽過來幫她帶著。后來她媽身體不好了，陳柿子也上小學(xué)了，就讓老人回去了，所以從一年級起陳柿子就學(xué)會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八歲的時候，看見她在廁所里摔斷了腿，一個小女孩哭著打電話叫救護車。

    陳柿子10歲的時候就學(xué)會煮飯，那時候她人才比灶臺高一點。

    她很少在她面前說誰誰誰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樣，她女兒太懂事了，反而是她做的還不夠好。

    她虧欠自己女兒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