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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閻焱敲了敲門,醫(yī)生來了! 閻焱推開門,屋里沒看到人,醫(yī)生拎著冷藏箱站在門口有點不知所措。 閻焱示意醫(yī)生進來,他自己進屋里找。 陳閻在浴室里剛刷完牙,他光著上身,正吃力的用右手解開下身的浴巾。 他傷在左肩,偏偏他還是個左撇子。 見閻焱進來,他停下手,笑了笑,過來啊,傻子。 閻焱就是一個老實孩子,半跪地上給陳閻穿上睡褲。 醫(yī)生打開藥箱,里面需要注射的幾支藥還冒著冷氣。 閻焱看了眼醫(yī)藥箱上的名字,長青醫(yī)療集團。 回頭說,小五,你下樓給我倒杯熱水。 閻焱走出門,那醫(yī)生正要取藥,被陳閻的手按住,藥箱啪的一聲合上。 醫(yī)生的手一抖,抬頭看的眼神有些驚慌。 他很年輕,像是剛畢業(yè)的學生。 是閻錚讓你來的? 是,是我們外科主任醫(yī)師! 你是什么職位? 我是普外科的趙世杰。 陳閻笑著點頭,那你一定是個值得信賴的醫(yī)生。 醫(yī)生有點羞澀,也笑了下,算是吧。 陳閻笑了笑,你開始吧。 那醫(yī)生鎮(zhèn)定下來,先給他打了針,又拆開紗布外的扎帶察看傷口愈合情況。 是三天前縫合的? 陳閻點頭,你覺得怎么樣? 醫(yī)生按了按傷口外邊沿,問疼嗎?。 陳閻沒回答。 清創(chuàng)處理的不錯,你這么年輕,應該愈合的很快,目前看也沒有感染 陳閻打斷他,趙醫(yī)生,重新給我包扎一下。 閻焱端杯水進來,看見陳閻滿頭大汗的靠在床頭,醫(yī)生正將注射器和染血的紗布以及藥瓶扔進垃圾箱。 四哥?閻焱有點慌,陳閻的臉色實在太差, 趙醫(yī)生收起藥箱說,你是家屬,正要給你說,他這傷口有膿性分泌物,邊緣也 閻焱根本一個字沒聽見,只撲到床邊問,哥,你怎么了? 陳閻不回答他,他又回頭抓住醫(yī)生的手,幾乎吼出聲,我哥怎么了? 他的傷口出現(xiàn)嚴重的感染,必須要立刻住院。 閻錚接到閻焱電話時,正在幾千里外的工地上,他們要在這個省會城市新建一家溫泉酒店。 這個城市的勘探局在半年前就發(fā)現(xiàn)幾處溫泉,閻錚的信息很敏銳,地是幾個月前競標的,開發(fā)項目書通過審核后,上個月開始立項。 閻錚拿這塊地速度很快,資金不夠為了加快銀行貸款的審批速度,他將陳家的酒店做了抵押。 昨天開始破土動工,當?shù)厥形恍腥俗蛱煲黄鸪燥埖桨胍梗?個小時就來到工地。 此刻旭日東升,照耀一片荒蕪的土地,他卻不覺疲倦,只覺躊躇滿志。 電話里閻焱的聲音里幾乎帶著哭腔。 閻錚聽著他結結巴巴說不成句,一個勁的叫四哥、四哥,聽得閻錚不禁眼皮一跳。 慢點說!閻錚的低喝穩(wěn)住了閻焱的情緒 四哥要住院,他發(fā)燒了,醫(yī)生說感染了。 把電話給醫(yī)生。 結果電話里醫(yī)生同樣很緊張,結結巴巴的描述了當前的情況。 閻錚看他沒完沒了說不出重點,但他已經(jīng)弄清了大概,那就住院,麻煩你了,有問題隨時聯(lián)系我。 是,是! 末了,閻錚又問了句,醫(yī)生,有沒有危險?他那天沒有打破傷風針。 醫(yī)生脫口而出,很危險,不,不,住院就沒事。 陳閻從醫(yī)生手里拿過電話說,哥,我沒事,你別擔心。 閻錚聽出他聲音無力,你好好養(yǎng)傷,我一周后才能回去,聽話。 我聽話,哥,有小五陪著我,別擔心。 馬寧不得不去公司一趟,早上他出發(fā)前進屋看了看,齊思微還在熟睡。 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角,她輕輕一顫就張開眼。 睡吧,馬寧輕聲說,我中午回來,帶吃的,你不要起床。 齊思微點頭。 小豬,馬寧捏了捏她的耳垂,突然不想走了,抬手看了看時間,嘆口氣還是出了門。 其實齊思微直到天亮才睡著,她現(xiàn)在很怕黑,再也沒辦法在黑暗里睡覺。 太陽升起了,從窗簾里透出來一點天光,她才能閉上眼。 她又夢到陳閻了,夢里他叫她的名字,微微,微微。 他的聲音輕柔,卻如撒旦之音。 她在懵懂中突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她和他在那個郊外的院子里,只相處了20多天,如果就此分開再也不見,還稱不上熟悉。 其實,這大半年里,她和陳閻見過不止一次。 如果從最初分開算起,第一次見面是那天。 她臨時和人換班,做夜值,早上5點下班,天色暗的像深夜,下著瓢潑大雨。 她站在住院部門口,突然看見眼前停著的一排車里,有輛車亮著燈。 有人撐傘下來,上臺階和她錯身時停下收傘。 她正看著大雨發(fā)呆,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齊思微? 她扭過頭看,陳閻?她愣了幾秒,第一眼幾乎認不出他。 他聽了抿唇一笑,臉頰狹長的酒窩浮現(xiàn)。 他穿件黑色的滑雪服,拉鏈一直到頂遮住半個下巴,一頭短短的黑色碎發(fā)。 之前那段日子,他幾乎都穿著睡衣,那時他身體很差,看起來單薄瘦弱。 燈火通明下,看清他的臉,狀態(tài)還不錯,整個人挺拔精神,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身材高大,也很帥氣。 你在這里上班?,他問。這是上班還是下班? 下班。 你等我。 說著他將手里的長柄雨傘和車鑰匙都塞到她手里,頭也不回的邁步進了大廳。 十分鐘左右他就出來。 他接過傘張開,她立刻蜷縮著雙臂抱住了自己。 她昨天中午來醫(yī)院,只穿著單薄的長風衣,下身只有一條絲襪。 突然降溫,剛出辦公室時還不覺得,剛被冷風吹了幾分鐘,凍的渾身發(fā)抖。 他唰的一聲單手拉開了外套的拉鏈,一把扯下來,給她披在身上。 不,不! 穿上!他站著不動看著她,你凍的臉都青了,想感冒嗎? 她也沒有再猶豫,穿上了那件帶著他體溫的外套。 我送你,上車。 你順路嗎?她問,幾步的臺階下面,已經(jīng)積了一汪水,在燈光下明晃晃的,雨滴落下濺起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你想在這里等到天亮,等出租車?他反問。 他知道她今天夜班,自然也知道馬寧今天沒法接她。 她坐進車里,陳閻的車剛才并沒有熄火,車里的暖風讓整個空間熱烘烘的。 暴雨傾盆,雨刷擺動的間隔里,雨水頃刻間就將前窗覆蓋的一片滂沱。 車行的非常緩慢安穩(wěn)。 陳閻在導航上手動輸入了目的地。 有點距離,你睡一會。他說著伸手將她后腦勺的帽子拉下來遮住她的眼睛。 她點點頭,被腳下的暖風吹拂著小腿,有點犯困,她已經(jīng)超過12個小時沒有閉眼了。 在路口等紅燈,他彎腰將她身上外套的衣角向她身上攏了攏,又把她的椅背調(diào)整了下。 這些細微的幾乎無聲的動作,她沒有察覺到,很快睡過去。 坐地鐵需要40分鐘,凌晨的路上自駕車會比地鐵更快,他開了一個半小時。 直到她的小區(qū)門口緩緩停下。 雨停了,副駕駛位前的遮陽板也擋不出亮起的天色。 她醒來,才看見熟悉的大門,又轉(zhuǎn)過頭懵懂的看他。 他笑了,剛停車你就醒了,回家睡吧。 她看了眼見小區(qū)門外的早點鋪熱氣騰騰,回頭看著他問,你餓嗎?陳閻? 你吃什么?我去買。他說。 她正想下車,又猶豫了下,一起去吧。 她站在高高的蒸籠前,給老板說,來這個,兩杯豆?jié){不加糖。 她穿著他的外套,抬手時,袖子長的幾乎露不出手指。 大雨初歇,不到10度的氣溫里,街上行色匆匆趕路的人都穿著厚厚的外套,蜷縮著脖子。 陳閻穿著短袖,雙手插在褲袋站在她身后,笑著看她,很想撫平她那一縷跑出衣領的碎發(fā)。 買了兩杯豆?jié){和一籠小籠包子,又回到車上。 好吃嗎?,她捧著紙袋咬了一口問。 他點頭。 她放下紙袋,將豆?jié){插上吸管遞過去,喝這個,很好喝。 他捧著豆?jié){喝著,她應該餓了,接下來的時間里沉默的進食。 齊思微吃東西像個小鼴鼠,總是把嘴巴塞滿了才慢慢開始咀嚼,她吃的專注,那種用心吃東西的專注里又帶著可愛。 之前他們一起吃東西時,他就經(jīng)常觀察她,偏偏她看起來聰明的女孩,有時候有點呆萌氣。她吃東西一向心無旁騖,似乎察覺不出他的眼神。 或許那時候就是那樣平凡的點滴,讓他更確信自己太想要這個女孩了,是那種想把她抓在手里,晨昏共度,永不分開的執(zhí)念。 你經(jīng)常上夜班? 她停下來,轉(zhuǎn)過頭,嘴巴鼓鼓的看著他,七八 七八天一個月?,陳閻搶著替她回答。 她點頭。 真難為她,嘴巴里這么多食物還能說話,陳閻忍著笑看她。 她吃完東西才喝豆?jié){。 夜班下班了,是不是可以休息兩天? 不,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是全天,后天下午又開始夜班。 你的夜班從下午開始? 也不算下午,就晚上五點! 那也是超過12個小時。 她離開兩個月了,按計劃她的婚期還有兩個月,快結婚的女人這個時候不應該忙著籌備婚禮嗎。 其實是馬寧的母親將婚事延期。 原計劃半年后結婚的日子又推遲了幾個月,因為一個匿名舉報,馬寧的父親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上級主管部分的審查。 不是要辭職嗎? 再等等。她喝完了豆?jié){,將中控臺上的紙袋和空杯子全塞到塑料袋里。 我走了,陳閻,謝謝你送我。 她正要下車又問,你去醫(yī)院干嗎? 她神色突然很緊張。 他靜靜的看著她,在她臉色變得更差前輕聲說,我外公病了在住院。 她終于松了口氣,你沒事吧。 他點頭,我戒了! 她聽了嘴角一笑,竟有點臉紅,這是她擔心卻沒有問出口的話。 她去不遠處的垃圾桶那里扔東西,滿地的積水和落葉,風中竟一點也不覺得冷,低頭避過人行道上松松的磚石,才意識到這件過膝的黑色外套還在自己身上。 站在路邊遠望,她不知道他的車是哪一輛,在川流不息的路口,無論如何她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