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你也快走了吧？蘇瑾問。

    是啊，大后天走。孫志喝了口水。

    你這次回來有什么感受？蘇瑾還沒有過長久地呆在另一個國家的經(jīng)歷。

    看起來熱鬧吧，但并不懷念，其實在這里，基本上沒有什么東西值得我留念了，以后也很少會回來了。他有一絲落寞。

    母親改嫁，跟新家庭相處得很好。過年去她家，是的，她家并不是他的家，她甚為殷勤地招待他，用過分熱情來彌補這些年在母親角色上的缺失，卻少了真情。

    他為她感到欣慰，但心中也不是不難過的。

    幼童可以直接問一句：mama你為什么不愛我？

    但成年人，對于愛，特別是親情，受不得一絲懷疑，便更是問不出口。

    蘇瑾看著他，十分感同身受，家庭缺失的那一部分，是他們不得不承受的。

    那以后春節(jié)可以去加拿大度假，你可要給我當(dāng)野導(dǎo)。她開著玩笑，裝作輕松的樣子，他不是需要被人安慰的人。

    行啊，你來我肯定奉陪。他也笑了。

    飯桌上熱熱鬧鬧，他們聊天聲音很小，不顯得突兀。

    飯桌那端話題不斷，路征其實很會說話，浸yin了中國酒桌文化這么幾年的人，這種場合對他來說更是如魚得水。

    這一面的他，她很少看到。

    但凡在事業(yè)上有點成就的人，拋開時運機遇，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路征面對家庭的那一面是溫和的，甚至是沒什么特別在意和需要計較去爭的。這也時常讓她忘了，他的底色。

    他并不是表面那么良善的人，對她的好，也許是沒必要對她不好，但如果有一天，他拔刀相向了呢？

    感冒真讓人想多，她的頭昏昏沉沉，這些問題，她從來沒有考慮過。

    商業(yè)領(lǐng)域有個專業(yè)詞匯叫黃金降落傘，這是一種補償協(xié)議，它規(guī)定在目標(biāo)公司被收購的情況下，公司高層管理人員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離開公司，都可以得到一筆巨額安置補償費用。

    如果婚姻是個商業(yè)行為，那她有沒有黃金降落傘？

    在結(jié)婚第五個年頭，這些問題驟然浮出水面。

    蘇瑾，你們有沒有計劃生寶寶呀？坐在對面的周青問。

    剛剛在閑聊時知道她剛剛生完二胎，看來有小孩的人都覺得有小孩是件幸福的事情，幸福到也覺得別人應(yīng)該生一個，不然人生就不完滿了。

    其他人都饒有興致地看著蘇瑾，想知道她的回答。

    我家決定權(quán)都在路征手里，他說了算。蘇瑾逃避了這個問題，也給足了路征面子。

    路征苦笑，你這是要我回家跪搓衣板啊。

    一群虐狗啊的呼聲響起，這個話題被跳過。

    周青在跟旁邊人分享著mama經(jīng)，大寶照書養(yǎng)，二寶照豬養(yǎng)，我們家二寶太乖了，一點都沒有當(dāng)年大寶的折騰。每天看著他的笑臉，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天真無邪。

    真羨慕你，找了個好老公，能在家坐全職太太。旁邊女同學(xué)說。

    啊，你辭職了啊？蘇瑾驚訝，不禁問出了口。

    呦，路征那么能賺錢，你還上班啊？依舊是那個討人厭的黃燕，搞得她工作是吃虧了一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場面尷尬，周青性格柔和，和善地回蘇瑾，對啊，寶寶長得太快了，實在是舍不得錯過他們的成長。我個人也喜歡家庭生活，忙活些家里長短，老公有能力養(yǎng)家，我也就辭職了。

    是的，小孩子成長太快了。照顧孩子辛苦嗎？蘇瑾回周青，無視了黃燕的問題。

    是挺辛苦的，雖然有阿姨幫忙，但還是很累。

    其實飯局上，人根據(jù)社會地位分三六九等的，地位高的自然有更多話語權(quán)，地位低的說話注意分寸、多加尊重是應(yīng)該的。若想別人給你留臉面，就得自己給自己臉。

    所以在這個場合上，蘇瑾忽略了黃燕這個人，都不算是失禮，給她臉只會顯得自己好欺負(fù)。

    孫志低聲說，你脾氣還是這么直。你還記不記得高中，她來問我物理題目，你下課還來威脅我，不許教她。

    蘇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以前有這么婊嗎？

    孫志忍不住噗哧笑了，有這么形容自己的嗎？

    我完全不記得了，那你呢？你教了嗎？

    我批評你不夠友愛同學(xué)，然后你一個月沒跟我講話。孫志從那時知道了她這人牙呲必報的性子。

    那你這么回，是挺讓人討厭的。正義不重要，重要的是站隊好嗎！蘇瑾想不到當(dāng)年自己如此意氣用事，多好，能最大限度保留個人喜惡，喜歡就要把心捧出來，討厭就要擺在臉面上。連看紅樓都要討厭一下寶釵的城府深，明明人曹老爺子沒這意思說她不好。

    蘇瑾抬頭準(zhǔn)備夾菜，看見路征正看著她。

    路征在想的是，她的高中，他像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