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梁桔沒再多過問，拿著這份資料轉(zhuǎn)身回辦公室時，身后的人又喊住她。

“梁桔?！?/br>
她沒有回頭，只聽他在身后沉默一陣才說：“上次電話里我的話沒說完。我知道他回來應該有一段時間，你們也經(jīng)常見面，關系比以前走的更近。我不知道結(jié)果會怎樣，但我不會輕易放手?！?/br>
梁桔始終沒回頭再看他一眼，徑直走進了辦公室。她已經(jīng)做出選擇，無論結(jié)果怎樣，那個人都不再會是吳霦。

秦銘轉(zhuǎn)學的事似乎已成定局，兩頭都在準備。秦墨羽知道這件事后，還和吳霦吵了一架，言語之中的意思是不想讓秦銘回北京。

秦銘也感覺到周遭正在發(fā)生很多變化。吳霦多給了王阿姨半年工資，讓她六月份結(jié)束就不用再來別墅照顧他的起居。還有幫他補課不久的高嬋老師也被辭退了。他的同學和朋友聽到他要轉(zhuǎn)回北京的消息，也都在抓緊最后能相處的機會。

他沒了門禁，也不需要補課，所有任課老師都不再管他。他徹底獲得自由，又恢復從前在北京無拘無束的生活?？伤睦镏溃幌胍赃@樣的方式回到北京，再被安置在陌生封閉的環(huán)境。

距離文藝匯演的日子越來越近，演出前一天，各班參加匯演的學生都需要分批去報告廳過場。

梁桔上完英語課正好放學，她吩咐了幾個男同學先去報告廳搬道具，把教案送回辦公室后才趕去。

她到時，舞臺上魚龍混雜圍著一圈人，各種聲音都有。

梁桔心覺不對勁，隨即聽見陳小雅焦急喊她：“梁老師，秦銘的腳被砸了。”

梁桔趕緊撥開人群進來，一眼望見坐在地上的秦銘，他白色的鞋頭上都是血跡，眉頭緊皺著問：“怎么回事？”

李宇航心內(nèi)一陣懊悔，他先前怕人手不夠，硬拉了秦銘過來，臉色通紅道：“我剛搬道具不小心踩到礦泉水瓶，然后手滑了…”

梁桔偏頭瞧了眼砸傷秦銘腳的道具，心不禁一抖。那道具很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砸，骨頭有可能都會受傷。

她立馬問秦銘：“腳還能不能動？”

秦銘緩緩抬頭，嘴唇煞白。他被砸的地方是腳趾，鞋頭已經(jīng)一片模糊，鉆心的疼，根本不能動彈。

梁桔趕緊跟學生扶他起來，吩咐李宇航：“把秦銘背到停車場等我，得馬上給他送去醫(yī)院。”

李宇航大腦一片空白，聽見梁桔吩咐后，立馬背起秦銘穿過一幫被嚇到的學生往停車場跑。

梁桔快速拿了車鑰匙趕到停車場，跟李宇航一起給秦銘扶到了車后座。

李宇航在車上急得一頭汗，不停問梁桔：“老師，秦銘的腳應該不會有事吧？”

梁桔往后視鏡瞧，秦銘靠在后座閉著眼睛，額前的頭發(fā)都讓汗打濕了，緊閉著發(fā)白的唇一直在忍耐。

梁桔第一次在市區(qū)開快車，二十分鐘就到了最近的醫(yī)院。她排隊幫秦銘掛號先處理傷口，隨后又掛了一個X光檢查。

秦銘脫鞋檢查時，倒吸了好幾口涼氣，疼得眉毛也皺成一團，卻始終沒叫一聲。

他腳傷情況嚴重，醫(yī)生檢查確定骨頭沒事，但必須得做拔甲手術，讓梁桔趕緊去繳費。

秦銘在手術室做拔甲手術，他們就在門外等著。梁桔見李宇航一直提心吊膽，在門口走來走去，瞧了眼時間起身告訴他：“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先回家?！?/br>
李宇航不大愿意：“我走了，您怎么抬他？”

梁桔早有考慮，秦銘傷勢嚴重，她先前已經(jīng)通知家屬過來，才讓李宇航放心下來。

李宇航走后不久，梁桔終于等到醫(yī)生喊她。醫(yī)生跟她詳細說了一遍用藥劑量，換藥時間，還有注意事項。她一一記下，又跑前跑后繳費拿藥。

梁桔回來時，長廊的椅子上，只有秦銘一個人孤零零地垂著腦袋坐在那。

她趕緊小跑過來，坐在身邊輕聲問他：“還是很疼嗎？”

秦銘先前做手術時，疼的嘴巴咬破了都沒流一滴眼淚。這會聽見梁桔關切的聲音，不知怎的就心內(nèi)忽然一軟，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他偏頭擦了一把眼睛，沒有說話。

梁桔望在眼里，也不知如何是好，說道：“我前面聯(lián)系過你舅舅，他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br>
秦銘依舊不說話。

梁桔又叮囑他：“拔甲手術的術后注意事項，老師給你記了下來，還有用藥劑量都標注過了。你回去后記得按時換藥，吃藥。”

“還有…”

梁桔要接著說下去，秦銘忽然轉(zhuǎn)頭打住她：“梁老師?！?/br>
梁桔望著他通紅的眼睛，沒過幾秒，聽見他開口道：“對不起，我之前不應該那樣頂撞您，我做錯了?！?/br>
他說完，扭頭又擦了下眼睛。其實他早就想說這聲對不起，卻一直拉不下臉向她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沒預料到會走到需要轉(zhuǎn)回北京這步。

梁桔忽然松了一口氣，從包里抽紙巾遞給他：“沒事了。”

一句沒事了包含著梁桔所有的諒解，讓秦銘徹底低下了頭，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懊悔。

74

吳霦火急火燎趕到醫(yī)院時，長廊的椅子上只有秦銘和梁桔安靜地坐著，恍惚十多年前一起蹲在書店門口等他的場景。

梁桔聽見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剛抬頭就看見吳霦，眉頭緊鎖著打量秦銘受傷的那只腳。

醫(yī)院外的天色早已黑卻，吳霦把秦銘安頓上車后，梁桔還站在車外，她把手上的藥遞給他，又將醫(yī)生說的話叮囑了一遍。

“……一周后還需要來醫(yī)院換藥復查，你不要忘記了?！?/br>
吳霦望著她凌亂貼在鬢角的頭發(fā)，接過那袋子藥：“謝謝?！?/br>
她望了眼坐在車內(nèi)發(fā)呆的秦銘，目光又轉(zhuǎn)向吳霦：“他腳傷嚴重，醫(yī)生建議多休息，后面可以不用再來學校上課。”

吳霦點著頭思忖片刻，又問她：“手續(xù)還有多久？”

“明天學校有匯演，你后天早上九點到辦公室?！?/br>
停車場昏暗不明，但梁桔的面孔在吳霦眼前卻越發(fā)清晰，他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粘在額前的頭發(fā)。

梁桔偏頭往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身走去她停車到地方，沒過一會就開車離開了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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