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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花了整晚的時間積蓄勇氣,次晨來到母親居室,欲與之長談,卻被告知,夫人去湖畔散步了。 細雨冥冥,沖淡了水光天色,將春草春花融成慘綠淺紅的迷離霧影,唯有身形孤峭的侯爵夫人依舊是濃墨重彩的強勁之筆。 艾洛漪絲沒有打傘。 當(dāng)她走進夏爾等候的涼亭時,睫毛上綴滿了雨珠,眼角微紅,似有淚意。 是陛下教你來的? 夏爾擺首,我是母親的兒子,不是父親的說客。 艾洛漪絲笑了。她曾經(jīng)那樣憎惡這塊rou,一生中最慘淡時刻,卻是他赤誠前來,為她打氣助陣。 那個玦男爵夫人,你了解多少? 夏爾望著母親,我不認為她值得您關(guān)注。母親思考進退時,只須考慮兩個問題:您還愛陛下么?您還眷戀宮廷么? 艾洛漪絲并非天生的斗士,甚至也不是純粹的名利之徒。十八年前,她突入宮廷,不過是一頭無路可走的小小困獸,而國王,也只是她倉促間抓住的救命稻草。 若遵從本心,她早就可以引退,淹留至今,乃一意孤行的倔強使然,惟恐天下不亂的促狹使然。 此時此刻,她依然是不甘心的。 那么多人等著看我的笑話,我怎能教他們?nèi)缭福?/br> 夏爾微笑,拿破侖自厄爾巴島重返法國時,大概和母親是一樣的心態(tài)。 艾洛漪絲瞪他,你認為我回絳沒有勝算? 一切挑戰(zhàn)極限的運動,總會以失敗告終。輝煌的失敗,好過慘淡的成功。如果母親愿意,我陪您殺回去。 然而,艾洛漪絲有雌獅壯烈的襟懷,亦有雌獅沉重疲憊的老心,我想,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這一路行來,風(fēng)雨沛然,不計得失是不可能的。 她的年齡,向衰的姿容,過往的劣跡,都是她的負累。便是挽回了負心人又如何,舊日情懷已不再。 一生的孤擲,始于十六歲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