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對他很壞

    chapter   06

    一班。

    叢菱不是睡醒了，她是痛醒的。

    要是換是之前，嬌氣的叢菱一定要請假回家，叢茂彥甚至?xí)H自去接她。

    可是現(xiàn)在不是以前，她不想麻煩叢茂彥。

    經(jīng)常麻煩的話，叢菱覺得自己會被嫌煩，她不想成績又輸，其他又不行。

    叢菱慢慢擰開瓶蓋微微抿了口熱水，有些不甘。

    就在她要放回水杯的時候，教室的后門被打開，叢菱離得近，她疑惑地看著老師大步走進(jìn)來，然后放低聲音湊過來。

    班主任說：叢菱，你收拾一下書包，你哥哥給你請了假讓你早點(diǎn)回家。

    叢菱眼睫一顫，遲鈍又愕然地重復(fù)：我哥？

    班主任開完晚會，她愣了下，忽然不好意思地用會議本子敲了下自己的腦袋，不是不是，老師說錯了。是你的爸爸打電話來說你今天家里有事要早點(diǎn)回去。

    這才對。

    叢菱笑著在教室里壓低聲音：謝謝老師，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收拾書包。

    班主任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離開前提醒她：好，那你快一點(diǎn)。你哥哥在校門口等你。

    你哥哥在等你。

    叢菱以為自己再聽錯，她握著水杯的右手晃了下，水滴濺出來順著手指滑落。

    又口誤了？

    懷著疑惑的心情，叢菱獨(dú)自安靜地收拾好書包，和江晶打了招呼就在下課前悄悄從教室后門出去。

    她穿著秋季校服，十月底已是深秋，單薄的兩件衣服顯然不夠，尤其在生理期。

    走過走廊，叢菱被涼風(fēng)吹得打了個哆嗦。

    好冷啊。她嘀咕。

    走廊的燈光依然明亮，有人的影子被倒映在地面上拉得很長。

    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人，叢菱側(cè)頭看過去。

    藺竹則正站在臺階下和她對視，臂彎上還搭著一件黑色外套。

    空氣一時間無比寂靜。

    叢菱眨了下眼睫，意識到什么，她居高臨上地指著藺竹則愕然出聲：你是來接我的？

    絲絲燈光照耀下，女孩子的發(fā)梢被晚風(fēng)吹亂。

    藺竹則點(diǎn)了頭，往上走了兩級臺階，外套遞過去：穿上吧。

    叢菱掃了眼衣服，發(fā)現(xiàn)這是明奉男款的秋季校服，她意識到什么又瞥了眼他，只有一件薄黑色上衣。

    沒什么猶豫，她立刻拿過來穿上。

    自己冷，又有人自愿要給，她有什么理由不要。

    叢菱心安理得地套上男款的校服，雙手都罩在衣袖里，她擺了兩下發(fā)出袖口還呼呼作響。

    太大了。

    眼前的男生明明那么清瘦。

    叢菱和他一起往校門口去，在沉默中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機(jī)，還停在聊天界面。

    她看了眼旁邊的男生，側(cè)臉輪廓流暢，目光盯著前方。她邊走邊問：你跟我爸打的電話？

    藺竹則腳步?jīng)]停，也沒否認(rèn)：我看到了你的微信。

    可能是有點(diǎn)不好意思，他咽了下喉頭，解釋：我猜的。

    猜的什么，不言而喻。

    叢菱比他大方多了，搖擺著遮住自己整個手掌的袖子，坦坦蕩蕩地說：我記得很久之前，我就讓你記著了吧。

    藺竹則咳嗽了一下，下意識想到自己手機(jī)日歷，他沒反駁：嗯。

    他特意走得很慢很慢，開始轉(zhuǎn)移話題：我跟叔叔讓他給你請假，但他今天沒有時間來，所以我就和你一起回去。

    叢菱歪頭淡淡問道：你自稱是我哥？

    沒有。馬上就要到校門口了，這個晚自習(xí)時間段沒有學(xué)生出來，藺竹則讓李叔把車開到門口，他解釋說：我只是這么跟你班主任說，但沒有說是誰。

    兩人走到車前，叢菱腳步頓住，藺竹則給她把車門拉開，她扯了下嘴角，歪頭看清瘦卻也挺拔的他：所以

    在你的認(rèn)知里面，我的哥哥真的是你？語氣嘲諷至極。

    藺竹則站在一旁，他甚至自己也沒反應(yīng)過來這一點(diǎn)，定定地看著叢菱冷漠不屑的眼神。

    叢菱睨他一眼，進(jìn)車坐好后砸上車門。

    藺竹則站在車和緊閉的校門之間，他是被隔絕在這樣家庭外面的孩子。

    男生垂眸，捏了下自己凍到紅的食指指尖。

    -

    車子一路暢行到叢家的別墅。

    廚房里，云淞在和阿姨商量著明天的甜點(diǎn)，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立馬跑過去。

    家里的中央空調(diào)噴著暖氣，偌大的客廳里卻沒那么的暖和。

    叢菱沒看她，扭頭就上樓了。

    云淞愣了下，她扭頭問藺竹則：竹則，我做了湯，你喝一點(diǎn)，然后你再給菱菱帶一碗上去。多少勸她喝一點(diǎn)。女孩子身體弱，肯定難受得不行。

    藺竹則彎腰把鞋放進(jìn)柜子里：行，云媽。他想起什么，挺直腰背：對了，云媽，樓上暖氣開了嗎？

    開了開了，你一說菱菱身體不舒服要先回來，我就去開了。你也快回臥室，等會兒我給你們送上去。

    藺竹則搖搖頭，男生的聲線有點(diǎn)啞，不用，我自己盛一碗端上去。

    等到藺竹則收拾好上二樓后，先是打開叢菱的臥室門。

    他右手端一碗熱騰騰地紅豆湯，左手拎她的書包。

    床上的女孩子睡得乖巧，被子隨意地裹著，半張臉埋在里面，蜷曲成一個安全感的姿勢。

    藺竹則垂眸。

    真的是磨人啊。

    臥室內(nèi)十分安靜，窗簾被關(guān)上，藺竹則走到墻邊把頂燈關(guān)掉，只留下了一盞床邊燈。

    他輕手輕腳地把書包放在書桌上，也把盛得滿滿的白色陶瓷碗放好，深紅的紅豆湯游蕩在熱氣下。

    床上的叢菱早早聽到動靜了，只是不想動。

    這人什么時候來做什么

    走了么？

    什么時候離開

    腦子里一片混沌，叢菱緩緩地睜開眼，屋內(nèi)暗了不少，她有些恍惚。

    不遠(yuǎn)處站著一人。

    叢菱看著他的衣角邊。

    過了會兒，叢菱眨了下眼，鼻音濃重，帶著沒睡醒的疲倦慢吞吞地開口：你站那兒做什么

    藺竹則看她。

    迷糊的樣子。

    他往前走了步，伏下身體蹲在床邊，呈現(xiàn)一種異樣的乖巧狀態(tài)，整個動作流暢熟稔，像是做了許多遍。

    叢菱懶散地掀起眼皮說：上來，和我一起睡。尾音軟軟的。

    叢菱在薄被子下的手指動了動，眼皮懶懶地耷拉，發(fā)絲散在枕頭下，嘴里嘟嘟囔囔。

    整個人在藺竹則看來是迷糊透了。

    叢菱等了會兒發(fā)現(xiàn)他還不過來，微抬下頜，視線落在他的雙眸上。

    她提高聲音讓口齒清楚一些：你怎么來不過來。女孩的手指不滿地在被子下輕輕拍了拍。

    藺竹則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她。

    他抬手揉了下她的發(fā)頂，輕柔地脫下棉鞋側(cè)躺上去，隔著被子把她摟緊，不讓冷空氣漏進(jìn)去。

    夜燈下。

    女孩子纖長的睫毛安靜垂著。

    看不見她那最有特點(diǎn)的眼睛，整個人十分乖巧，沒了一點(diǎn)攻擊性。

    只是眉頭緊蹙，顯然不舒服。

    他忍不住問：還疼么？

    叢菱舒了口氣，鼻音有點(diǎn)重：你說呢。

    藺竹則緊了緊被子，今天你是不是沒有吃飯？

    不想吃，吃不下。她回答。

    那喝一點(diǎn)紅豆湯，好不好？他盡量放低聲音。

    叢菱記得那時云淞做的，她看也不看一眼，語氣不咸不淡：你自己留著喝吧。

    藺竹則知道她的脾氣：多少喝一點(diǎn)。

    她嘖一聲，忽然看著他說：你什么時候走，你媽怎么沒來看看她的寶貝兒子？

    藺竹則沒有理會：你還起不起來洗澡。

    叢菱見他轉(zhuǎn)移話題，于是撂下三字：別管我。

    藺竹則在微弱燈光下看她，左手輕拍她的背脊，讓她趕緊入睡。

    黑夜里，在一次次輕拍下，男生清亮的眼睛漸漸沉了下去。他抬手眷戀地摩挲女孩子細(xì)膩的臉頰肌膚。

    這是他的meimei啊。

    其實(shí)，之前每一次叢菱生理期，她都會找機(jī)會捉弄人。

    最過分的一次，他們不過才剛認(rèn)識一個月。

    叢菱不愿意下床，指使他來她家里給她倒水喂飯。

    藺竹則給她沖了熱水袋，一開始，叢菱還乖乖聽話地放在肚子上，等到不那么痛，她就起了戲弄人的壞念頭。

    最后甚至笑著盯著他的眼睛，指了指她自己的手上的熱水袋，彎眉輕聲說：哥哥。

    這個不燙了，你用手給我捂，行不行。

    他表面波瀾不驚慣了，但打心里覺得這個女孩子大膽且不可理喻。

    可叢菱總是得到偏愛的那一個。

    女孩子長得過于無害，睜著眼看人的時候，對她多說一句重話，都會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于是后來無論她多過分的要求，藺竹則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在骨子里是不愿意拒絕她的。

    -

    深夜里。

    叢菱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她的眉心也展平了，每次自己難受都要折磨他，讓他也不舒服。

    離著十公分，藺竹則垂眸定定端詳她的模樣。

    他忽然想起今早許梁對叢菱的評價：她人緣很好，對誰都特別好。

    藺竹則無奈地捏了下眉心，他靠在床邊燈旁，胳膊已經(jīng)被枕麻，他卻忽然翹唇笑了下。

    懷里的人表面那么無害。

    可偏偏她真正的內(nèi)心又是那么頑劣。

    總是對別人好，卻對他很壞。

    但這點(diǎn)，也讓藺竹則覺得叢菱這個meimei很有意思。

    他的左手摸到自己的右耳垂。

    齒印沒了。

    他定定看著熟睡的女孩子，他用自己的手指甲狠狠掐下去，白皙細(xì)膩的耳rou疼痛至極。

    黑夜下，男人喟嘆一聲。

    把叢菱給他的印記又自己恢復(fù)了回來。

    悄聲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上鏡子一看，和叢菱弄的牙印又差距，男人極其不滿地蹙眉。

    他眷戀地摸了兩下耳垂，然后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鬼使神差地把叢菱摸過的手指放進(jìn)自己唇邊輕吻。

    眼神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