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藏香
3 藏香
話一出口,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是發(fā)軟的,全靠一口執(zhí)念撐著,盼望著那人的腳步近一些,再近一些。淡淡的檀香仿佛帶著那人身上的余溫,由遠(yuǎn)及近,最終停在了三尺開外。 一只手從顏嵐頭頂輕輕拂過,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才看到那人白潔如玉的指尖拈了一片花瓣,風(fēng)一卷,輕飄飄地落入了草甸。 顏嵐知曉自己逾越,霎時想后退,那人卻不在意,收回手,清澈淡泊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谷中清幽,比不得外界熱鬧。 顏嵐眼眶微酸,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把頭低下,盯著他的衣角,盡量平靜地答道:我知道。 離得近了,那若有似無的香氣更甚,她小心翼翼地嗅著,謊話也說得愈發(fā)流暢:山下雖熱鬧,可我孤身一人無處可去,旁人的熱鬧與我沒有半分干系。再者,一年未見,心里也總是惦念著師父,于情于理,春來谷才是我的家 她借故又湊近一步,兩人之間不過一拳之隔,她大著膽子慢慢抬起眼,正撞入那雙古井無波的沉靜眼眸。明明瞳孔倒映著她的身影,顏嵐卻覺得他眼里什么也沒有,高矮胖瘦,黑白美丑,于他眼中,并無分別。 顏嵐錯開視線,語氣如常地說:師父放心,待過了年我便會下山,如以往一樣,不會擾了師父的清修。 當(dāng)年她剛及笄,來了初潮,嚇得不知所措,是眼前這人守著她,為她念誦醫(yī)書,教會她如何養(yǎng)護(hù)身體。也是他,在她為自己從少女長成女人暗自竊喜之時,一道諭令遣她下山。 她在山外跪了整整七日,從清晨到日暮,淋著瓢潑大雨高燒暈厥,這才遇到了云游至此的神醫(yī)容璟。然而縱是先生醫(yī)術(shù)滔天,也救不了一個癡念深種之人。 她百般求情,最終才換來云亦寒一聲輕嘆,允了她回山過年。有時,顏嵐也想,比之牛郎織女,她多少還是幸運(yùn)的,即使一年一見,但若是她腆著臉拖到十五,眼前這人也不會有絲毫動容。 他是無欲無求的佛,不像她誤入魔障,俱嘗喜怒哀樂。 顏嵐說完最后一個字,便沉默下來。月華婉轉(zhuǎn),萬籟俱寂,四周靜得仿佛能聽見她砰砰的心跳,像是等候?qū)徟小?/br> 半晌,她才看見云亦寒一拂流云廣袖,飄然遠(yuǎn)去,淡泊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四散,拼湊起來才知那是兩個字:由你。 顏嵐渾身一輕,扶著門幾乎站不住腳。 回到屋里,她跌坐在長凳上,望著噼啪燃燒的燭火,過去的一切歷歷在目,又想起今夜種種,不由怔然。 她幼時被棄,裹在襁褓里順著溪水飄飄蕩蕩流至春來谷,被云亦寒收留,撫養(yǎng)長大。養(yǎng)育之恩,是為父。她早年頑劣,懵懵懂懂,是云亦寒教她讀書習(xí)字,啟蒙學(xué)識,此為師。 師父二字,情深義重。 究竟是何時,這一份純澈的赤子真情中,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至于剝開層層偽裝,她竟不敢直視自己的內(nèi)心,不敢承認(rèn),自己居然愛上了一個如師亦如父的男人。 恍惚間,她看到自己的包袱仍散開在桌上還未來得及收好,一個琉璃小瓶因她不經(jīng)意地牽動,骨碌碌滾到了桌沿。 原以為無可收拾的包袱,到最后卻依舊塞得鼓鼓囊囊,該帶的,不該帶的,一應(yīng)俱全。 顏嵐拈起琉璃瓶對著燭火細(xì)細(xì)觀摩。 瓶身微微透光,映出內(nèi)里緩緩流轉(zhuǎn)的液體。 欲生香。 傳言連真佛遇見,都不可抵擋的媚藥。一旦服下,無藥可解,唯有交合七日七夜,方能去除藥效。 倘若,不是真佛,而是那人呢? *** 得不到就下藥,計劃通? 下一章開車,請?zhí)崆跋岛冒踩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