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打擊情敵的事算什么壞心腸呢

    唔，現(xiàn)在幾點？你這是要去哪？安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床下不知何時已穿戴整齊的埃可。

    此時，外面晨曦初露，仍可依稀見到月亮的殘影。

    還很早。吵醒你了嗎？今天是圣祈日，我需要處理一些事。你繼續(xù)睡吧，安娜。?？筛┥恚嫠戳艘幢唤?。

    圣祈日？安娜眨眨眼，表示疑惑。

    是圣地的一個節(jié)日，會很熱鬧，如果我不忙的話，可以帶你一起去逛逛。

    好吧。安娜翻了個身，   閉眸不再說話了。

    ?？晌⑽⒚虼?，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僵硬的面目肌rou讓他陡然想起，他似乎好久好久沒有笑過了。

    畢竟也沒有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房門被輕輕推開，晚秋清晨的風揉雜了過剩的水汽，透著些許狂妄的涼意。埃可感覺自己的頭腦一下子清醒得不像話，這記清醒宛如一個高懸于頂?shù)木?，沖淡了幾分與安娜重逢和親密的甜蜜。

    他斂了斂心神，現(xiàn)在應當是履行作為圣子第一騎士職責的時刻。

    圣祈日的前夜，需要圣子祈福整夜。第二日，還需親自為圣地子民禱告、發(fā)放祝福石，以示光明神的恩慈。

    自格蘭瑟成為圣子的這幾年，前來觀禮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是別國高階魔導士特意在這一日趕來圣地，尤其是水之國的那些貴女們。

    這大概就是圣子過于美貌的后果吧。

    邊想著?？勺叩搅松竦铋T口，未及動作，大門便被從內(nèi)而外推開了。

    熹微晨光間，一夜未睡的格蘭瑟看不見絲毫疲態(tài)，他的背后是除圣子以外極少有人能觀瞻的光明神神像，而他一襲金黃的冕袍就宛若是神像的衍生。

    ?？?。格蘭瑟致以淡淡一笑，如他額前的月石掛飾一般溫和可親。

    記憶里，?？蓮奈匆娺^格蘭瑟臉上出現(xiàn)過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殿下，距儀式開始還有3小時，是否要小憩片刻？

    不用。格蘭瑟搖頭，轉(zhuǎn)而問道，阿爾杰可有消息？

    阿爾杰，圣子的貼身侍官，此次拜訪暗之國的隨行者。

    埃可點頭：不出一周便可重返圣地境內(nèi)。據(jù)阿爾杰所說，路上碰到的暗系魔導士只說是為了例行檢查尋找霍利比亞學院內(nèi)丟失的寶物。此學府背后一直由暗之國皇室cao控，如此嚴苛跟隨一路可能是為了皇室所有物，但他們也未言明。交手沒多久，我方戰(zhàn)敗，但他們得知了與您同行的是安娜小姐。

    格蘭瑟微笑：原是如此，我兩次前往霍利比亞學院，倒的確帶走了一個寶物。

    格蘭瑟的話讓?？深D時愣住，他只覺此時那警鐘在他的心頭鈴鈴作響，似乎蓋過了清晨所有美好的一切。

    格蘭瑟偏頭看他，嘴角的弧度仿佛劊子手的彎刀：你覺得是什么寶物？

    是安娜小姐嗎？他艱難道。

    是的。世人所說的人間至善好心腸地即刻落下屠刀，干脆而利落。

    或許是光明神對我的又一考驗，讓我的圣女也是得來不易。不過格蘭瑟笑，但目光卻變得悲傷起來，我們之間仍然存在阻礙，她無法完全接受我。

    為什么呢？埃可脫口而出問道，然后他立即意識到自己逾矩了。

    好在格蘭瑟從不在意這些：她是暗之國唯一的皇子奧斯頓殿下的未婚妻，這樣的沖突

    那怎么辦？?？蓡?，如果她，我是說安娜小姐無法與奧斯頓殿下完婚的話，魔法契約可能會反噬，誰也無法保證會發(fā)生什么樣的意外。

    格蘭瑟停下了腳步，他的表情有些訝異：?？梢仓肋@件事嗎？哦對忘了你也是來自暗之國的了。說起來，你還是沒有從你以前所說的那個再好不過的女孩中走出來嗎？是叫安嗎？還沒忘了她嗎？我的第一騎士，你現(xiàn)在可并不缺女孩追求啊

    在那灰暗無助的幾年，格蘭瑟收留了他。福信院里的條件并不怎么好，更何況還是半獸人眾多的第七區(qū)，魚龍混雜，經(jīng)常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但盡管在最艱難的時候，格蘭瑟也并沒有扔下他。他不熟練地用光魔法替他療愈，無論分到什么食物都會笑著問他一句要嗎，然后分他一半。

    他那駭人的傷在格蘭瑟魔法的幫助下一天天地恢復，為了報答，?？蓜澠屏俗约旱哪槪低等ツ莻€曾經(jīng)將自己置于死地的鷹之團接一些賞金任務。

    為了能拿到快錢，也為了不暴露身份，埃可只敢接一些低級的無關(guān)緊要的任務。直到三天后的晚上，他等到凌晨，手上拿著早已冷透的烤雞，才等來學習完魔法歸來的格蘭瑟。

    格蘭瑟見到他，并沒有詢問什么，也沒有驚訝，而是問：你的臉怎么了？

    善良是通用的貨幣，善良的靈魂注定會得到善良的獎賞。他振振有詞。

    出自哪里？

    ?？沙聊艘粫菏俏蚁矚g的女孩，她叫安嗯

    所以這就是我的獎賞嗎？格蘭瑟微微笑，不過這也太血腥了。

    盡管這么說，格蘭瑟還是吃了一半，另一半自然如之前一樣進了他的肚子。不得不說，冷掉的烤雞到底還是比硌牙的面包好吃不少。

    吃完后，格蘭瑟替他治愈了臉上的傷。這次恢復得快到不可思議，幾乎是立刻，他那傷痕累累的臉就恢復了原樣。這應該是出于格蘭瑟的魔法更精進了的緣故，他由衷地替他高興。

    如果沒有地方可以去，你可以留在這里，多給我講講安的故事。我認為，她說的話很有啟示。

    這便是他第一次向格蘭瑟提起安娜的場景，是格蘭瑟能讓他安心留下的善良借口。

    再然后，他們一起經(jīng)歷了很多事。尤其在那些很痛苦的關(guān)頭，他自然而然地說起安娜的事。說她曾經(jīng)做過的事，說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說自己是怎么怎么喜歡她，就好像在告訴自己：?？桑灰ε?，這世界上仍然是有美好的存在的。

    只不過，美好的存在不一定要屬于自己罷了。

    回憶戛然而止，他看到面前金發(fā)少年略帶揶揄的笑。?？芍挥X得面前這人似乎一直沒怎么變過，無論是在福信院，還是在圣殿，無論是那個曾經(jīng)為了留下他這個來路不明的殺師兇手屈辱地向他人跪拜的棄童，還是如今高高在上受世人敬仰的圣子。

    他一直都在善良的笑，而善良的靈魂注定會得到善良的獎賞。

    我?？刹恢涝撜f什么，他只覺這晚秋的晨風簡直是冷到了骨子里。如果此刻剖開他的心臟，沒準里面都蒙上了涔涔的白霜。

    沒事的，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格蘭瑟收回了注視著他的目光緩緩向前走去，但他的聲音卻仍然溫柔，安會過的很好，和她的未婚夫。你也會找到更心儀的女孩。我相信我的魔法一定能戰(zhàn)勝契約，實在不行，也總會有辦法的。

    月亮漸漸淡到?jīng)]了影，東方欲曉，為大地和面前的格蘭瑟蒙上了一層圣潔而奪目的金光，這是卑微的燭火始終難以企及的光。

    明明毫不相關(guān)，這一幕卻讓?？刹挥勺灾鞯叵肫鹪?jīng)那個黑發(fā)男孩。

    當時他們差不多大，那天的他好不容易在劍術(shù)上取得了突破，正想著與安娜分享自己的喜悅。但男孩穿著再簡單不過也再貴氣不過的衣裳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大門口攔住了他。

    埃可？他面無表情地念著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個漂亮到失真的人偶。

    我叫奧斯頓，安娜的未婚夫。沒有給他答復的時間，隨意抬手便是一個黑色的法球。未及他反應，那法球就將他的袖口腐蝕得一干二凈。

    太弱了，哪怕是作為劍士。

    他剛想反駁，但劍士真的能戰(zhàn)勝魔導士嗎？

    為了安娜好，我只希望你不要脆弱地死掉。

    自此，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近乎成為他整個年少時期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