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雷陣雨

    路岐深說會在醫(yī)院門口等她。

    連江月在校門口打了個的，沒二十幾分鐘就到了，還沒下車就看到站在一進醫(yī)院大門三岔路口上的路岐深。

    他穿黑色的T恤，九分黑色牛仔褲，一下抬頭又一下低頭，看著就很頹唐。

    她付錢下車，快要走到他面前，他都沒發(fā)現(xiàn)。也是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額前的劉海亂糟糟的，臉色也不好，像是好幾天都沒怎么睡覺，眼睛下青了一塊，唇色蒼白。

    連江月沒想太多，走過去就握住他的手，你還好吧......

    路岐深搖搖頭，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才去回抓手心里的這只手，軟軟的，摸起來沒什么力氣，但其實她能來，已經(jīng)給了他最大的力量。

    路岐深帶她到二樓的大廳坐下，把放在椅子旁的袋子拎給她。

    連江月把里面厚厚的一沓東西拿出來翻著看，資料很雜，什么病情診斷書，藥品清單，手術(shù)同意書，病危通知書......直到翻到某一張，她慢下動作，把左邊的頭發(fā)撩到耳后偏頭問他：所以你mama是手術(shù)之后才......？

    手術(shù)完第二天晚上出現(xiàn)了排斥癥狀，還有其他的并發(fā)癥，沒幾個小時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冷靜，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晰，連江月卻忍不住把手放到他手上輕拍。

    那她現(xiàn)在？

    他嘆一口氣，開好了死亡證明，昨天送到殯儀館去了，我們家在這邊也沒有親戚，就直接火化了。

    你們家現(xiàn)在......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算是吧。我爸爸幾年前車禍去世了。

    連江月不再說話，想起他之前還跟她說過錢的事，低頭繼續(xù)翻，想把收費單據(jù)找出來。

    大概有十幾分鐘過去，忽然就左肩一重，她看路岐深把頭靠到她肩上，抿了抿唇，猶豫著伸手摸他的頭。

    你還好吧？

    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他下意識反問，問了之后才驚覺不該這么說，領(lǐng)悟之后情緒又低落下來，也算不上不好。其實我和我媽......關(guān)系也說不上好。我爸還在的時候，他們感情不太好，她一門心思撲在我爸身上，整天想著我爸能和她好。我爸走了，她又開始逼我了......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開始那么想望子成龍的。她生病的這一年多......真的很累......

    他只能說那么多了，再有別的，他就說不出口了。

    連江月倒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她是個很能理解人的人。也不太在意他對他mama的看法，畢竟她也算不上是個孝順父母的人。但她也不好發(fā)表什么看法，只是又碰了兩下他的頭，才把手放下。

    沉默靜坐的時間過得很快。

    連江月發(fā)了一會兒呆，思考了一會兒要是連海潮生病了她會怎么樣，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又開始放空。

    重新打起精神是因為外面突然一聲驚雷，又有幾道震耳欲聾的閃電聲，她嚇了一跳，全身一抖，放在腿上的資料都掉了下去。

    她回頭透過窗戶看外面才發(fā)現(xiàn)天灰灰的。

    電閃雷鳴還在繼續(xù)。

    路岐深從地上把袋子撿起來，連江月伸手進去把她刻意放在最上面的一張拿出來。

    自然地問他，在哪交錢結(jié)算？

    五樓一出電梯就是......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又不會丟，還要別的資料嗎？

    路岐深拿出幾張卡和別的單據(jù)給她，她伸手拿，他又縮回去一點。

    連江月繼續(xù)伸手抓住，他抬頭看她，很是認真，雖然我知道我不太有資格說借這個字，但是......我會還你的......

    連江月驚訝于他這句話，眨眨眼也認真道：第一，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第二，這個事我們之后再說吧。

    連江月交完錢下來，天已經(jīng)黑了一大半，風(fēng)刮得醫(yī)院外墻的玻璃啪啪響，電閃雷鳴一直沒停過。

    等到她和路岐深下了一樓走到住院樓門口，外面的雨已經(jīng)大到寸步難行的地步。

    她上打車軟件看車，號碼都排到了幾百號。

    我沒帶傘......她看路岐深。

    有傘估計也走不了。他指著遠處的大門口，擠了一群撐著傘應(yīng)該是在等出租車的人，還有好多人在往大門口走，有的傘都被吹得翻了身。

    他們在一樓站了半個多小時，雨都不見小。

    已經(jīng)七點半了......連江月看著大雨發(fā)愁，她看了天氣預(yù)報，說是特大暴雨，三四個小時內(nèi)都停不了。

    要不......去我租的房子吧，就在對面的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