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奇癥

    早上鬧這一頓，辛瀟只好在快速吃完早飯后，又去洗了個澡，收拾完畢已是巳時，陽光正好，微微有些秋風(fēng)，她這幾日要去學(xué)騎馬，但還沒有騎裝，便打算上午先去街上買兩身，鐘非程對定城非常熟悉，自然做她的向?qū)А?/br>
    辛瀟選中一身耐臟的黑色騎裝，當(dāng)下就在店里換過，又把頭發(fā)都束起來，從換衣室走出來。

    小師妹這一身，要把駿馬都迷倒了！鐘非程看見她，眼睛一亮，笑吟吟地拉著她轉(zhuǎn)身，又沖她挑眉。

    辛瀟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大庭廣眾的不好發(fā)作，悶悶的不理他，只對店家說：把我換下來的衣服和另一身包起來吧。

    結(jié)了帳出來，鐘非程又趕著馬車帶著她從北城門出了城，來到定城北的馬場。馬匹是重要的資產(chǎn)，因此定城的馬場都直接由盟中控制，負責(zé)定城北馬場的正是鐘非程的大哥鐘方杭，鐘非程小時候經(jīng)常跟著來玩，因此與管理馬場的弟子都非常熟悉。他把馬車在門口一停，便有弟子上前來把馬車領(lǐng)走了，他熟門熟路地領(lǐng)著辛瀟去馬廄，給她介紹。

    馬廄里有幾匹性格溫順的母馬，鐘非程讓辛瀟拿著胡蘿卜一匹一匹喂過去，再選出兩匹來，跟隨的弟子領(lǐng)出來裝上馬具，辛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第一次騎馬為什么那么痛苦了......沒有馬具還騎那么快，大腿不磨才怪呢。

    接著就是講解，上馬，辛瀟輕功不錯，很輕快地便上去了，等她坐好，鐘非程拉住韁繩領(lǐng)著她在場地慢慢地走了一圈，一邊告訴她騎馬的要點，和馬如何交流。

    從慢走到慢跑，再加速，如此練習(xí)了數(shù)日，辛瀟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貙W(xué)會了騎馬，這幾日天氣都晴好，楚祺和鐘非程輪流來陪她練習(xí)。

    當(dāng)然白天練騎馬，晚上也不能松懈，辛瀟家里的這兩匹駿馬太過誘人，紛紛表示讓她任意挑著騎，導(dǎo)致她這幾日都是腿微開著走路的，奇形怪狀，羞得她對著鐘非程連掐帶咬，鐘非程直呼冤枉，為什么只打他一個。辛瀟掐著他：都是你起的頭！不打你打誰！不許上樹！

    第六日下起了秋雨，不便出門，三人躲了個閑，吃過中飯在廊下聊天。

    上午收到了師父的回信，他也覺得我跟著你們?nèi)ソ陷^為妥當(dāng)。楚祺拿了信來，又道：瀟兒這幾日學(xué)馬也差不多了，雨停之日我們便動身離開定城吧。

    接下來我們?nèi)ツ睦锬?？辛瀟拿了張地圖，展開來看路線。

    從定城南下，先是康陽，是四宮的地界。楚祺修長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座大城，介紹道：四宮雖分開立派，但其實領(lǐng)地相距不遠，分別在康陽的四個方位。

    那從定城過去，需要多久呢？

    不著急的話，馬車大概十四五日。鐘非程在一邊接道：只是這中間基本沒有大城了，因此得住小城客棧，有幾日估計還要宿在外面。

    那我們這兩日除了練功以外，還要收拾行囊，準備干糧用具。辛瀟籌劃起來：到了康陽再呆幾日。我上次從韶城去門中，還沒去過這里呢。

    上次咱們是繞過山城，直接過祁江，直奔林城，沒有經(jīng)過康陽城。鐘非程拿手在地圖上劃了一條路線，山城是五莊的地界，山城多山，盛產(chǎn)玉石，可以買到很多很便宜的珠玉首飾。上次我們急著趕路，也沒有好好逛逛。

    太好了，我們好好逛一逛，可以給師母和林師姐她們買！還要給我娘親買~辛瀟撐著頭，回想一下：山城再過去便是韶城了吧？

    對，從康陽去山城大概十一二天，山城去韶城也是十一二天。楚祺算算時間，我們快的話十一月底可以到韶城，最遲臘八。

    前幾日卓宇和卓曼從主城回來，來屬院拜訪，下午就啟程離開定城了，說是在主城要辦的事已經(jīng)辦完，要去清派求取一味藥，今后有緣再見。結(jié)果辛瀟和楚祺去馬場練馬了，沒有見到，甚為遺憾。

    三人從定城出發(fā)的那天，雨后天晴，空氣清新，辛瀟心情又不舍又期待，楚嬸和楚叔本打算送到城門，被楚祺勸回去了，鐘非程留了一封信讓定城的弟子帶回內(nèi)城。

    北方秋天很短，今年已經(jīng)算是長的了，秋雨過后馬上轉(zhuǎn)冷，去往康陽的路上，只有一些小城，有幾晚還宿在馬車和農(nóng)家，風(fēng)景漸漸蕭條，等到達康陽城，已是十月初九，路上除卻松柏，已無綠色，偶有幾日秋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幸好三人都不怕冷，宿在馬車里倒也新奇。

    那天正好趕上下雨，路上不是很好走，楚祺便把馬車趕到一處林子，找了一棵大樹歇下，三人分工，楚祺去飲馬打水，鐘非程去找兔子洞，辛瀟把干糧拿出來準備好，又坐在馬車車沿上看之前姬風(fēng)筑給她的刀譜，這刀譜她出門以來時不時翻翻，那天與王謀對戰(zhàn)，她靈機一動使出雙刀掠影，現(xiàn)在想來，雖然沒有正式開練，但卻在腦中無知無覺演練了好多遍。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幕垂下，落在頭頂?shù)臉涔谏?，再從縫隙中灑下，已經(jīng)沒有很大，辛瀟干脆砍了兩根稍彎的樹枝，當(dāng)成雙刀，在林中一處稍寬敞的空地演練起來，竟然無比順暢，最后一式收起，楚祺和鐘非程已經(jīng)在一旁看了半天，辛瀟收勢回頭，對他們展顏一笑，既風(fēng)情又颯爽，黑色長發(fā)已經(jīng)微濕，有些打卷，如海藻一般披在胸前，雨水混著汗水，貼在她秀氣微紅的耳邊。

    辛瀟揚手將頭發(fā)甩到身后去，她無知無覺，對那邊站著的兩人卻是天大的誘惑，但現(xiàn)在不是好時候也不是好地方，只能極力忍下。

    大師兄，鐘師兄！辛瀟笑著朝他們走去，打到兔子了嗎？

    鐘非程打了兩只兔子，拿到溪邊去和楚祺一起褪了皮，洗干凈拿樹枝插起來，已經(jīng)升了火，放在那邊樹下烤起來了，笑著回答：已經(jīng)烤上了，一會讓你嘗嘗我烤兔子的手藝。

    楚祺伸手將辛瀟拉過來，掏出帕子給她擦擦汗，拿出水囊來讓她喝水。

    三人回到馬車處，辛瀟怕弄臟衣服，還是坐在車沿上，靜靜地看著雨水飄下，前面不遠處火光跳躍，烤rou的清香慢慢散發(fā)出來，鐘非程在那不時轉(zhuǎn)樹枝，還拿調(diào)料撒上去，一看就是老手。

    在想什么？楚祺擁住辛瀟，輕聲問她。

    此處靜謐，總有一種脫離塵世的不實感。辛瀟剛剛的刀意散去，用內(nèi)力將身上蒸干，本來是少年不知愁，但許是秋意涼涼，突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愁緒。

    她將頭靠在楚祺肩膀上，靜默一會，收斂住情緒，跳下馬車，走到鐘非程身邊去，鐘非程回頭，以為她的餓了，笑著說：小師妹，再等一會就好了！

    好。辛瀟溫柔應(yīng)了，又道：師兄你好厲害。

    我祖父教我的，他卸去東盟家主之位后，便經(jīng)常帶我去山林里耍。鐘非程解釋道：雖然比不上他，不過還算過得去。

    我們這次去主城都沒有見到你祖父和父親......辛瀟問道：他們是有事外出了嗎？

    沒有，我母親說他們閉關(guān)去了。鐘非程一邊用匕首分兔rou，一邊回道：最近我父親的十沙掌正在突破的關(guān)鍵時期。東盟的事都交由我大哥去處理了，因此基本也見不到他。

    這樣啊......辛瀟洗過手，接過兔腿，入口酥香四溢，rou嫩軟爛，吃飽了也就沒那么多心思了，她心情好起來，又在林子里轉(zhuǎn)了半天，撿到一塊稀奇古怪的石頭，拿在手里玩了半天。

    到了夜里，上半夜鐘非程在車門處值夜，辛瀟和楚祺先去睡了，許是下午時心緒異樣，加上馬車地方有限，辛瀟第一次允許楚祺抱著她睡，換到后半夜，鐘非程進來換楚祺，辛瀟跟著醒了，不好厚此薄彼，又親又抱哄他了半天，再有愁緒也消散了。

    第二日一早臨行，辛瀟把那塊石頭上用匕首刻了三朵小花，放在歇息的樹下，道是以后有機會再來。

    終于來到康陽城，三人都風(fēng)塵仆仆，有些疲憊，到了客棧，上樓進了房間，辛瀟便撲向大床，說什么也不想起來了，這幾日吃得一般，睡得也不好，她全身都酸了，尤其最后一夜，為了趕緊到康陽，她們?nèi)溯喠髭s車，在奔跑的馬車上睡覺的感受實在是糟糕。

    終于睡了個飽覺，辛瀟起來去要了熱水，康陽城是大城，因此客棧規(guī)模也大得多，小城里的客棧房間很小，睡不下三個人，有的甚至沒有套間，因此這一路上天黑投宿都是三人各睡各的，這康城客棧打的城名名頭，是城里最大的客棧，里間和外間之外還有廳堂，比一般人家的房間還要大，鐘非程和她睡在里屋床上，她起來都沒驚醒他，看來是真的很累。

    經(jīng)過外間，楚祺倒是醒了，辛瀟叫完水，回來看到他正起身，她笑瞇瞇地過去要抱，楚祺奇道：怎么越來越黏人了？

    辛瀟也不說話，只把頭往他懷里拱，楚祺知道這是睡醒發(fā)嬌了，還講鐘非程鬧起床氣，這個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染上毛病了，不鬧只撒嬌。

    辛瀟抱夠了，自去洗了澡，楚祺又叫小二換過水，收拾好，兩個人坐在外廳里商量是去街上吃飯還是在客棧里吃，鐘非程醒了，臉色發(fā)黑從里屋出來，辛瀟見他這個樣子，又去哄他，把他領(lǐng)到外廳里，給他解了頭發(fā)，幫他洗頭按摩，這才好了一點，鐘非程最后一個洗完，時候也不早了，干脆叫了飯到房間里，三人隨意吃過。

    這十幾日早晚趕路，也沒什么時間練功，辛瀟早就心癢得不行，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練劍了，和鐘非程兩個對換武器，在康陽城外練了兩天刀劍互拼，又拿楚祺的金筆出來試，可是使這金筆需要對內(nèi)力進行極其精細的控制，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辛瀟和鐘非程都會走神，經(jīng)常容易發(fā)出太大的力道，毀了好幾處石頭。但這么修煉，的確是對內(nèi)力的分配利用是一個很好的考驗。

    康陽城里非常平靜，因為四宮的人關(guān)系都比較好，因此除了聽說安陽宮有兩個弟子最近患了一種奇怪的病已經(jīng)送去清派求醫(yī)以外，也沒什么大事。

    但是三人在康陽城里住了四五日以后，這患怪病的人卻多了幾個，病癥也傳了出來，道是起初都一樣，高燒作冷，似有凍傷，到后面卻又各不相同了，有的心脈受損，有的四肢發(fā)紫發(fā)黑，有的頭發(fā)一夜白頭，還有的瘋狂嘔血，甚是嚇人。甚至有傳言說這是傳染的怪病，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后來沒有再增多患病的人，不過那幾個弟子最終還是沒等來清派的醫(yī)者，沒兩三天就接連去世了，想來前一批估計也沒能送到。

    辛瀟有些擔(dān)心有些好奇，道是要去安陽宮看看，楚祺和鐘非程也正有此意，三人便收拾行李，去往康陽城南面的安陽宮。

    安陽宮屋檐上已經(jīng)掛起白幡，門口的弟子聽說是楚門的人前來拜訪，連忙迎了進去，安陽宮的副宮主楊浩言出來請她們上坐，楚祺道明來意。

    前面兩個患病的弟子，一開始就比較急，康陽城和宮內(nèi)也有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城中目前沒有清派醫(yī)者，只能將人送往清派。楊宮主面有愁容，眼底泛青，已經(jīng)是幾日沒有休息，疲憊道：后面又有四個弟子病倒了，但是每一個癥狀都各不相同，楚少俠想必也聽說了。

    這些弟子一開始的癥狀都是一樣的，想必病原還是一致的。楚祺沉吟，又道：不知道這些弟子最近去了什么地方？或者共同做了什么事？

    最開始的那兩個弟子是從山城回來的，后面的四個弟子最近沒有出過遠門。不過他們六個是住在一個院子的。楊浩言不解：這病想來是中毒的可能性最大，但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楚祺仔細詢問了六名弟子患病的時間，一時之間也沒什么頭緒，對楊浩言道：后來這四位弟子的尸骨，最好也一并送到清派去，雖然講究身死入土為安，但是不知緣由便安不了。我和師弟師妹正要去往山城，如果有機緣的話，可以探查一番，請問貴弟子是去了山城什么地方？

    楚少俠說的是，我們已經(jīng)準備好再送一次清派。楊浩言有些擔(dān)憂：他們?nèi)サ纳匠峭獾那S山，三位少俠請千萬小心。依我看，這很有可能是在山上招惹了什么毒物。

    那曲豐山平時也有人上山采玉石，我們問問當(dāng)?shù)厝?。楚祺三人告辭出來，上了馬車，往山城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