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

    你的愛比他們偉大的多，你讓我自由。

    薩林格爾壓下怒火：阿納斯塔西婭，你這是在向我挑釁嗎？

    依舊醉得一副暈暈?zāi)拥纳倥伎剂肆季没卮穑翰皇桥?，這是你剛才話的回禮。

    死神的怒意突然消散了，這幅樣子的她，他記得，也見過：你又喝醉了？

    史黛西點頭：嗯，你怎么知道？

    死神：這是醉得不清?。。。?/br>
    一旁的所羅門笑著伸出手：茜茜，來這里。

    祂用了更加親昵甚至顯得曖昧的稱呼，于是黑皇帝察覺到這位死神，冥皇，拜朗帝國的掌權(quán)者如同野獸一樣的眼神，以及周圍座下環(huán)伺著的餓狼。

    祂眼里的笑意更深，黑皇帝目空無物。祂也足夠資格目空無物，祂的眼里只有那個放下劍收入腰間一直空置的劍鞘內(nèi)，正向它走過來的少女。

    因為祂的愿望降臨到祂身邊，為祂暫時停留的風。

    史黛西走到祂身邊就差一步時突然搖晃，所羅門站起身，抬手，接住了側(cè)倒的她。銀色的長發(fā)順著祂的臂膀處滑落，她的面容安詳平靜，已然進入了睡夢。

    不知道明天你會不會頭疼啊。所羅門喃喃一聲，這位相貌威嚴的中年伸手小心碰了碰她依舊緋紅的臉頰：真熱。

    祂有點后悔沒有攔著她喝酒了。

    所羅門另一只手伸到她腿彎下微微一用力，把她抱了起來：今天的宴會就到此為止。

    史黛西靠在祂胸前，她的側(cè)臉近乎是一種讓人想要匍匐的美，所羅門抱著她，但神色毫無男人對女人世俗意義上的褻瀆或?qū)檺鄣囊馕?，所羅門的表情過分的嚴肅甚至可以用莊重來形容。

    仿佛一個在朝拜信仰的圣徒一般。

    薩林格爾瞇起眼，祂這個時候再一次意識到，黑皇帝比祂想象中還要尊重和重視她。

    所羅門抱著她穿過無數(shù)低頭行禮的臣子，無視了薩林格爾近乎是陰冷的目光，祂推開了宮殿的門，走了出去。

    肆無忌憚，不符合禮節(jié)，某種意義來講的確符合黑皇帝的身份。

    一片死寂的大廳中，某位查拉圖家族的半神，猶豫開口：羅蘭軍團的統(tǒng)帥？

    此話一出周圍人都默默看他一眼，隨即都看向自家先祖，只見伯特利依舊嚴肅著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緒，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查拉圖正在舉頭望明月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亞利斯塔的臉色奇異的發(fā)紅，仿佛是在興奮；倒是特倫索斯特單純贊美了一句：原來殿下是這個樣子嗎？真是比月亮還要動人的美貌，仿佛是深海里的明珠。殿下真是絕代的美人。

    一旁亞伯拉罕家族，伯特利的一位子嗣咳了咳嗓子對著那位半神開口：你確定？

    這位半神似乎想翻白眼，但最后忍住了：見過羅蘭軍團統(tǒng)帥的人絕對不會忘記祂。

    紅天使梅迪奇低下頭，將那句其實她現(xiàn)在也不完全是真的外表。咽了下去，祂看了眼旁邊的烏洛琉斯：大蛇，你剛才想說什么？

    烏洛琉斯看了祂一眼，指了指梅迪奇的袖口，紅天使低頭一看，面色大變。

    那分明是一個鮮明且曖昧的唇印，素來放蕩不羈的紅天使卻眼前一黑，一想到自己穿著這身衣服在史黛西面前晃悠，祂有點干巴巴的開口：其實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這是真的，其實烏洛琉斯也明白，但命運天使只是無言看著祂。

    紅天使干咳了一聲。

    所羅門抱著她走進了自己的寢宮，祂無視了一旁圍過來的侍從，揮揮手讓他們都退下，親手撩開了厚重的黑色帷幔，輕輕把她放在床上。

    祂沒有立刻收回手，維持著俯身的姿勢看著她安靜的面容。

    良久，祂才抽出手，坐在床邊看著她。

    祂曾經(jīng)連做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的距離竟然會變得這么近。

    她曾經(jīng)是造物主藏于掌心的明珠，如果當時祂沒有誤打誤撞闖入那片森林祂也不會認識她。

    茜茜黑皇帝伸手摸了摸她依舊有點guntang的臉頰：你現(xiàn)在有沒有覺得幸福些？

    史黛西。

    嗯？

    正低頭看著書的少女抬起頭，看著克萊恩坐在自己身邊：你還好嗎？

    我？史黛西瞬間反應(yīng)過來，克萊恩是在變向問阿茲克曾經(jīng)的身份是不是很麻煩：還好啦，其實真要說最慘的應(yīng)該是他，不是我。

    一眼看出對方現(xiàn)在靈魂不完整的少女有些唏噓：沒關(guān)系，照常就可以了，真的沒事。

    而且人都是會變的。

    她補充了一句：想必，克萊恩你也能感覺到的，是不是？

    阿茲克是一個很好的老師，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是如此。如果不是這樣，克萊恩也不會逐漸與對方交好。

    她彎起眼微笑，突然側(cè)身靠在他肩膀上：而且我也沒有吃什么虧。

    這是真的，哪怕在帝國消亡被拜朗帝國千里追殺的時候，史黛西最后也反手一擊讓冥皇和魔女險些陰溝里翻船。

    我可不是愛忍辱負重的人啊。

    她垂著眼，輕聲說道。

    遠古太陽神曾說她性情過于剛烈，性情疏朗開闊的少女骨子里卻又別有幾分奇怪的執(zhí)拗，就像她認準了那群天使與她不是同路人之后將所有天使都當做異類來處理一般。

    于是她便可以做到那段歲月永遠以旁觀者的角色來處理一切交際，除了遠古太陽神幾乎沒有例外。

    她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正如最開始天使們對于這個普通人類少女不自覺的排斥、輕蔑、不信任。

    如果那個時候有人告訴祂們，未來的某天祂們會為她發(fā)瘋，絕對會被當成天大的笑話。

    結(jié)果到后來，祂們終于明白，發(fā)瘋實在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阿蒙甚至半真半假地與遠古太陽神訴苦抱怨過幾句，這位對自己孩子可以用寵愛來形容的太陽神卻只是笑笑說了一句：隨她開心吧。

    祂迎著自己孩子的目光，坦誠的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我沒有辦法，阿蒙。

    你怎么能強求留下一縷清風？你又怎么能束縛一顆流星的去處？

    祂這些年只是不停在天平的另一側(cè)增加籌碼，渴望著那些東西可以讓她生出根，讓這個旅人能夠停留在此。

    這需要她自己的意志，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左右她。

    克萊恩嘗試抬起手，摸了摸她垂下的烏發(fā)，如同綢緞一樣明亮順滑的長發(fā)：如果真的有什么，你一定要告訴我。

    史黛西輕笑一聲：我明白的。

    她說的是我明白，而不是我知道?？巳R恩隱約察覺出什么，但他明白，現(xiàn)在并不能說。

    夜色漸深，今天的夜空是一輪彎月，繁星卻是極多，正寫著文章的阿茲克聽見有敲門聲響起。

    他打開了門。

    她站在門外微微仰頭看他。

    阿茲克不知為何竟然微笑起來，他側(cè)過身不言不語，史黛西幾步走進轉(zhuǎn)身看他關(guān)好了門。她淺褐色的眼眸在燈下泛著一種琥珀的光芒：你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

    我以前不怎么笑嗎？

    阿茲克有些好奇。史黛西搖了搖頭：你很冷酷，或者說冷漠吧。她斟酌著開口。作為冥皇最為強大的子嗣與繼承者從出生那一刻開始阿茲克的人性就相當稀少且又淡漠。

    雖然蒼白年代，阿茲克作為死亡執(zhí)政官統(tǒng)治了拜朗帝國，但那個時候的史黛西已經(jīng)離開了大陸前往星界，兩人實際的交集并不算多。

    也不能算少。

    畢竟她和薩林格爾的關(guān)系實在是復雜，亦敵亦友都不能準確形容的復雜。冥皇對她懷有扭曲的感情，恐怖的殺意，卻又不允許她懷有自毀厭世的傾向。

    史黛西甚至都懶得罵祂神經(jīng)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過去對方也沒有掩飾這種感情，甚至越演越烈，但哪次也沒能成功，她便也隨祂去了。

    阿茲克卻是皺著眉回憶，隱約間他似乎看見了什么，化身為羽蛇的高大男子盤旋在空中對著站在山崖之上的人嘶鳴

    阿納

    他聽不清后面的聲音，也看不見山崖上那個人的模樣。

    我似乎看見了什么。阿茲克嘗試把畫面描述一遍，便見史黛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還不錯，我原本以為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你確定要找尋過去的記憶嗎？史黛西追問一句：也許結(jié)果并非是你想要的。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阿茲克遞過一杯熱牛奶：也不可能每件都符合期望。

    她愣了愣，隨后嘆了口氣：的確是，這個道理。

    史黛西曾經(jīng)想拯救自己第一個遇見的遠古太陽神，她失敗了；她又想拯救自己的摯友所羅門，不要淪落到因為污染崩潰的地步，她又失敗了。

    甚至還要面對太陽神的一部分要致自己最忠誠的天使為死地這個事實，那個時候的史黛西只覺得，撕心裂肺不過是如此。

    這也是為什么梅迪奇后來在她這里的待遇好了不少的原因，紅天使敏銳抓住她隱約的痛苦難過，以及愧疚的情緒，一點點經(jīng)營這才能夠真正意義的站在了她身邊。

    那現(xiàn)在。

    阿茲克·艾格斯低下頭，終于問出那個問題：我能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呢？

    她愣了愣，隨后彎起眼睛微笑起來：史黛西就是我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