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她比我幸運
136 她比我幸運
手臂隱隱作痛,薛湛輕輕地抽了口氣,只覺得面前那兩人十指緊握的場景實在有些刺眼。 可似乎,他現(xiàn)在連覺得刺眼的資格都沒有。 頓了頓,他干脆直接轉(zhuǎn)身往外走。醫(yī)生說他的手臂需要好好養(yǎng)著,但他好像就一直沒認(rèn)真養(yǎng)過,現(xiàn)在更是痛得厲害,倒不如趁人在醫(yī)院,順便去找大夫看看。 等他回到老宅時,午飯時間都已經(jīng)過了,剛要上樓就被老爺子逮個正著:薛子昂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包括他手臂受傷,都一直沒敢讓老爺子知道,他只能悄悄垂下剛剛還一直被他托在另一只手里的右臂,平靜地道:受了點刺激,沒什么。 什么刺激讓他病成這樣?你們叔侄倆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老爺子還想再問什么,薛湛已經(jīng)搶先開口:我先去看看他。 不管老爺子在身后的嘀咕,薛湛繼續(xù)邁步上樓。 這棟別墅,是當(dāng)年大哥去世后他們才新?lián)Q的。老爺子怕住在原來的別墅里睹物思人,可在挑選新居時,又忍不住選了套和原來那棟很相似的,就連裝修風(fēng)格也幾乎都一樣。 一步步往上走,看著極其熟悉的樓道,他眼中卻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某些一直被他極力壓制住的,陳舊的畫面。 微醺的大嫂,曖昧的動作,那些突破禁忌的傾訴與剖白,大哥震驚的眼神,口中咒罵的話語,倒在地上時猙獰的表情 就像是突然又回到了那間冷冰冰的停尸房,膝蓋在大哥尸體前跪到麻木,眼睛哭得紅腫,嘴中說了無數(shù)遍對不起,卻什么都無法挽回。 大哥咽下最后一口氣時那個充滿憤怒與不甘的眼神,曾一度成為他日日夜夜的噩夢,他的悔恨,他的自責(zé),他的愧疚,整整糾纏了他十六年。 沒有人比他更能了解這是怎樣的一種折磨,所以哪怕趙虞百般算計,可她展露在他面前的真實,還是莫名讓他連憤怒都顯得無力。 他們就像是靈魂交融的兩個人,她知道他內(nèi)心的隱秘,于是肆無忌憚地用相同的經(jīng)歷來靠近他;他體會得到她的痛,所以就算中間堆積了無數(shù)謊言與騙局,他依舊不忍傷害另一個自己。 他覺得可笑,卻又無可奈何。 剛走到自己房門口,薛湛就遇到了同樣在家的劉泠。 劉泠看了眼他手臂,低聲問:好些了嗎? 薛湛點頭,瞥了眼薛子昂房間:他怎么樣? 劉泠一臉擔(dān)憂:燒退了,但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薛湛道:我去跟他聊聊。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薛子昂會落到如此境地,全是他的責(zé)任。 他驕傲自大,他自以為是,他一廂情愿地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薛子昂好,可事情發(fā)展到最后,他為的究竟是薛子昂,還是他內(nèi)心深處某些骯臟齷齪的心思? 傷害了薛子昂,他又卑劣地逃避責(zé)任,把一切都算在趙虞頭上,一次次在她身上發(fā)泄著自己的憤怒和悔恨,但究竟是那個心機叵測的女人可恨,還是卑劣無恥的他更可恨? 如今,薛子昂依舊重病不起,趙虞卻又被他逼進了醫(yī)院。 縱然那是她精心算計的結(jié)果,可若非他對她心思不純,又怎么可能如她的意讓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 她算中的,正是他的自以為是,他的卑劣無恥,這一切,與其去怨她,倒不如怨他自己。 握了握拳,薛湛緩緩?fù)崎_薛子昂的房門。 大床上,薛子昂穿著松散的睡衣,一動不動地躺著,哪怕薛湛走近,他也沒任何反應(yīng)。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下巴冒出的胡茬,薛湛嘆息一聲,在床邊坐下:我也還沒吃午飯,起來陪我吃頓飯吧。 薛子昂依舊毫無反應(yīng),甚至都沒抬眸看他一眼。 薛湛道:你恨我是應(yīng)該的,是我自以為是,想用自己的方法讓你成長,也是我沒控制住自己,讓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一步。 薛子昂仍然沒理他。 他抬起沒受傷的左臂,替薛子昂拉起地上的被角,猶豫了片刻,開口道:你要恨我,那就恨吧,但趙虞 聽到這個名字,床上的薛子昂終于微微顫了一下,指尖捏緊了被子。 薛湛繼續(xù)道:她有苦衷,她這幾年,過得太苦了,她做的這一切,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別怪她。 看床上的人還是不愿理他,薛湛沉默了一會兒,起身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聽到身后傳來道嘶啞的聲音:她怎么了? 吃過午飯,商陸還有事要忙,先回了公司,趙虞在病床上睡了會兒午覺,迷迷糊糊醒來才發(fā)現(xiàn),床邊多了個人。 她還以為是商陸又回來了,等睜大眼睛看清楚后,不由得有些訝異:薛子昂? 薛子昂一連幾天沒闔眼,趴在床邊不小心便睡著了,但一聽到她的聲音,還是一下子就直起身來。 四目相對,兩人反而都一時語塞,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該如何開口。 看他比她還要憔悴,趙虞問:病好了? 薛子昂點頭,移開目光沒看她,靜默了好半晌才又指了指柜子:姜阿姨燉的湯,我順便帶點過來,要喝嗎? 趙虞搖頭:不恨我嗎? 他沒答,目光卻落在她小腹上,伸出手隔著被子輕輕撫了撫:疼嗎? 趙虞笑笑: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不疼了。 他沒說話,緩緩伏下身去,就這么靠在隆起的被子上。 薛子昂?趙虞喚了兩聲也沒見他答復(fù),干脆不再理他,自顧自取出手機看微信。 剛給紀(jì)隨回了條消息,就感覺貼在小腹上的身子顫了顫,隨后,又顫了一下。 趙虞微愣,看著他一頭松軟的黑發(fā):薛子昂? 他沒答,但她隱約猜到了:你在哭嗎? 沒有!他聲音沙啞,因為整個頭埋進被子里,聽起來那種哭腔反而更明顯。 趙虞呆了一下才又低低地笑出聲:這是醫(yī)院,你不是最嫌棄醫(yī)院的被子?還把頭貼上去,臟死了。 薛子昂沒說話,好半天后才直起身來,紅著眼睛看她:看上誰不好,偏要看上莊曄那混蛋,他有什么好的? 見他這模樣,趙虞反而又笑了笑。 其實從某種角度而言,薛子昂和莊曄還挺像的,都是生在富貴人家的天之驕子,同樣的年齡,同樣張揚的性格,有時候,也同樣的單純幼稚。 只不過,薛子昂是自小受盡寵愛的驕縱,莊曄則是家庭不幸導(dǎo)致的叛逆。 而且,唐曦和徐渺,也挺像的,一邊深愛,一邊退縮,放不下,舍不得,又總覺得無可奈何。 其實如果當(dāng)初莊亦晴別做得那么決絕,別造成那個不可挽回的意外,那么唐曦和莊曄的結(jié)局,應(yīng)該也是像薛子昂和徐渺這樣的。 哪怕不再在一起,哪怕彼此也不再深愛,但至少還能各自安好。 自嘲地笑笑,趙虞低聲道:她比我幸運。 不僅徐渺比她幸運,薛子昂也比莊曄幸運,因為莊曄即將迎來的,會是他永遠(yuǎn)不可承受的打擊。 瞧見她眼中的淚光,薛子昂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問:是莊亦晴故意讓人切除的,還是 趙虞搖頭:不是,當(dāng)時摔下來,大出血,保不住。 薛子昂靜靜地看著她,沉默良久才又自嘲地笑笑: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太粗心大意了,每次以為你生理期,但在廁所垃圾桶里,只見過衛(wèi)生巾的包裝,從來就沒見過血跡,要是我再細(xì)心一點,可能早就發(fā)現(xiàn) 說到這,他又苦笑出聲:趙虞,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挺蠢的?那么好騙 抱歉。趙虞緩緩垂下眸子,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恨我,想怎么報復(fù)我都行 話沒說完,手機就已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剛按下接聽鍵,那邊便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趙小姐嗎?我是凌見淵。 凌總有事? 我想約你見個面,跟你聊聊。 趙虞并不覺意外,淡淡地道:好啊,時間地點,凌總定吧。 等她掛了電話,薛子昂才問:凌見淵? 趙虞笑笑:這你也能猜到? 薛子昂沉默片刻,道:我陪你去。 ============================ 看到有讀者說進度太慢,主要是我覺得不僅要走主線劇情,很多前塵往事和各個人物的情感轉(zhuǎn)變也要交待清楚,我知道大家都期待看復(fù)仇的場面,但前面的鋪墊也必須做到位,不然也不符合邏輯。 不過我還是聽取意見,暫時停下來重新捋捋進度吧,所以今晚沒三更啦,大家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