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梧桐3
第六十四章 梧桐3
再見努娜,已是兩日后。她身著西域彩服,頭戴長紗,肌膚白皙明亮,身材豐腴有致。這次她未遮面,露出了稍顯成熟的容顏。高鼻深目,一對碧色眼睛極具特色,烏黑彎曲的長發(fā)垂順兩肩,看年貌像是二十余歲,正是個艷麗標(biāo)致的異域美人。只是唇色略淡,神情間稍顯疲態(tài),不過氣色比起那日好上許多,想必她的身體已是恢復(fù)得七七八八了。 只這一兩眼打量的功夫,她明眸大睜透出驚喜,莫名激動對我喊了聲:“阿木?!”我眉頭輕皺,料想她定是認錯人了。 我既已決定暫住此處,肯定不可能時時帶著帷帽示人,若不然反而引人注目。此時我摘去帷帽,卻依然作普通少年打扮。這時也只得對她說道:“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她又仔細看了看我,眼中露出失望和一絲了然,才道:“公子…與努娜一位故人長得有些相像,只是多年未見,一時看錯…”。我淡笑回應(yīng):“無妨?!彼敢獾毓垂创浇牵@才緩緩敘明來意。 努娜一家是西域達坂國的商人,每年同西域的大商隊一道來飛沙鎮(zhèn)販賣貨物。雖是稱不上巨豪富商,卻也小有家業(yè)。西域人生性熱情好客,商賈眾多。女子拋頭露面也屬平常,努娜隨父母經(jīng)商多年,頗有經(jīng)驗。遇到各種人事也能應(yīng)對自如,自然包括很多垂涎她美色的男人。偶爾遇到中意之人,也不會拒絕一場風(fēng)花雪月。而被我殺死的矮胖男人,是個來自中原的珠寶商人。此人眉眼猥瑣,品行不端,這類人努娜也是見識過不少,憑借圓滑的手段擺脫了他多次糾纏。 這邊關(guān)之地,盡管商貿(mào)通達,但也管制松散,魚目混雜,強搶劫掠時有發(fā)生。諸般商人俱有私衛(wèi)或雇傭鏢局來保駕護航,努娜家自是也不例外,努娜外出行時都會帶上護衛(wèi)保證安全,便也不怕心懷不軌的人窺覷。不料那惡人賊心不死,前幾日在努娜回行途中,竟派人趁著風(fēng)沙大起,打傷隨行的商隊護衛(wèi),將她擄走,強迫她行yin穢之事。說到此處,她面上帶起怒氣,許是又想到那人死去的樣子,復(fù)露出害怕的神色,小聲說道:“不堪受辱之下暈了過去,再次轉(zhuǎn)醒時,他竟然慘死身旁…真是惡有惡報。那人死得蹊蹺,我也不知兇手是誰,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豈不是百口莫辯。若非公子相助,還不知要如何安然返回,指不定還要再起事端?!?/br> 那人怎么死的,我當(dāng)然再清楚不過。深知自己涉世不深,對許多事情的判斷了解都源于冷渠英的講解以及書冊上的記載描述,聽著她略帶口音的流利漢語,一時半會也探究不出什么不妥之處。只不過通過這兩日的觀察,基本上斷定他們與素問宮是毫無瓜葛的。于是對她所說之事聽了個將信將疑,就算當(dāng)中言有不實,于我也無關(guān)痛癢。 既是從素問宮逃了出來,少不了要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的。依著些話本和冷渠英講的江湖秩事,給自己想了個身份,于是說道:“在下原本是個孤兒,幼時遇到師父,就被帶回了天穹山養(yǎng)育。在師父的悉心教導(dǎo)下,學(xué)了些武藝。以前從未下過山,如今長大,便出來闖蕩闖蕩,見見世面。”這般說辭很是貼合我初入江湖不諳世事的情況,若是渾說些別的,估計也無法取信作為商人的努娜。 果然,她聽后了然于色,點點頭道:“努娜盡管沒去過中原腹地,也聽往來商人言談中原有很多本領(lǐng)高強的俠義之人?!闭f著,她又奉上一個不大的木盒,打開蓋子,當(dāng)中放滿了金銀珠寶,數(shù)量不多,成色卻極佳?!芭纫仓恍h人禮儀,多是施恩不求回報,可我們西域人信仰的神明,則是點化我們要盡心盡力報答恩人。努娜身為商人只有這些金銀俗物,還望公子收下,且不要覺得辱沒了?!?/br> 我又不是那書中講的清高之輩,再說從山上帶下來的錢不少,但總有用完之時,多些金銀傍身也非壞事。轉(zhuǎn)念又想,倒是可以借此收錢的機會將這兩日的盤算一并說出來。遂從盒中取了兩根金條,至于那些珠寶,看著不錯,可在素問宮時見慣了珍奇,再看這些也不覺如何,若想要花時也十分不便,所以余下的則推還給她。 “原本是該如努娜姑娘所說,行俠仗義之事本是我輩練武人該做的,怎可以此圖求報答。只是…從小與師傅在山上清苦慣了…嗯…”,我裝作羞赫繼續(xù)道:“眼下身上盤纏不多,所以那日就厚顏住下。方才聽了姑娘一番話,我想姑娘是否能讓我充當(dāng)一名商隊護衛(wèi),這錢我收下也就算是酬金如何?” 努娜聽了頗有些詫異,碧綠的眼睛閃了閃,又道:“公子救了努娜的恩情這些東西…” 不等她說完,我便打斷道:“當(dāng)日也是舉手之勞,不過是將姑娘送回來,算不得多大恩情。實不相瞞,在下已是囊中羞澀,很是需要一些銀錢。且初次下山,還沒個明確的去處,便想跟隨你們?nèi)ノ饔蛑畤娮R見識。不自謙地說,在下對自己的武藝小有自信,想來能夠擔(dān)當(dāng)護衛(wèi)一職,還望姑娘能夠應(yīng)允。若非如此,這金子實在受之有愧?!?/br> 努娜頓了頓,遂即笑說:“中原人的道德品性我還是了解得不深。公子這般說,努娜都不知該如何答了。更不想弄巧成拙,違逆恩人。公子想隨我們一起返回達坂國,努娜欣喜之至,父母定也會十分高興公子前去做客。若是路上遇到難事,我也會請您出手相助的?!?/br> 見她應(yīng)下,我心底也隨之松泛下來。隨后她又說還要在此逗留兩月,等這風(fēng)季過后,才會啟程返回西域。 如此又交談片刻,待她告辭離去,我靠進椅子,閉目細細思量。從碧華山出逃,再到一時沖動殺人,又救下努娜隨之西去,盡管略有波折卻未脫離原本謀劃的路線。到時有了努娜一家以及商隊的掩護,應(yīng)該更為隱蔽妥當(dāng)。在從未接觸過外人的有限閱歷中,我大概也就只能做到如此程度了。 睜開眼睛,我走到塌前,盤膝而上,練起九陰訣。暗想,或許再強一點,才能令自己更安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