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腫為止
抽腫為止
程阮在侍應(yīng)生的指引下,左拐右拐來到了化妝間,跟程阮料想中的不同,化妝間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程阮走進(jìn)去,來到靠著衣架邊的沙發(fā)坐下,仰頭打量著衣架上掛著的禮服。 一條Galia Lahav的白色刺繡魚尾宮廷袖抹胸拖尾紗禮服裙,想來是等會吃飯之后新娘要換的敬酒常服,伴娘似乎都穿的是這個牌子的禮服。新娘剛剛穿著的婚紗是一條中規(guī)中矩的Maison Signiture繁星高腰紗,相較于那件,程阮更喜歡掛在衣架上的這條。 程阮望著這條裙子,突然想起那時候她和林南也去看過婚紗,當(dāng)時雖然她更偏向于Elie Saab和Zuhair Murad這種高定異域夢境仙子重工風(fēng),但也同樣喜愛Galia Lahav這個新晉設(shè)計(jì)感極強(qiáng)的個性品牌。 她撫摸過垂墜在她手邊的蓬蓬紗袖,一時不由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真要穿上婚紗結(jié)婚的時候會是一副什么樣子,她記得當(dāng)時試紗的時候,彭薇在一旁看著她說她尤其適合蓬蓬紗拖尾的設(shè)計(jì),拖尾的大擺襯得她贏弱腰線不盈一握,大氅的裙身設(shè)計(jì)以復(fù)古的風(fēng)格擢取人們對于下半身的關(guān)注,從而補(bǔ)足了她上半身不夠偉岸的缺失。念及此,程阮凝出一絲苦笑,也不知道曾經(jīng)看中的Ellie Saab那條滿綴金線刺繡繁花的婚紗,最后被哪個幸運(yùn)的女生買走,又穿著它走向了怎樣一段幸福而令人艷羨的旅程。 程阮嘆了口氣,方才進(jìn)來時的滿腔怒火被酸澀的苦味所代替,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覺得結(jié)婚也是一種人生可遇不可求的奢望了,那些年埋藏在心底的少女愿望,早已被浮華的時光侵蝕得不再想起,作一個妄念看了。 程阮扭頭打量起鏡子中的自己,眼神依舊很銳利,只是渾濁了很多,沒有那種純澈的感覺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程阮收回思緒,隨著腳步聲傳來的還有尤爽的聲音,...你怎么突然找我?你等會不是還要致辭嗎?我們倆是證婚人,一會還要上臺呢。 不急。 門被從外面打開,率先邁進(jìn)來的人是陸西,他朝里面瞥了一眼,見程阮坐在沙發(fā)上后,吩咐尤爽鎖門。 干嘛鎖門,你要跟我說什么呀?尤爽將門鎖摁下后,歡欣鼓舞地看向陸西,連嗓音都帶了激動,明顯地在隱隱期待著些什么。 我有話跟你說。程阮見尤爽沒注意到自己,托著腮在沙發(fā)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臥著,主動開了口。 尤爽的目光循著聲音落在程阮臉上,臉上燦爛的笑意霎時消退的無影無蹤,她下意識地看向陸西,你找我來是為了讓我見她? 不然呢。陸西輕輕地笑了笑,背抵在門上站著,斷了她的出路。 尤爽沉默了一會兒,臉色顯見的有些難看,可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不變,眼珠子轉(zhuǎn)了幾圈后,她忽然走到程阮面前,掬起一抹笑,剛才我說的話是不是惹到你了,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做事想不到那么多,你別往心里去。 程阮嘴角帶出一絲冷笑,抬頭直視著尤爽那雙滿含真情實(shí)意的杏眼,那我非要往心里去呢?昨晚你接電話的時候可不是想不到那么多吧。 我和陸西是朋友,聽見他手機(jī)響了,沒多想就幫他接了,接個電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對我充滿敵意吧,如果冒犯到你了,那我道歉。 垂著頭的樣子,軟下去的嗓音,若非嘴角噙著的挑釁弧度和字里行間不時冒出的濃烈火藥味,怕是程阮都要信了她的示弱。 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你這么個朋友? ....或許是你平時管的太緊讓他沒有空間,他交異性朋友也不敢告訴你吧。不然昨晚怎么沒叫你一起去呢? 程阮哼了一聲,從沙發(fā)上嚯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一臉可憐而無辜的尤爽,你看著也不小了吧,一把年紀(jì)還玩這種年輕人玩的茶藝,惡不惡心。 陸西站在門邊,薄唇上含著很淡的笑,饒有興味地聽著兩人的對話,靜靜地等待著程阮叫他。 你怎么那么容易生氣?尤爽抬眼看著程阮,并不為她的咄咄逼人所懼。我都給你賠禮道歉了,今天還是溫晗和戴雨秦的婚禮,你就別鬧了吧。說完,又轉(zhuǎn)頭朝向陸西,越說越來勁似的,補(bǔ)充道,你看陸西手上都給你摳出血了,我看著都心疼。 她說她心疼你,你怎么說?程阮抱胸盯著陸西,眼神中閃爍著淬了火的鋒芒。 陸西對上程阮的視線,我不需要她心疼。 程阮揚(yáng)眉點(diǎn)了點(diǎn)頭,唇角勾出一絲譏誚,可惜了,尤爽從始至終沒搞明白,再高的茶藝敵不過兩性關(guān)系中的至高真諦男人愛你。 你覺得我在鬧嗎? 不覺得,正常情緒。 那我讓你去抽她,你愿意嗎? 愿意。 那你去吧。 尤爽活了三十年,頭一次覺得人生失算到一種失控的地步,男人沒有留手的巴掌抽在她臉上的時候,她是懵的。皮膚上傳來的刺痛感和火辣辣的灼燒感讓她的淚腺比嗡嗡作響的腦子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但這一巴掌似乎并沒有讓身后的女人滿意,在她呆愣的期間,身后又響起了聲音,還有另一邊,抽腫為止。 隨著身后冷冰冰指示落下的是一聲聲震痛耳膜的巴掌聲和刮在她臉上越來越麻木的痛感。 ...你打我?尤爽不可置信地捂著腫起來的面頰,哆嗦著嗓子看向陸西,這個她遇到后就再也放不下了的男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平日里溫和的如同一縷抓不住清風(fēng)的陸西會對女人動手,他從來都是教養(yǎng)得宜,行止紳士的,怎么可能? 一雙眼瞪的老圓,寧愿自己在做夢。 程阮用力扳過她抽搐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滿意地檢視過那張指印交錯的臉,別惦記不屬于你的東西,懂嗎? 別以為憑著自己那點(diǎn)心眼,就能把所有人都當(dāng)傻子。你不笨,別人也不蠢。 程阮抬起手,想再給她補(bǔ)一下,但看見她濕淋淋,妝容糊得亂七八糟的臉,心里覺得有點(diǎn)惡心,嫌棄地扁扁嘴,走到化妝鏡前的桌上扯了一張餐巾紙遞給陸西,擦擦手,別搞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