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3
周六,初雪后的申城一掃連日的陰冷,放了晴。 拉開窗簾,陽光照進房間,金燦燦的光鋪滿一地。 吃完早餐,許九寧抱著枕頭靠在飄窗上跟外公視頻。 和煦的光照在身上,舒服地讓人昏昏欲睡。 外公坐在小板凳上給新到的花換盆,手機放在一旁,攝像頭正對著小城湛藍的天。 右下角是院里的樟樹,綠油油的,沒半點枯敗的跡象。 夏日里沒修剪的枝丫這會兒伸得老長,都快碰到屋檐了。 許九寧緩緩闔上眼,聽外公說著瑣事。 突然,狗吠聲響起。 外公大喊了聲,來福。 狗吠聲停了,哼哧哼哧的喘氣聲近了。 有個小腦袋出現(xiàn)在鏡頭前,鼻子貼上來,好奇地嗅了嗅。 來福,過來。 小狗一躍,跳了過去。 外公,哪來的小狗呀?許九寧問了句。 自己來的。外公笑了下,把小狗撈至身前,拿起手機,將鏡頭對著它。 小小一只花斑中華田園犬,葡萄似的眼睛正滴溜溜地轉(zhuǎn)著。 就前幾天,一開門,它就趴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我。我給它喂了些吃的,帶它去找主人,結果問了一圈,都不認識,于是就把它留了下來。 許九寧看著鏡頭里的小花斑狗,笑了笑,朋友前兩天也撿了只貓,可漂亮了。 不錯不錯,貓也不錯。外公點了點頭,又問了句,取名沒? 嗯,取了。許九寧彎了彎唇,叫胖達。 胖胖達?外公皺了皺眉,想了下,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 許九寧回憶了一下,笑了笑,上次我們不是去看了熊貓嗎?它英文名就叫panda。 噢! 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叫胖達。 外公笑著,懷里的來福掙了兩下,想下去,他松了手任它走。 小狗竄地一下跳到地上,往院子外跑。 站在院門外才嗚嗚咽咽地吠了兩聲,門口就來了人。 外公抬眼看去,哎喲,老牛來了呀。 老牛站在院外,笑得靦腆,是啊,是啊,我來了。 進來呀,有什么進來說。外公招了招手,讓人進來,手機也跟著晃了晃。 老牛走進來,外公見到他手里的一沓紅紙,笑彎了眼。 許九寧聽見聲,隔著屏幕跟人問了聲好。 牛爺爺好。 老牛湊過來看,露齒一笑,小九好??! 牛爺爺,好久不見。許九寧坐直了身子,乖巧地笑著。 是啊,好久不見了。老牛笑得開懷,問她,小九,元旦回來嗎? 回啊,回來陪外公跨年。 那正好,元旦來爺爺家吃酒。牛爺爺笑得歡,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元旦是爺爺?shù)暮萌兆樱憧梢欢ǖ脕怼?/br> 許九寧眼不由睜大,唇邊的笑意擴大,天哪! 牛爺爺,你你跟劉奶奶成了? 對! 成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終于成了。 牛爺爺笑得合不攏嘴。 許九寧興奮地叫了起來,恭喜恭喜,牛爺爺,您這酒我吃定了! 好好好,回來,爺爺給你做好吃的。 那我可以點菜嗎? 老牛忙點頭,點點點,隨你點,爺爺都給你做。 許九寧大笑起來,牛爺爺,我跟您開玩笑呢,您做的菜我都愛吃。 說完,鏡頭晃了下,她一瞧,外公正跟她擠眉弄眼呢。 她反應過來,兩人還有事要忙。 趕忙把話題拉掉,隨便侃了兩句,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老牛在一旁聊得還有些意猶未盡。 外公笑他,你啊,一高興就忘了正事。 他指了指老牛手里的紅紙。 哎喲,你瞧瞧,瞧我這記性。老牛忙把紅紙遞過去。 外公接過紙,輕聲一嘆,滿是感慨,老哥們,我可算是等著這一天了。 老牛點著頭,眼里全是笑。 >>> 中午,許九寧約了人在清軒閣吃飯。 肖雨薇到的早,窩在沙發(fā)上補覺。 門一響,她揉著眼看過來,一見是許九寧,牽了牽唇,來了???等你很久了。 又通宵了嗎? 肖雨薇輕輕應了聲,疲憊地合上了眼。 許九寧人坐過去,肖雨薇立馬靠過來,頭枕在了她肩上。 曹煜遲到了,待會兒記得罰他酒。 許九寧笑了下,酒酒酒,就知道酒,你睡酒里得了。 肖雨薇癡癡笑了聲,搖了搖頭,別,我才不睡那兒呢,我不會游泳。 許九寧彎了彎唇,正待開口,有人接了話。 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會游泳,丟臉! 聲從門口傳來,她倆看過去,曹煜正站在門外朝她們笑,一記媚眼拋來。 肖雨薇被惡心得精氣神都回來了。 還是一副欠打的樣。 她奔過去,直接給他一拳。 woc。她吃痛地甩了甩手,曹煜,你居然練了胸肌! 怎么樣?手感不錯吧? 曹煜笑得賤兮兮的,肖雨薇沒好氣地敲了下他的腦門。 好個屁。 許九寧笑著走過去,拉了拉肖雨薇,你跟他計較什么?。?/br> 就是,你跟我計較什么?曹煜臉湊過來,朝她擠眉弄眼地笑著。 肖雨薇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曹煜討了打臉上笑意不減。 許九寧搖頭笑了笑,挽著她坐下。 曹煜坐在對面,端起杯子呷了口茶,眼里閃過一絲驚艷。 他看向許九寧,問道,哪來的? 朋友旅游,在寨子里買的。 曹煜低頭又品了品,舒心一笑。 回頭幫我問問地方在哪? 有時間我也去看看。 嗯,行。許九寧點了點頭,想起櫥柜里還有兩盒沒開,家里還有沒開的,回頭我拿給你。 曹煜眉眼帶笑,拱了拱手,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先謝過了。 肖雨薇默默翻了個白眼,裝裝裝,就知道裝。 幾年沒見,還是這個死相。 這有什么好謝的。許九寧笑嘆一聲,要不是你回來,我現(xiàn)在可沒那么輕松。 曹煜聳了聳肩,那也不一定。 嗯? 怎么說? 有錢能使鬼推磨。曹煜笑了下,嘴角微勾,你給得起價,什么牛鬼蛇神不來? 那你算牛鬼蛇神中的哪一類呢?許九寧打趣道。 你還沒開價我就來了。他勾著唇,搖了搖食指,我哪一類都不算。 許九寧點了點頭,眼里笑意不減。 玩笑話幾句帶過,兩人聊起正事來。 關于DCT,前期投入多大都沒關系,我更在意它的良性循環(huán)。 這話說在前頭,開門見山。 許九寧很清楚,只有盡早實現(xiàn)自負盈虧,甚至盈利,這個俱樂部才能長久。 商務這邊,你不用擔心,初步計劃已經(jīng)列好。曹煜遞了個文件過來,你回去看看,具體的咱們再聊。 至于游戲這塊,我了解得不深。但以運動員類比,成績越好,商業(yè)價值越高。目前,拿更多的冠軍,才是當務之急。 許九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稍微糾正了一下。 但商務這塊要遷就游戲。 曹煜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許九寧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解釋道,其實我投資DCT不是想賺錢,只是想趙簡能不受別人意志左右,能有選擇的權利。 我想它實現(xiàn)良性循環(huán)是不想無底洞般的消耗讓我不得不讓別人插進來。 許九寧笑了下,手下意識地刮過茶杯的邊沿。 畢竟只有俱樂部的控制權歸我,我才能保證趙簡的自由最大化。 曹煜了然,低頭一笑。 又是個為愛發(fā)電的癡兒。 行,計劃書我先拿回去。下午跟俱樂部經(jīng)理談完,我再琢磨琢磨。 許九寧把文件遞還給他,謝了,兄弟,辛苦你了。 謝什么謝,你現(xiàn)在可是我的老板呢。曹煜挑眉說著俏皮話。 確實。許九寧抿唇點了點頭,那,你喊聲老板來聽聽。 喊就喊,我怕什么?曹煜說喊就喊,一點都不帶害臊的。 老板,老板。聲小了嗎?那我再大點聲。 老板,老板! 這個成不成? 許九寧彎著眸子點了點頭,曹煜接著喊了起來。 他扯著嗓子搖頭晃腦的喊,時不時還扮個鬼臉逗她倆笑。 許九寧和肖雨薇坐在對面笑得前俯后仰的。 像極了在集訓營苦中作樂的時候。 雖說青春不再,但只要人還在,他們的快樂就在。 >>> 晚上訓練賽結束,趙簡習慣性甩了甩手腕,稍稍活動了下身子。 正準備起身去接水喝,他手機忽然響了。 掛了電話,他拍了拍旁邊的小波,走,陪我下去拿個東西。 小波起身穿衣服,隨口問了句,什么東西還要兩個人去拿啊? 趙簡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快遞員說箱子大,東西重,最好兩個人來。 兩人帶著疑惑下了樓。 一到樓下,饒是他倆有了心理準備,可這一瞧,還是嚇一跳。 小波彎腰拍了拍眼前這個結實的大箱子,小六,就這陣仗,你不說我都知道是九寧。 趙簡啞然一笑,點了點頭,確實,是jiejie的風格。 兩人費了老大的勁才把東西搬上去,箱子一進門,人都圍了過來。 我滴個乖乖! 九寧買的吧。蘇陽一看就嚷了起來。 這還用說嗎?小勻哈哈一笑,拍了下箱子,許九寧,DCT史無前例絕無僅有的摯愛粉。 來來來,快拆快拆!小波累得夠嗆,只好癱在地上指揮其他人開箱,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東西這么沉。 剪刀一劃,掰開兩側(cè)。 好家伙,滿滿當當一箱禮品袋。 小勻拿了個起來,上面寫了名字,這袋是龍哥的! 他掂量了一下,還挺重。 阿龍雙手接過,嘴角掛了抹笑。 這個給小波,這是教練的,噢!這個給胖達,哇嗚,這是我的! 小勻幫忙分禮品袋,大家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開開心心地拆禮物。 發(fā)完,還剩一個大盒子。 咦?這一盒是什么?小勻拿出來,看了下包裝,哈哈哈,居然是仙女棒! 蘇陽靠過來,拿出一支在空中晃了晃,九寧真拿我們當孩子?。?/br> 等等等,這里有字。 小波指了指側(cè)面,小勻忙看過去,讀了出來。 城內(nèi)禁焰火,送仙女棒給你們在屋頂玩。祝大家新年快樂!比賽順利! 萬事順心! 我靠!什么貼心小仙女!小波用手肘撞了下趙簡,居然讓你給遇上了。 趙簡心情很好地揚眉看了小波一眼,眼神里那股子嘚瑟勁藏都藏不住。 小波捶了他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避開熱鬧,趙簡找了個安靜角落給許九寧打電話。 喂,趙簡。 說話帶了些拖腔,像是喝了酒。 趙簡應了聲,問她,在喝酒嗎? 嗯,在陪外公喝酒。許九寧臉色酡紅,支著頭,聲調(diào)微微上揚。 陪外公的話,可以多喝點。趙簡知道老爺子除了花花草草,最愛的就是這杯中酒。 嗯,喝著呢。許九寧拈起杯子輕輕與外公一碰,清冽的溫酒入喉,身子被烘得暖乎乎的。 她的眸光落在窗前那盆垂絲海棠上。 本該在三四月開花的,現(xiàn)在竟結了花苞。 樹干橫斜,粉紅點點,在暖室里有欲開之勢。 許九寧低眉笑了笑,是個好兆頭。 她輕點著桌子,喊了句,趙小六。 嗯,我在。他應著。 2015年我要第一個聽到你的聲音。 趙簡溫溫柔柔地笑著,好,我只說給jiejie聽。 許九寧得到答復,滿意地笑了笑,啪地一下摁斷了電話。 趙簡愣了愣,回過神來時不禁笑了起來。 許九寧掛了電話,抬頭時,外公正看著她笑。 原以為外公會問她些什么,誰知他只是提起泥爐上的溫酒給她斟上一杯。 酒杯輕輕一碰,他彎了彎唇,什么也沒問。 外公。許九寧小聲喊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不問啊? 外公微微彎唇,放下酒杯,手輕拍著熟睡中的來福,說起了緣由。 下雨時,我養(yǎng)了許久的龜順著溢出瓷缸的水跑了。天晴了,來福來到了我身邊。 他笑著點了點許九寧的眉心,語氣溫和。 許多事,不必多問,它自有機緣。 杯酒下肚,人微醉,泥爐里的火苗爆出一小?;鸸狻?/br> 許九寧揚起笑,手撐在身后,去看窗景。 清輝撒下,墨色上浮著一層光。 自有機緣嗎? 她閉上眼,勾唇淺笑。 但愿他們是彼此的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