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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西行記(01-10)

事?」

    此時,伺守在小樓下層的俏婢被他們的說話聲驚醒,推門探頭看了幾眼,又

    縮了回去,片刻就捧著一件月白色的僧衣奔了出來。玄奘接過僧衣,也不避忌的

    當(dāng)著幾人的面,在俏婢的侍候下,落落大方的穿戴好。

    玄奘打發(fā)俏婢返回小樓,過了半晌,才緩緩的說道:「小僧也不知發(fā)生了何

    事。方才睡夢中驚覺得大氣震動,心有所警,便趕出來查看。方才夜空中一道光

    芒,好生驚人,不知是何物發(fā)出?」

    樓觀道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尹小花展顏笑道:「我觀小禪師身無法力,又是

    出身尋常世俗寺廟,原以為是一介沽名釣譽的酒rou和尚,不想小禪師靈覺敏銳至

    斯,倒是小花一直失禮了?!拐f著屈身稽首,鄭重施了一禮。

    玄奘合十還禮,淡淡一笑說道:「小僧出身的金山寺,精修佛理,不涉術(shù)法,

    故小僧也不通降伏妖邪之道。李檀越去信本寺長老求助,善信之請不能不來。小

    僧此番前來李府,所恃的乃是一顆佛心,及一身粗笨力氣。不料李檀越福緣深厚,

    竟得三位仙長襄助,實是李府上下與小僧之大幸?!?/br>
    說罷,四人相視一笑。

    世間自有佛道,便是水火不相容,佛興則道衰,反之亦然。佛門子弟與道教

    門徒碰面,不惡言相向便算是好相易的了,因而這數(shù)天以來,皆是尹小花等三人

    在主持商量行事,玄奘只在一旁默默觀看,此時方是雙方的首次交流。

    尹小花看著玄奘,悠悠的說:「適才的動靜,與我們要追尋的妖邪無關(guān),應(yīng)

    是兩位大修行者在天上比斗。你所說的大氣震動,乃是法力碰撞的波動,至于那

    最后的光芒,乃是劍光,估計是其中一人是劍仙之流?!?/br>
    她看著玄奘目光沉靜,并不畏避自己的眼神,抿嘴又是一笑,說道:「那道

    劍光似乎落在西郊的一座山上,我們明日便去瞧瞧,見識一下那等大修行者的手

    段。」

    真經(jīng)和真法應(yīng)了一聲,玄奘也點頭同意,劍仙之流他只在書籍中看過記載,

    心中當(dāng)真是好奇的很。

    四人又閑聊了幾句,便各自歇息去了。

    蠱惑(下)

    次日清晨,四人問李員外借了馬匹,向那縣城西郊奔馳而去。

    四人一路上向鄉(xiāng)民詢問昨夜的響動,不到午時,他們便尋到了西郊一座無名

    小山。

    這小山約莫十?dāng)?shù)丈高,土石混雜,樹木稀疏,山頂上有一塊巨大青石,約莫

    有房子大小,大青石居中斷開,斷面平滑若鏡。據(jù)山腳下的鄉(xiāng)民說,昨天夜半,

    這青石不知何故斷裂成兩截,碎石隆隆的滾落山下,虧得是夜半,沒有傷著人云

    云。

    尹小花走到大青石前,低頭看了半響,小臉便一垮,怏怏的說道:「不是劍

    仙,只是劍俠之流的手段,我們白忙活了半天?!?/br>
    玄奘和真經(jīng)、真法也在大青石前察看,聞言不由一愕,那真法性急,張嘴就

    說道:「這偌大的一塊青石,一劍就劈成兩半,修為就很了不得了,若只是憑一

    道劍光,就斬開青石,修為就更驚人了。大師姐何以看出這只是劍俠的手段?」

    尹小花大眼睛一瞟三人,伸出一根纖指,輾了輾那光滑的斷面,一些石粉簌

    簌而下。

    她看著面露疑惑的三人,淡淡的說道:「這青石雖是被劍光斬斷,然劍意不

    夠精純,泄漏的氣勁將斷面的石層震酥了。劍仙手段,割裂虛空,收發(fā)由心,哪

    里會有什麼泄露。都回去吧,這種劍俠手段,實在沒有甚麼看頭?!?/br>
    玄奘等三人見尹小花興致缺缺,便草草的查看了周圍,沒有找到其他的痕跡,

    便下山縱馬返回李府。

    玄奘將此事想了一番,大致推斷出昨夜所發(fā)生的事情。

    昨夜應(yīng)是有兩位大能在信陽縣城上空比斗,斗經(jīng)城西小山時,其中一人發(fā)出

    一道劍光,卻是被對手閃避,劍光落下,斬斷了小山上的大青石。此后,兩位大

    能又御空而去,至于是繼續(xù)比斗,還是各自離去,那就非他所能推測了。

    四人回到李府,就見一名管事臉色惶急,如陀螺般在大門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管事見到四人,急慌慌的跪撲在他們身前,泣聲說道:「禪師、尹仙子、兩

    位仙長,府中又出事了?!?/br>
    四人對視了一眼,不驚反喜。

    他們這些天苦查無果,正自煩惱得很,之前那些嗜血狂亂的馬匹、雞、狗貓

    等尸首,已被焚燒乾凈,沒有留下任何蹤跡可供勘查。如今李府又再出事,不管

    后果如何,至少眼下是跡象可尋了。

    這回出事的是李府一名家丁,過午時分無端端發(fā)了狂,撕咬抓傷了好幾名同

    儕,后來就被一直戒備的其他家丁及時制服,如今綁縛在柴房中。

    李員外親自領(lǐng)了玄奘和尹小花等人去柴房,那家丁被綁成四馬攢蹄狀,眼睛

    赤紅,臉容扭曲,齜著森森的牙齒,喉嚨中發(fā)出糊糊的咆哮,緊縛的身體在地上

    一扭一扭的,如同蠕蟲一般掙動著。

    那家丁見有人行近來,仰頭向著眾人,嘴巴不住咬合,仿佛要擇人而噬一般,

    牙齒相擊發(fā)出令人骨酸的格格聲,涎水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尹小花皺起小眉頭,從腰間小囊取出一張黃色的符咒,虛虛的劃了幾下,叱

    喝道:「定身。」

    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那符咒就啪一聲,飛貼在那家丁的胸口。

    那家丁當(dāng)即僵直不動,喉嚨里尤自發(fā)出不類人的低吼,身上筋rou在抽搐個不

    停,仿若是自有生命一般,甚是怪異可怖。

    尹小花扭頭道:「你們兩個,去搜查這家伙。」

    真經(jīng)和真法應(yīng)了一聲,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轉(zhuǎn)眼就將那家丁從頭到腳搜查

    了一遍,并用照妖鏡照了一遍。

    「氣息不大正常,身體沒有異常,沒有妖氣也沒有鬼氣,真是古怪了?!拐?/br>
    經(jīng)和真法檢查到最后,動作遲疑了起來,面面相窺。

    尹小花瞪了他們一眼,夾手搶過照妖鏡,對著那家丁的徹底映照了一遍。

    看著眼睛仿若滴血一般,隨時會擇人而噬的家丁,尹小花迷惘不解的喃喃說

    道:「的確是沒有任何異常,這是怎麼回事?」

    尹小花苦苦思索了一陣,皺眉說道:「你們兩個,把這家伙的衣服脫下來再

    檢查一遍?!?/br>
    真經(jīng)和真法又應(yīng)了一聲,便動手去扒那家丁的衣衫。

    玄奘攔住了兩人,沉吟道:「小僧有個揣測,可否容小僧一試?!?/br>
    真經(jīng)和真法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頭看了看目有異色的尹小花,見她沒有示意,

    便不情不愿的退開到一旁。

    玄奘蹲下身子,靜靜的看了那家丁一會,伸手從旁邊的一根木柴上撕下一條

    尖銳的木刺,輕輕刺在那家丁的印堂上,木刺入rou近寸,卻詭異的沒有任何鮮血

    流出。

    他掀起家丁的眼蓋,仔細(xì)看了一回,又除去家丁的鞋襪,分別在手心和腳心

    用木刺深深的刺了一下,依舊是沒有鮮血流出。

    玄奘將那木刺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站起身對尹小花說:「是蠱蟲所致,并

    非妖物和鬼物。」

    尹小花眨了眨大眼睛,有些遲疑的說:「蠱蟲?你是說夷人養(yǎng)的那些?」

    玄奘點點頭,指著那家丁沉聲道:「這人其實已經(jīng)死了,如今cao控他身體的,

    乃是吃掉了他腦子的蠱蟲,他之所以變得狂暴嗜血,不過是蟲子的本性在作怪?!?/br>
    李員外和柴房里的幾名管事、仆役聞言,不由臉色大變,紛紛倒退到柴房之

    外。

    尹小花和真經(jīng)、真法對望了幾眼,那真經(jīng)跳了出來,抽出青銅劍喝道:「小

    和尚,道爺不相信你說的鬼話,你說這人的腦子被蟲子吃掉了,道爺這就劈開他

    的腦袋,看到底有沒有蟲子。」

    玄奘誦了一聲佛號,合十嘆息道:「如此也好,只是那蠱蟲甚是惡毒,幾位

    看過后,切記要用火焰燒成灰燼。這柴房若是能一并徹底燒掉,就最穩(wěn)妥不過了?!?/br>
    他說罷就轉(zhuǎn)身出了柴房,又對臉色煞白的李員外說道:「李員外,你府上被

    咬傷的那幾人,且領(lǐng)我去看看。」

    李員外連連點頭,抖索索的對一名管事吩咐道:「你留在這里看著,若是發(fā)

    現(xiàn)禪師所說的蟲子,不必顧惜,馬上將這柴房點火燒了?!?/br>
    李府那幾名被撕咬抓傷的家丁,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尋常的皮rou之傷,

    并未發(fā)現(xiàn)有蠱蟲潛藏的痕跡。

    玄奘檢查過后,走出家丁居住的小屋,就看到柴房的位置冒起一股濃煙,陪

    伴在玄奘身旁的李員外臉色又是一白。

    玄奘在李員外的陪同下,去到大廳,尹小花和真經(jīng)真法已是在等候,三人目

    中皆有異光。

    真法性急的開口問道:「小和尚,你是如何看出那人腦子里有蟲子的?」

    玄奘微一嘆息,說道:「蠱蟲一事,古就有之,古籍中亦多有記錄。小僧曾

    看過相關(guān)的記載,姑且一試罷了?!?/br>
    他說完也不管尹小花三人在大眼瞪小眼,就讓李員外找來一名伶俐的管事。

    玄奘對那管事說:「你馬上去東市找一間名為文昌閣的字畫店,店里有一幅

    名為苗女的美人圖,你將那畫買下來,并向掌柜打聽寄賣的畫者住處,探得消息

    后便回報,要小心隱秘些,切不可私自去窺探那畫者的住處?!?/br>
    管事聽完后就急急離去,小半個時辰后,就抱著一幅畫卷回來了。

    玄奘接過畫卷,在桌上攤開了,在那一尺寬,兩尺長的畫卷上,精工繪畫了

    一個頭戴銀飾的苗女,畫工不算上佳,只勝在寫實細(xì)致,苗女身后的一些小物件

    都描繪得甚為精細(xì)。

    玄奘看了半晌,方緩緩說道:「這畫者便是我們要找的人?!?/br>
    廳內(nèi)的諸人皆露出惘然不解的神色,玄奘也不賣關(guān)子,便將事情一一道來。

    數(shù)天前,玄奘勘查東市時,在字畫店看到這苗女圖時就留了心,非是久居苗

    疆之人,難以描繪出這畫卷的諸般細(xì)節(jié),他當(dāng)時便想,待日后有閑暇定要去拜訪

    這畫者,聽聞一番苗疆的風(fēng)土人情。

    玄奘向店東打聽了畫者的情況,得知畫者乃是一中年士子,籍貫?zāi)耸潜镜厝?/br>
    士,然十多歲就外出游歷,直至月余前才孑然一身返回信陽縣,他似是錢財頗不

    趁手,在店里寄賣了好幾幅畫。

    蠱蟲乃是苗疆盛行之物,他處少見。李府這段時間家宅的不靖,乃是蠱蟲作

    怪,再聯(lián)系那士子出現(xiàn)在信陽縣的時間,一切便昭然若揭了。

    真法一拍桌子,喝道:「既知那放蠱妖人的所在,我等這就去將它誅滅?!?/br>
    尹小花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對玄奘說道:「小和尚,你有什麼說法?」

    玄奘微微一笑,說道:「小僧覺得,此事還需作些安排。咱們午飯還不曾吃,

    小僧甚是饑餓,不若先吃過午飯,養(yǎng)足了精神,咱們再行出發(fā)去誅滅妖人?!?/br>
    李員外連忙稱是,趕緊讓人去安排酒席。

    9妖鬼(上)

    信陽縣城西門外約莫兩三里處,有一片小樹林,小樹林前有一處房舍。

    這房舍用一圈白色院墻圍出一個寬大的院子,院子里蓋著幾間茅草為頂?shù)奈?/br>
    子,屋子邊上栽了幾棵桂樹。房舍附近沒有其他人家,頗為僻靜。

    李府管事將玄奘等人帶至附近,遙指著那房舍,說那就是畫者的居所。

    玄奘和尹小花等人略作商量,便一同走至院子前,未等眾人敲門,就聽得伊

    丫一聲,園子的木門自行打開,一個臉色蠟黃、頭發(fā)斑白的中年文士緩步走了出

    來,拱手說道:「諸位蒞臨寒舍,可是來購畫的?」

    玄奘上前一步,合十微笑說道:「聽聞先生擅畫苗女,小僧等人特來求一副

    苗女圖?!?/br>
    中年文士面色微微一變,目光掃過諸人,在那畏縮的站在不遠(yuǎn)處的李府管事

    身上停留了片刻,即隨冷冷說道:「遠(yuǎn)來皆是客,諸位不妨進來飲一杯清茶?!?/br>
    說著衣袖一拂,轉(zhuǎn)身走入院子里。

    幾人對望了幾眼,尹小花微微頷首,真經(jīng)和真法道人就率先走進去,尹小花

    和玄奘也隨后走了進去。

    院子里潔凈得有些異乎尋常,地上片塵不染,一片落葉都見不著,尋常家庭

    常見的蚊蚋螻蟻等小活物,這里卻是全無影蹤。

    靠近草屋的樹蔭下,擺著一張木頭方桌,中年文士端坐在方桌后,從藍(lán)布蓋

    著的小竹框里取出幾只杯子,手持一個粗白瓷壺子,緩緩?fù)鶐字槐永镒⑷氩铚?/br>
    真經(jīng)和真法一左一右的站在桌子兩側(c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中年文士斟畢茶水,見四人絲毫沒有坐下喝茶的意思,便自個拿起一只杯子,

    淺淺的呷了一口,嘆道:「張某一向行事謹(jǐn)慎,不曾想到會因一幅畫作露了蹤跡。

    可恨張某身無長技,只得用字畫換取錢財,生計之累也,奈何,奈何!「

    玄奘淡淡說道:「如此說來,先生是承認(rèn)放蠱害人了?」

    中年文士冷哼了一聲,陰沉著臉色說道:「張某行事,敢作敢當(dāng),沒錯,李

    府的事便是張某做的。不過,四位難道就不想聽一下,張某這樣做的緣由?」

    他話音未落,就聽得尹小花清冷的說道:「沒甚麼可聽的,放蠱侵害尋常人

    家,人人得而誅之。真經(jīng)、真法,動手?!?/br>
    她這些天東奔西跑的費力勘察,都是徒勞無功,總感覺是被罪魁禍?zhǔn)淄媾?/br>
    股掌之上。今日若不是得玄奘博聞強記,還真是找不著這妖人,她的小肚子里早

    就憋滿了火氣。

    真經(jīng)、真法應(yīng)了一聲,各自抽出青銅劍向中年文士刺去。

    真經(jīng)一劍平胸刺出,又快又狠,正正的刺在中年文士的胸膛上,發(fā)出一下非

    金非木的聲響,衣衫破碎,劍尖被反彈了回去,中年文士端坐不動,恍若無事。

    真法的劍勢下撩,取的是中年文士的軟肋,他一劍刺至半途,中年文士忽然

    伸出一只瘦削蠟黃的手掌,食中兩指在青銅劍上一撞,鏘的一聲,真法只覺得手

    中一下大震,青銅劍竟是被蕩了開去,那兩只手指卻是安然無恙。

    真經(jīng)和真法跳了開去,有些駭然的看著對手。

    中年文士臉頰上閃過一抹病態(tài)的潮紅,他將手中茶杯放在桌上,緩緩的說道:

    「二十年前,我張家乃是信陽縣的殷實人家,然而被李福那廝巧取豪奪,一夜之

    間家破人亡,張某被逼流落苗疆二十余年,卻在機緣巧合之下,學(xué)得一身驚人的

    蠱蟲異術(shù)。張某如今回來報仇雪恨,乃是應(yīng)了天意。你們幾個小小的僧道,莫不

    是要阻撓天意?」

    他說著伸手一扯,撕拉一聲,將那破碎的衣衫從身上撕了下來,露出瘦骨嶙

    峋的身體。他那宛若皮包骨的胸口中,透出著紅光,仿佛半透明一般,隱隱可見

    有一條粗大的赤色蟲子盤旋在其中。他身體的其他部位,皮膚不時鼓脹起一個個

    小包,似是有無數(shù)的小蟲在里頭翻滾游動。

    中年文士輕撫著那怪異的胸口,臉上露出一絲傲色,尖聲說道:「這二十年

    來,張某每日刺出心頭熱血,來豢養(yǎng)本命蠱蟲,如今這本命蠱蟲已跟我的軀體合

    為一體,成就妖鬼之軀,刀劍不傷,水火不侵。張某勸你們不可自誤,速速退走,

    張某此番只找李府中人尋仇,與他人無由。」

    真法氣得哇哇大叫,喝道:「你這妖人甚是目中無人,樓觀道弟子在此,豈

    能容你囂張?!拐f著一拋青銅劍,雙手搓動,大吼一聲:「先天真火,樓觀道誅

    邪。」一團火球從他雙掌中烈烈生起,直射向中年文士。

    與此同時,真經(jīng)青銅劍一展,兩道黃色符咒也疾飛了過去。

    中年文士冷哼一聲,伸手一捉,竟是硬生生的握住那轟烈的火球,用力一捏,

    一聲悶響過處,那火球化作點點火星四散。

    兩道符咒無聲無息的飛貼在中年文士赤裸的上身,卻是沒有生出任何效果,

    中年文士隨手一抹,就將那兩道符咒搓巴成一團廢紙,扔在地上。

    真經(jīng)和真法見自己拿手的術(shù)法攻擊無效,大駭之下又后退了數(shù)步。

    此時聽得一聲嬌叱,一件巨大的物事翻滾著,挾著破空聲砸向中年文士,卻

    是尹小花飛起一腳,將那方木桌踢得飛撞過去。

    中年文士舉手一拍,那木桌就碎成無數(shù)破木片,木屑四濺中,一支火紅的小

    箭電驀然飛出,疾射向他的左目。

    中年文士驚了一下,在電光石火間回掌掩在眼前,火紅的小箭射在他的手背

    上,發(fā)出一下異樣的顫響,手背卻是絲毫無損。

    小箭被那手背彈飛,懸停在半空,騰地發(fā)出閃亮的光芒,化做一道雷電疾然

    噴吐而出,庫拉一聲,轟擊在中年文士頭臉之上。

    中年文士慘叫一聲,踉蹌倒退,彭是撞在身后草墻上。

    尹小花挽弓而立,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透著淩厲的銳氣。

    中年文士半跪在地上,頭臉漆黑,被雷電燒毀大半的頭發(fā)根根倒豎,模樣雖

    然狼狽,卻是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中年文士咳嗽了數(shù)聲,慢慢站直身形,狠狠的看著尹小花,嘶聲喊道:「好,

    既然你們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張某了?!拐f著雙手一張,向尹小花猛撲了過去。

    尹小花張弓又是一射,中年文士急急偏頭,一支小箭嗖的掠過他的臉頰

    ╰尋Δ回?地╰址|百ζ喥★弟☆—◎板2ù╰綜∵合?社?區(qū)▲

    ,消

    失在他身后的虛空中。

    尹小花見小箭射失,便伸出纖手在腰間一抹,一張青色的符咒就飛了出來,

    懸浮在她身前,嬌喝道:「擋?!?/br>
    猛撲過來的中年文士一頭撞在那張符咒上,發(fā)出一聲轟然悶響,仿佛撞上了

    一道無形無質(zhì)的巨墻,中年文士又慘呼一聲,身體倒飛而起,重重落在地上。

    那張青色的符咒,也隨著這一撞,無聲無息的化為飛灰。

    中年文士爬了起來,抹去口鼻中滲出的鮮血,怨毒說道:「果然是好手段,

    不過,又能奈我何!」說著,身形又是一竄而出,卻是撲向一旁的真法。

    尹小花又張弓射出一支小箭,擋住他的去勢,同時嬌喝道:「我來攔住妖人,

    你們兩個,盡量用大威力的術(shù)法攻擊,不得偷懶?!?/br>
    中年文士聞言悶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向另一邊的真經(jīng)撲了過去,卻再被尹小花飛

    出的一張青色符咒擋住了去路,一時郁悶得怒吼連連。

    玄奘見他們打得甚是熱鬧,淡淡一笑,就轉(zhuǎn)身出了院子。

    數(shù)名李府仆役在院子外頭打望著,玄奘招了招手,那數(shù)名仆役就奮力推著一

    輛平板木車,呼隆隆的靠了過來,停在院子邊上。

    平板木車上墊著厚厚的草氈,上面放置著一個被麻布遮蓋的龐然巨物。

    玄奘伸手扯下麻布,現(xiàn)出一口黃燦燦的銅鐘,圓身寬口,約莫大半人高,四

    臂合抱粗細(xì),鐘身鑄有精美的佛像和經(jīng)文。這口銅鐘乃是信陽縣郊外一個小寺的

    鎮(zhèn)寺之物,乃是在午飯前,玄奘托李員外派人以降妖伏魔之名相借來的。

    玄奘褪下僧衣,精赤著白玉柱一般的上身。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抱著銅鐘,雙臂一較力,渾身肌rou膨脹,竟是將這千余

    斤的巨物拔起。

    他腳下啪啪的數(shù)聲輕響,那芒鞋和白襪,吃不住這般大力,盡皆爆碎開來。

    玄奘一頓雙足,將破碎的鞋襪震了開去,就那樣赤足抱鐘而立,調(diào)整了一下

    身體的姿勢,將那偌大的銅鐘托在肩上,便合身向院子的墻壁撞了過去。

    院子里頭,尹小花蹙起了小眉頭。

    眼前妖人之難纏,出乎她的意料,她已抽冷子射中了對方幾支雷矢,卻只是

    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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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模樣更狼狽而已,造成的傷害有限。她施放的巨靈攔路符,也被對方撞碎

    了好幾枚。

    尹小花有些猶豫,是否要動用那厲害的術(shù)法,來收拾這妖人。

    若是要動用那厲害的術(shù)法,就需要使用極珍貴的符箓,如此一來,此行就有

    些得不償失了。

    正當(dāng)此時,轟隆一聲巨響,整個院子激烈的震蕩了一下,旋即磚石四濺,塵

    土飛揚,一團巨大的黑影破墻而入,猛惡無比的直取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大吃一驚,正想避開,忽聽得一下巨響,如同雷霆響在耳邊,他一

    陣頭暈眼花,軀體一時動彈不得,接著眼前便是一黑,耳中盡是轟轟的一片亂響,

    竟是不知道被困在什麼物事里。

    尹小花和真經(jīng)、真法三人張口結(jié)舌,一時都驚得呆了。

    他們看得很清楚,玄奘赤裸上身,托著偌大的一口銅鐘,以一種驚人之極姿

    態(tài),撞破院墻闖了進來。那中年文士正要閃避,他便舉手在銅鐘上一拍,空的一

    聲,那鐘口發(fā)出一道rou眼可見的聲波,正正的噴上對手,中年文士被巨響所懾,

    渾噩不知所措。他就雙手舉著起那銅鐘,一罩而下,隨著一聲巨響,土石崩飛,

    那中年文士已是被罩在銅鐘里面。

    尹小花三人冷汗泠泠而下,看著玄奘如看鬼神一般。

    樓觀道以誅邪降魔為業(yè),他們見識過頗多的驚人術(shù)法,然而眼前這般景象,

    卻是做夢也不曾想到過。這個名叫玄奘的小和尚,沒有使用任何法力,沒有依靠

    任何的術(shù)法,純粹是以rou體的力量,硬生生的鎮(zhèn)服了妖邪。

    眼前這個猛惡得幾近非人的存在,就是平日那個溫文有禮、榮辱不驚的小和

    尚?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昨天夜里玄奘在小樓前所說的、當(dāng)時他們認(rèn)為近乎是

    笑話般的一句話:「小僧此番前來李府,所恃的乃是一顆佛心,及一身粗笨力氣?!?/br>
    果真是一身粗笨力氣!

    罩住中年文士的銅鐘,雖是凡鐵凡匠所鑄,然而在寺中放置的時間不短,也

    沾染了一些香火和信眾的虔誠信念,雖然算不上什麼法器,但困住妖邪一時卻是

    不成問題。

    玄奘左手鎮(zhèn)壓著鐘頂,右手如同巨棰一般,不斷的拍擊著鐘身,臉容肅穆,

    嘴唇在快速張合,誦念著不知名的經(jīng)文。

    銅鐘半埋土石中,發(fā)出聲音巨大而沉悶,一下一下如同拍擊在心房中,尹小

    花等三人聽得幾聲,只覺頭痛心煩,想起被罩在鐘里的妖人此刻的境況,不由都

    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zhàn)。

    三人對視了幾眼,便退到院子的一角,避開那鐘聲震蕩最烈的范圍。

    玄奘一段經(jīng)文誦念完畢,已過了半個時辰,銅鐘里頭的妖人,由最初的狂撓

    撞擊鐘壁,變成了如今的悄無聲息。

    玄奘嘆息了一聲,停止拍擊銅鐘,轉(zhuǎn)頭對院子門口喝道:「舉火。」

    幾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李府仆役,各自抱著大堆柴禾從門外走進來,按照玄奘的吩

    咐,將柴禾圍著銅鐘堆放,點燃起來。

    玄奘微微皺眉,說道:「這點火不夠,你們多運些柴火過來,要將這銅鐘焚

    成銅水方可。還有這幾間草屋,里面或會有蠱蟲之類的東西藏著,也需要一并燒

    毀?!?/br>
    幾名仆役忙不迭的應(yīng)了一聲,就慌忙奔出門去籌辦。

    不多時,熊熊的烈火沖天而起。

    李府的一眾仆役運來了無數(shù)柴火,不單將銅鐘堆埋住,甚至連那幾間草屋都

    埋了起來。李員外聞訊也帶著幾名管事趕來幫忙,應(yīng)付一干被大火驚動的官府中

    人和好奇圍觀的閑人。

    大火燒了良久,才漸漸熄滅。現(xiàn)場一片灰燼,那銅鐘也被燒毀了,熔成了數(shù)

    片怪模樣的厚銅片,困在銅鐘里的中年文士自是化為了灰燼。

    玄奘一直站在火場邊上,沉默不語。

    尹小花帶著真經(jīng)、真法兩人,也站在火場的另一邊,靜靜的看著玄奘,亮晶

    晶的眼眸神色復(fù)雜。

    她這些天一直以為,這個小和尚雖聰慧博聞,畢竟是不通術(shù)法的世俗僧人,

    就此插手誅邪滅妖的事情,實在是不自量。哪知自己和兩名師弟久戰(zhàn)不下的妖人,

    被他覆手間就解決了,而且憑藉的只是一身力氣,這徹底顛覆了尹小花的認(rèn)知。

    真法覺得己方三人有些安靜了,咧咧嘴,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自個

    嘟嘟囔囔的道:「這個小和尚……嘖嘖,比我們還會裝神弄鬼?!?/br>
    天黑時分,大火徹底熄滅了,火場也清理好了。

    李員外得知妖人被煉成灰燼后,就一直笑容滿臉的,此時他恭敬的請玄奘和

    尹小花等人回歸李府,參加慶功盛宴。

    席間一片歡聲笑語,喜氣洋洋。玄奘一如以往的飲酒吃rou,談笑無忌,有人

    上前敬酒,他便合十答謝,相比之下,尹小花等三人就顯得有些沉默。酒宴一直

    持續(xù)到深夜,直到大多數(shù)人爛醉如泥方結(jié)束。

    玄奘帶著七八分酒意回到小樓,在俏婢的服侍下,洗沐過身子,自上二樓安

    寢。

    妖鬼(下)

    夜色沉寂,喧囂的李府漸漸陷入寧靜,酣睡中的玄奘忽然張開眼睛。

    奪的一聲輕響,窗戶無風(fēng)自開,一支艷紅小箭異常醒目的釘在搖曳的窗欞上。

    玄奘起身穿上芒鞋僧衣,走到窗前。

    一個身穿杏黃道袍的嬌小身影站在小樓前的空地上,見他在窗前出現(xiàn),一扭

    纖腰,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后花園方向。

    玄奘沉吟了片刻,從小樓上躍下,緩緩向后花園走去。

    月色如水,暗香飄渺,白天姹紫嫣紅的繁茂花木,在夜色下看來,別有一種

    迷蒙的幽美。

    在一片空草地上,一個嬌小的身影婀娜悄立,一雙大眼睛在幽暗中晶瑩閃亮,

    正是尹小花。

    玄奘也不走近,遠(yuǎn)遠(yuǎn)的合十道:「尹仙子深夜相召,不知有何事?」

    尹小花看了玄奘一會,才冷冷的說道:「小和尚你很厲害嘛,李府一事,是

    我樓觀道輸了。今后樓觀道的弟子不再涉足信陽縣,不與你們金山寺爭這一縣的

    香火。」

    玄奘皺眉說道:「尹仙子言重了,今日你和兩位道長力戰(zhàn)妖人,小僧只是趁

    其無備,偷襲得手,其中的功勞,論起來尹仙子和兩位道長要占大頭。」

    尹小花搖搖頭,說道:「我不與你爭辯這勞什子事情,我很不服氣,想我尹

    小花修道十七年,到頭來竟然比不上你的一身蠻力,今夜我引你出來,就是要跟

    你比個高下。」

    說著從袖中亮出一柄淡紅色的精致短弓,轉(zhuǎn)眼就搭箭挽弦,瞄準(zhǔn)玄奘。

    玄奘連忙搖手說道:「尹仙子且住手,你也知道,小僧不過是一介不通術(shù)法

    的尋常僧人,如何能與仙子動手?!?/br>
    尹小花小臉一片清冷,冷然道:「今夜若不跟你分個高下,我的道心不得通

    達(dá),日后必成魔障。此事多講無益,看箭!」

    話音未落,一支紅艷艷的小箭已射至玄奘眼前。

    玄奘一驚,這種會發(fā)雷電的小箭,他今日下午才見識過其厲害,他可不是刀

    劍不傷、水火不侵之軀,若是被小箭射中了,定然會被雷電歿個熟透。

    當(dāng)下急急側(cè)頭扭身,嗚的一聲,小箭從耳畔擦過,沒入夜空中。

    此時,尹小花已搭好另一支小箭。

    玄奘心中驚怒,伸足在身前猛的一鏟,一大蓬帶著青草的泥土騰空而起,擋

    住了尹小花的視線。

    尹小花腳尖一點,身子斜掠開去,避開那劈面而來的泥土,眼角余光一瞟,

    見玄奘閃避到一顆合抱粗細(xì)的桂樹后。

    玄奘高聲說道:「尹仙子,有話好好說,何至于此?」

    尹小花也不答話,腳尖又是一點地面,輕盈如彩蝶的身子飄飛了一個半弧,

    已經(jīng)繞到桂樹的側(cè)面,樹后空無一人。

    尹小花急忙抬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劃空而過。

    她緊扣弓弦的兩根纖指一松,小箭電射而出,正中那道白影,轉(zhuǎn)瞬便化作一

    片耀眼的雷電吞沒了白影。

    片片灰燼飄飄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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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灑的落下,那道白影只是一件僧衣。

    尹小花臉色微變,急急向后斜躍而起,并揮手在身前布下一道巨靈攔路符,

    她穩(wěn)住了身子良久,預(yù)想中襲擊都沒有來臨。

    后花園中一片幽寂,玄奘不知藏身在何處。

    尹小花靜靜的在月色下站了半晌,仰頭吐了一口氣兒,便咬著嘴唇,挽著短

    弓,小心翼翼的在繁茂花木叢中巡行。

    時間不大,她已搜尋了大半個后花園,沒有找到玄奘的半點蹤跡。

    莫不是那該死的小和尚逃了吧?尹小花恨恨的想,又小心的巡行了一會,她

    的大眼睛忽然一亮,舉手輕拍一下光潔的額頭,轉(zhuǎn)身就往回走。

    重新回到桂樹下,尹小花找到一塊未被雷電燒毀的僧衣碎片,低頭在腰間的

    小皮囊找了一陣,取出一只黃色符紙折成的小紙鶴,又在僧衣碎片上撕下一條小

    小的布條,綁在小紙鶴上。

    做完了這些,尹小花對著掌中的紙鶴,虛虛的畫了一個符文,那紙鶴顫動幾

    下,淩空飛起,在桂樹下盤旋了幾個圈子,便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尹小花嘴角微微一翹,緊握著短弓,悄悄跟在小紙鶴后面。

    這種小紙鶴乃是多年前樓觀道一名長輩的游戲之作,不列入符咒類,沒有防

    護和攻擊力,飛行速度極慢,一個普通的小孩子用草棍就能打下來。這種小紙鶴

    只有一樣能力,就是感應(yīng)身上附著的氣息,只要距離相隔不遠(yuǎn),就能自動飛去尋

    到氣息的主人。樓觀道年輕一輩的弟子在門中時,喜歡用這種小紙鶴相互傳送一

    些無關(guān)要緊的資訊,不想此時被尹小花派上了大用場。

    玄奘蹲伏在一叢尚未著花的茂盛牡丹后,閉目側(cè)耳。

    他的六識敏銳,全神傾注時,小半個后花園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因此輕易的躲開尹小花的搜尋。

    他并不愿與樓觀道的人生起直接的沖突,奈何尹小花卻是赫赫逼人,他一時

    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先行避其鋒芒。

    玄奘忽然覺得有些不妥,睜眼一看,一只小小的紙鶴懸停在身前。

    耳邊聽得尹小花的一聲嬌笑,叱喝道:「小和尚,找到你了?!?/br>
    玄奘心知不妙,抬頭就見一道綠瑩瑩的符咒迎面飛來,便長身一起,正要轉(zhuǎn)

    身遁去,那知方一轉(zhuǎn)身,又見著一道綠瑩瑩的符咒懸空擋著去路,左右一望,也

    各自有一道同樣的符咒懸浮在半空。

    轉(zhuǎn)瞬之間,他已被困在四道符咒當(dāng)中。

    迎面飛來那道綠瑩瑩的符咒,速度并不快,玄奘來不及多想,抬手一拳就打

    出去。

    彭的一聲悶響,那道符咒上繪畫的繁復(fù)符文微微一亮,玄奘只覺得自己打出

    的一拳,如同擊在一面棉花為表,鋼鐵為里且又極厚的無形墻壁上一般,一股反

    彈之力震得他后退了幾步。

    玄奘也不待身形站定,反手又是一拳擊出。

    這次他取的符咒之間空無一物的地方,果不其然,他的這一拳又是擊打在無

    形厚墻上,隨著一聲悶響,他又被反彈之力震得倒退。

    玄奘這次卻是看得很清楚,在拳頭擊上那無形的墻壁的瞬間,那四道符咒同

    時一亮,虛空中也隱隱出現(xiàn)一些無形的線條,以這四道符咒為中心,勾畫出一個

    方方正正的簡陋形狀,將他的前后左右以及上方,嚴(yán)嚴(yán)實實的罩著。

    玄奘微一沉吟,知道自己是被困住了。

    他不由苦笑一下,今日下午他才將那中年文士鎮(zhèn)在銅鐘底下,如今就輪到自

    己被困,這報應(yīng)也來得也忒快了些。

    尹小花站在符咒范圍外,亮晶晶的大眼睛露出一絲得色。

    她用來困住玄奘的這套符咒,名為六丁六甲困仙符,品級比巨靈攔路符要高

    一階,算得上是珍貴之物,今日與妖人交戰(zhàn)時,她都沒有舍得使用,如今為求道

    心通達(dá),顧惜不得許多了,也正好合了以眼還眼之意。

    玄奘見她低垂短弓,并未像此前一般不由分說張弓就射,他心念轉(zhuǎn)得極快,

    即隨就明白了過來。

    如今他雖是被四道符咒困住了,然而這四道符咒也護了他,尹小花的小箭想

    必是不能穿透這些符咒,才停下手來。

    玄奘心中一定,看著尹小花說道:「尹仙子如此苦苦相迫,實在是無理?!?/br>
    尹小花撇撇嘴,清脆的說道:「小和尚你并非修行者,當(dāng)然不會明白其中因

    由。我輩修行,其實沒有太多的講究,凡事勇猛精進即可。如今我的一顆道心因

    你不穩(wěn),我只要打敗你,甚至殺了你,我的道心自然就會通達(dá),就算如何的不擇

    手段也無妨?!?/br>
    玄奘目光閃動,仰頭想了片刻,嘆息道:「原來如此,玄奘受教了?!?/br>
    說著忽然一拳重重的轟擊在面前的符咒上,符咒微微一亮,自是安然無恙。

    然而在符咒暗下去的瞬間,玄奘又是一拳重重的擊了上去,符咒登時又是一

    亮,卻是微微一震,與之前紋絲不動的情況不同。

    玄奘心中一喜,他只是姑且一試,不想正如他的所料。

    日間,尹小花等三人圍攻那妖鬼時,妖鬼曾經(jīng)先后撞破了數(shù)道符咒,他都仔

    細(xì)看在眼里,明白這等符咒其實是頗有缺陷,眼下困著自己的四道符咒,雖然看

    起來品階要高一些,然而道理是一般的。

    這等符咒雖然蘊藏著巨大的威能,然而并非生靈,沒有靈智可言,只能是死

    板的按照事先設(shè)定好的應(yīng)對來運行,只要窺破其中的疏漏,憑自己的一身力氣卻

    是不難擊破。

    玄奘又是一拳揮出,在符咒乍暗還亮的剎那,重重的擊在符咒之上,這一次

    前后左右的四張符咒發(fā)亮的同時,都齊齊一震。

    玄奘心中更喜,也不管拳頭破損,依舊一拳接一拳的重重?fù)舫觥?/br>
    那四面符咒經(jīng)過十?dāng)?shù)番乍亮乍暗后,漸漸亮了起來。

    尹小花一時驚呆住了。

    師門的長輩在賜下這六丁六甲困仙符時,曾跟她說過,被這符咒困住的話,

    只要修為不超過地仙,就只能用自身的法力去耗盡符咒所蘊含的靈力,才得脫身。

    然而面前這個小和尚,明明是身無法力,怎麼看起來快要將靈符打破了一般。

    隨著玄奘砰的一拳重重的擊下,一陣刺目如盲的光芒亮起,那四道六丁六甲

    困仙符在亮光中,齊齊的化為飛灰。

    尹小花尚未回過神,一道黑影從亮光中迅捷的向她撲了過來。

    尹小花生出反應(yīng)時,玄奘已是撲至她身前,幾乎氣息可聞。

    她驚叫一聲,來不及搭箭,舉起手中短弓,劈頭打了下去。玄奘舉手一架,

    那毫無力量的一下弓擊,就輕飄飄的打在他手臂上。

    短弓與他的手臂一相觸,忽然漾出一陣水波般的藍(lán)色電光,噴涌注入他的手

    臂里,玄奘全身劇震,眼前一陣發(fā)黑,幾欲昏迷過去。

    這短弓上釋放出來的雷電,遠(yuǎn)不及小箭厲害,饒是如此,玄奘也是被歿得全

    身麻痹,無力的軟倒下去。

    他已撲至尹小花身前,本意是制住尹小花,不讓她繼續(xù)為難自己。此時他雙

    腿發(fā)軟,身形向前一個跌撲,一顆光頭就頭直直撞在尹小花嬌小的胸懷中。

    尹小花又是一聲驚叫,舉起短弓劈頭打下。

    玄奘只覺臉龐所觸處軟綿綿的,口鼻間聞得一陣陣的幽香,忽然間福至心靈,

    張大嘴巴,往那翹挺挺軟彈彈的地方一口咬下去。

    尹小花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哀鳴,身子僵硬,短弓登時劈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