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獲
傍晚時分,夕陽微沉。一個身穿黃色連衣裙小女孩手里捧著一只黑黢黢的癩蛤蟆,仔細觀察著。癩蛤蟆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小女孩胖嘟嘟的手心中。 噫,我就說她是個怪胎,你看她拿著那么惡心的東西幾個同樣大年齡的小孩湊到一起,嘰嘰喳喳說著悄悄話,遠遠地對小女孩投出厭惡反感的目光。 小女孩似乎有所察覺,轉(zhuǎn)過那張并不可愛rourou的臉,對那群小孩揚起一個笑容,小心翼翼捧著奄奄一息的癩蛤蟆朝那群孩子走過去。 你們看,它又不咬人,你們不要用石頭砸它了。 那群小孩驚恐地看著小女孩的走近,齊齊閉了嘲諷聲。 隨著小女孩的進一步靠近,最外圍離小女孩最近的一個小男孩忽地推了一把小女孩,哭著叫嚷道 走開,你真臟,你這個沒媽的掃把星,離我遠點! 剩下的小孩們在這一聲叫喊聲中作鳥獸散,哭爹喊娘各回各家,只留下小女孩一個人坐在土地上。 夕陽的余暉投在小女孩身上,在她烏黑的發(fā)稍打著金黃色的光暈。她一動不動坐在地上,久到她手里的癩蛤蟆似乎想掙扎逃出去時候。 咔噠一聲,似乎有什么細微碎裂。 在小女孩宛如靜默雕塑樣坐在地上時候,有個小男孩抱著一只小貓向這邊靠近。 你在干什么小男孩好奇地問,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如蝴蝶撲閃的睫毛下顯得十分無辜。 小女孩轉(zhuǎn)過身,注視著小男孩和他手中團子大小的橘貓,咧開了一個笑容:我在和小青蛙玩啊,你要不要一起玩? 她站起身來,將手往小男孩那兒伸 許芙摸了空,陡然驚醒,看看窗外,晚霞滿天,約莫是傍晚,她竟然睡了一個下午,打開手機全是舍友的微信消息還有電話轟炸,消息抖動的頻率堪比她現(xiàn)在加速的心跳還要快,許芙憂愁地錘了錘床,將手機扔在一邊,坐起來的身子又重重陷入柔軟的棉被上。 不知怎的,她又夢到小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她剛8歲,mama和哥哥在車禍里喪生,只有她活了下來,爸爸知道噩耗后一臉疲倦地將許芙送到鄉(xiāng)下外婆家暫住。 鄉(xiāng)下的婦人們最愛嚼舌根,又講究迷信,都背地里唾罵著許芙是個掃把星,克死了家人。各家各戶的孩子都被父母耳提面命不準和那個掃把星玩 孩子們的天真的惡毒有時候比成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要厲害得多,父母都說是掃把星,那就是可以隨意欺負咯。他們想著各種法子捉弄許芙,先是假意帶許芙玩,而后將她中途拋棄,挑唆她拿石頭砸向她的外公外婆諸如此類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 最開始,傻乎乎的許芙都聽著那些小孩的掇弄,后來再一次偷聽到他們笑嘻嘻說著今天怎么玩那個孬子之后,許芙意識到了自己所以為的朋友就是一場笑話。 她開始試著拒絕自己不想接受的要求,那些小孩大約也意識到她的改變,于是撕破臉,肆無忌憚地明面上欺負她。 許芙一次又一次接收到哪些難聽的你爸不要你了,再外要新老婆了,你有后媽了你就是個掃把星話,她變得更加陰沉寡言,在黃昏的村口永遠也等不到接她的爸爸,只有年邁外婆撫摸著她頭頂伴隨著無力的嘆息。 她開始喜歡上抓一些動物,像那群小孩害怕厭惡的老鼠青蛙,然后捏著它們,帶著它們?nèi)フ夷切┬『?,在小孩們被嚇走后,讓奮力掙扎的動物徹底失去聲息 那次那個小男孩許芙用手背遮住眼睛,用力捏成拳頭,蓬亂的額發(fā)黏糊糊地粘在臉上,比濕熱的夏季更讓人苦悶。 叮咚叮咚很久沒人按的門鈴聲響起來了,許芙有些煩躁不想理會,不知道是誰來找她?是催租金事兒多的大媽,還是隔壁那對天天吵吵鬧鬧的情侶?但他們都是扯著嗓子咚咚咚地拍門,能按門鈴倒是新鮮事兒。 按門鈴的人似乎非常有耐心,不急不緩,門外的鈴聲因此不依不饒,一直有節(jié)奏地響起。許芙不耐煩地抓了抓被汗沾濕的頭發(fā),隨手套了件棉襖就起身開門。 煩不煩?誰???找我有事嗎?有病許芙后面的話哽在喉嚨中,門外的青年面容清俊,高瘦高瘦尤如一棵筆直的枝干樣立在門口,他套著臃腫的羽絨服依然氣質(zhì)卓然。 好久不見見到許芙的一瞬間,施茂之在冷空氣中凍得有些僵硬的臉上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他眼疾手快地抵住要關上的門。 許芙力氣再大,到底也抵不過成年男子的力氣,況且小時候的小綿羊小哭包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高高大大的青年了。 許芙眉毛一皺,索性徹底拉開門讓施茂之進來。她頭也不回,自顧自往房間走:鞋子不用脫,我這破地方也沒什么干凈不干凈的。 正在試圖找鞋架和拖鞋的施茂之聞言停住動作,跟著許芙走進房間,青年清瘦高大的身子在這30平米大的房間里顯得有點畏畏縮縮。 坐那邊地毯上,我去給你倒杯水 許芙從床頭矮柜下掏出一個紙杯,倒了杯開水,將熱水推到施茂之面前,一言不發(fā)。 阿芙,你近來還好嗎施茂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手捧著紙杯,低眉垂目,努力在這冰冷的房間汲取熱騰的溫度。 瞧瞧,這大抵是故人重逢時說的最多的一句開場白了,除此之外能說什么,那些發(fā)生過的熱烈也好羞恥也好的事情似乎都在一瞬間付諸時間洪流。 許芙注視著施茂之,看他清俊的眉眼在升騰的熱氣里氤氳,如清霧中的遠山,薄薄的顏色,深棕的眼睛如水洗亮,低眉垂目的樣子如廟里悲天憫人的菩薩。 他似乎變了很多,多年前的那雙棕色的眼睛是圓溜溜地,是像小狗一樣濕漉漉地熱切地跟隨著她,眼神是那么快活純真。而不是像現(xiàn)在,那雙眼睛只是櫥窗里好看洋娃娃的琉璃珠,帶著溫和和陌生。 許芙將眼神移開,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沒什么不好的。你呢?其實有很多疑問想提,很多話想說,卻如鯁在喉,怎么也吐不出來。 像是孩提時候,許芙和施茂之在英語課被迫練習的課后對話how are you?I&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