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漢嚇了一跳，趕緊把兒子拉到身邊上下打量，見兒子身上沒有傷才舒了口氣。

    徐淵端著碗熱水遞給劉翠花：“嬸子，你歇會慢慢說?！?/br>
    “哎！”劉翠花喝了熱水，舒坦的嘆了口氣把今天看見麻六的事說了一遍。

    “我跟隔壁的大嫂閑聊呢，一扭頭就看見那麻六站在街角伸頭往這邊打量。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讓靈芝收拾東西回家，結(jié)果他可好，拎著把剁骨刀就追了過去！”

    徐淵和劉老漢驚訝的同時看向劉靈芝。

    劉靈芝還挺自豪的：“我追了他兩條街，結(jié)果這孫子躲進(jìn)了一家酒肆，插上門不敢出來。”

    “我拿刀砍了木門幾下，警告他以后再敢來咱家占便宜，他訛多少rou我就砍他多少rou！差點把麻六嚇尿褲子！”劉靈芝洋洋得意的說，臉上一副你們快夸我的表情。

    劉翠花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能耐？”

    劉老漢特別了解妻子，她這副模樣是真動氣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那是市井無賴，上沒老下沒小，賤命一條無依無靠，若真給他逼急了，他敢與你拼命！”

    “我也敢！”初生牛犢不怕虎，劉靈芝還真敢跟他拼命。

    “你上有父母，下還有未成人的夫婿，若是你出了事，你讓我們怎么活？！”

    “可…可也不能任由他欺負(fù)咱家啊，生意還做不做了？”劉靈芝還有些不服氣。

    旁邊劉老漢拍了他一巴掌：“這是我們大人該考慮的，你跟著瞎cao心啥！大不了不賣rou了，回劉家屯買地種地，錢還能有命重要嗎？”

    種地？若是幺兒出了事，她也就跟著一起去了，還種什么地？！劉翠花氣的抓起兒子的衣領(lǐng)就往外走。

    “嬸子，嬸子你別生氣！”徐淵以為劉翠花要打他，嚇得連忙跟上去。

    結(jié)果劉翠花把兒子拽進(jìn)旁邊的偏房：“跪下！”

    這間屋子空蕩蕩的，靠墻只有一張桌子，桌子上供著三個靈位。劉家大郎劉茂林，劉家二郎劉茂盛，劉家三郎劉茂卓……

    劉靈芝跪在地上，低著頭不再狡辯。

    “你答應(yīng)過娘什么？”

    “聽爹娘的話……好好活著?！?/br>
    劉翠花捂著臉嗚嗚的哭：“幺兒，娘已經(jīng)沒了你哥哥們，不能再沒你了?！?/br>
    劉靈芝眼眶微紅，知道自己這次沖動了：“娘，我下次一定不這么干了。”

    下次再碰上那孫子，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修理他！

    *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劉翠花被嚇的連著幾天沒出攤，生怕那潑皮再過來找麻煩。

    倒是劉老漢養(yǎng)了四五天感覺自己好的差不多了，忍不住跟劉翠花商量，閑著也是閑著，要不趁著年尾再去賣幾天rou。

    起初劉翠花還不同意，后來想了想那麻六若是真想來找麻煩，哪會專門挑時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索性壯著膽子跟老漢去挑了兩頭毛豬，一大早出了攤。

    徐淵醒來時老兩口已經(jīng)走了，他趕忙把劉靈芝搖起來：“哥，哥快起來，叔和嬸又去出攤了！”

    劉靈芝聞聲蹭的爬起來，倆人麻溜的穿好衣服，鎖了門悄悄的跟在牛車后面。

    這幾日兩人晚上偷偷商量，若是爹娘再出攤，他們就跟在后面保護(hù)！

    劉靈芝腰里別著小匕首，手里握著根木棒，徐大郎也抱著根木棍，磕磕絆絆的跟在他身后，倆孩子一路跟到市場，見自家鋪子開了門，便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

    “哥，那個麻六今天還會來嗎？”

    “不知道，咱們就在這守著，他要是敢來，我就打的他滿頭包！”

    兩人蹲守了一上午也沒見到麻六的身影，倒是鋪子門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再有幾日就要過年了，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平日里再摳搜的人，也舍得打半斤rou，給肚里添點油水。

    一上把午劉老漢兩口子忙壞了，幾乎都沒有閑著的功夫，一頭豬還沒花上兩個時辰就賣完了，幸好今天宰了兩頭豬。

    劉翠花數(shù)錢數(shù)的手都快抽筋了，是真的抽筋，冬天這銅錢涼的抜手，數(shù)一會手就凍僵了。

    他們這邊忙的熱火朝天，旁邊的rou鋪子可就冷清多了。

    這條街一共有三家rou鋪子，這幾日劉家rou鋪沒開張，其他兩家生意還不錯。誰成想今日他家一開張，自己家連rou都賣不出去了，一上午才賣了四五斤rou。氣的孫大郎的媳婦把刀往案板上一扔，摘了圍裙就往外走。

    “秋紅你干啥去？”

    “我去看看這劉家的rou到底有啥不一樣的，怎么大伙光買他家的rou，不買咱們家的！”

    秋紅一出來發(fā)現(xiàn)不止自己，另一家的rou鋪老板娘也沒生意，沉著臉站在不遠(yuǎn)處正看著劉家rou鋪。

    秋紅眼珠一轉(zhuǎn)抬腿走了過去：“嫂子沒忙著啊？”

    李淑梅回頭瞅了她一眼，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呸，你家還有生意做呢？”

    “哎，哪有人啊，這一上午才賣了幾塊rou，倒是這劉家怎么這么熱鬧啊，一上午人就沒斷過。”秋紅伸著脖子張望。

    “哼，賣的再好有什么用，還不是個絕了戶的，估計是想多賺點棺材本，好把家里那夜叉許出去?！?/br>
    劉靈芝在這條街可謂是出了名，那天她拎著刀追麻六被一條街的人都看見了。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是個姑娘家，難免會落人口實，誰家敢娶一個這樣的閨女？

    “哈哈哈哈，提起這個我就想笑，這劉家老丫頭長的跟她爹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天吶，我沒見過誰家姑娘個子那么高，腳那么大，嗓門那么粗的！”秋紅捂著嘴笑的前仰后合。

    李淑梅白了她一眼，心想笑就笑，擺那個sao樣子給誰看，雖然她嫉妒劉家rou賣的好，更煩秋紅見誰都勾勾搭搭不知檢點的模樣。自家老爺們沒事總拿兩人比，嫌李淑梅太胖了，不會打扮，因為這事兩口子吵了好幾次嘴架。

    “梅子姐，要不咱倆過去瞧瞧，這劉家到底使了什么迷魂湯把人都勾走了，總不能光他一家吃rou，別人家連湯都喝不上?！?/br>
    劉淑梅磕完最后一粒瓜子拍了拍手“那走吧?！眱扇苏f著朝劉翠花家鋪子門口走去。

    “哎喲二嫂來了，你家孫媳婦快生了吧？生了個大胖孫子？可真有福氣！行，滿月提前打招呼我給您留塊好rou！”劉翠花嘴像撒了蜜，見到人都能聊兩句，手上卻也不閑著，麻利的稱rou綁rou，一點沒落下功夫。

    前頭的人離開，后面的顧客馬上繼續(xù)稱rou，既不冷落了誰，rou也給的足實。

    “大妹子來啦，這身衣服可真不錯，是今年剛興起來的吧！”

    “嗯，聽說是京都那邊流行的，我也不懂，給我來二斤豬rou，劉大哥頭好點沒？”一個年輕的小媳婦走過來。

    劉老漢聞聲抬起頭，和善的笑了笑：“好的差不多了?！?/br>
    小媳婦是斜對面成衣鋪子家的掌柜娘子，別看年紀(jì)不大，手底下開了三家鋪子，整個鎮(zhèn)上的衣服大多都在她家買的。聽說她當(dāng)家的跟縣里的官爺還是親戚，生意做的順風(fēng)順?biāo)?/br>
    劉翠花挑上好的五花rou割了二斤，這媳婦愛吃豬耳朵，順便拿了個耳朵一起掛在上面。

    秦娘子數(shù)了七十文錢遞過來，劉翠花趕緊又找了十文回去：“這耳朵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你總來買我家的rou，拿去吃?！?/br>
    秦娘子也沒客氣：“那就多謝嫂子啦?！碧葎傄撸蝗宦犚娨宦暸舜潭倪汉嚷?。

    “哎喲，這不是劉家閨女嗎？鬼鬼祟祟躲在這干嘛呢？”

    要說也巧，劉靈芝和徐淵倆正蹲在地擺弄那兩根木棍，結(jié)果被眼尖的秋紅看見了。

    “小娘子今兒個可沒拎著刀吧？哈哈哈哈”秋紅笑的花枝亂顫。

    第十二章

    劉翠花聞聲看過去，見自家幺兒領(lǐng)著徐大郎正藏在角落里，心里知道兒子多半是擔(dān)心他們，偷偷跟過來了。

    連忙朝兩個孩子招了招手：“來了怎么不進(jìn)來，躲在那干嘛？”

    劉靈芝和徐淵丟掉手里的木棍，不好意思的走過去。今日出門匆忙，他也沒仔細(xì)打扮，隨便穿了身棗紅色的棉襖，下身是條土黃色的長裙，頭發(fā)草草的綁了個辮子，打眼看去確實有些一言難盡。

    “這劉小娘子生的真是好生魁梧，也不知道將來誰家有這個福氣，能娶了這樣一個媳婦。”秋紅越看越想笑，像個老母雞似的咯咯咯笑起來沒完沒了，李淑梅嫌棄的往旁站遠(yuǎn)了點。

    劉靈芝若真是個女兒家，被人當(dāng)街這么羞辱，劉翠花恐怕要撕了對方的嘴，奈何她家這個本來就是男孩，也沒打算嫁人，無所謂的看了她一眼，根本沒放在心上。

    秋紅以為劉翠花老實，不敢還嘴，越發(fā)過分起來：“劉小娘子，你膽子怎么這么大呀，聽酒肆老板說，你拿刀把人家的門都砍壞了，這要是砍在人身上，豈不是要人命？?！?/br>
    “關(guān)你什么事??？”劉翠花還沒張嘴，倒是買rou的秦娘子幫著懟了一句。

    秋紅被噎了一下，秦家是鎮(zhèn)上有名的大商戶，她自然是惹不起，假裝沒聽見繼續(xù)諷刺劉靈芝。

    “嘖嘖嘖，女孩子家這么潑，將來怕是嫁不出去喲～”

    劉翠花把兒子和徐大郎推進(jìn)鋪子里啐了一口：“呸，嫁不出去也比那水性楊花的好。”

    “你！你罵誰水性楊花呢？”

    “誰在這放屁我罵誰！”

    想當(dāng)年劉翠花也是劉家屯里出了名的潑辣，這幾年做生意以和為貴，性子多少緩和了些，如今秋紅都欺負(fù)到家門口了，還能慣著她？

    秋紅氣的臉色漲紅，急忙拉旁邊的李淑梅跟她一起戰(zhàn)斗。

    奈何李淑梅屬于那種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剛才劉翠花罵她那兩句自己聽著也挺舒心，根本不想加入戰(zhàn)局。

    “我得回去看鋪子，你自己慢慢罵吧?！闭f著扭著肥胖的身子回了自家rou鋪。

    秋紅氣的跺了跺腳，轉(zhuǎn)頭對著劉翠花說：“你也別太得意了，絕了戶的人家，賺再多錢也是給別人賺的，可憐你這閨女就算陪送金山銀山也嫁不出去！”

    她這句絕戶可是把劉翠花點著了，抓起案板上一塊豬皮就甩了過去：“不要臉的小娘皮，要撒野不看看地方，真當(dāng)我們家是軟柿子好欺負(fù)呢？！”

    沾著血的豬皮乎了秋紅一臉，她見劉家?guī)卓谌嘶⒁曧耥褚獩_上來打架，嚇得扭頭就跑，倒是給旁邊買rou的人白白看了個笑話。

    秦娘子安慰劉翠花：“嫂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家豬rou賣不出去，跑你這來搗亂來了?！?/br>
    后面排隊買rou的人議論紛紛：“可別提了，上次在她家買了半斤rou，多一半都是瘦的，讓切塊肥rou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br>
    “可不是，還缺斤少兩，以次充好，買過一次就再也不去買了。”

    徐大郎也來勸：“嬸，別跟她生氣，咱們多賣rou，氣死她！”

    劉翠花破涕為笑：“對，多賣rou氣死她！”說著繼續(xù)吆喝著賣rou。

    秦娘子倒是挺同情劉靈芝的，這丫頭本來就長的女生男相，如今又落得這個名聲，以后恐怕是不好尋人家了。

    “丫頭，趕明兒你來我鋪子里，我讓繡娘給你做身好看的衣服，晃瞎那些人的眼?！?/br>
    “不，不用，謝謝秦夫人?！眲㈧`芝嚇得連忙擺手，丑點挺好的，他最討厭穿裙子了，特別是花花綠綠的裙子！

    下午有兩個孩子幫忙，很快就把另一頭豬也賣完了，這一天賺了一千多的銅錢，折成銀子也有一兩！

    最后剩下兩塊rou，劉翠花大手一揮不賣了，拿回去自己吃，直接收攤回家。

    一家四口坐在牛車上，路上碰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劉老漢招手買了三串糖葫蘆，倆孩子和老婆子一人一串。

    劉翠花笑著罵他：“怎么還給我買一個，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吃這個不讓人笑話?！?/br>
    劉老漢趕著牛車抽煙袋：“誰愿意笑話就笑話，又沒花他家的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