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需要哥哥管了

    郝聲將并不熟悉女性下體，在周圍徘徊半天，也找不到正確位置。

    只是碰到，只是因為此時的不可接近，更添遙遠(yuǎn)的興奮。

    然而遲煦漾并不愿意沉浸這種初次的情趣之中，她直接拿起他，不顧羞憤欲加的他，往洞口送。

    她在幫他找到位置。

    郝聲拿過她手中的欲望，在她耳邊細(xì)語道:對不起嗯，池池，呀我還要你幫我。

    以后，呃嗯以后我會，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

    遲煦漾眼眸迷離地望著他，沒回答。

    郝聲自床頭往下靠點，伴隨著身體的移動，讓性器往里面送了一點點。尖端卡在入口。

    不屬于自己的異物頂在私處，遲煦漾刺激得將膝蓋合攏，腳趾蜷縮。

    他們是就要進(jìn)去了嗎。

    遲煦漾胸口起伏，呼吸凌亂。

    烏發(fā)也伴隨著兵荒馬亂的呼吸飄拂不安。

    真的要進(jìn)去了嗎？

    他上上下下挪動身子，帶著yinjing往里進(jìn)。而遲煦漾也將腳環(huán)著他的腰身，抓著他的背往前推進(jìn)。

    每進(jìn)去一點，都要酥麻一丟。

    他努力將碩大的yinjing撐進(jìn)她張合的花xue。同時從里面也流出粘稠的液體，滋潤著，配合著，興奮著，也享受著。在這進(jìn)進(jìn)出出之中，水聲細(xì)細(xì)而鳴。

    已經(jīng)插入五分之一了。

    只要再深一點，再深一點就可以了。

    可是

    一陣喵嗚聲打亂了他們的節(jié)奏。

    準(zhǔn)確的地說是遲煦漾一個人的節(jié)奏。

    幻聽？

    她不確定，但也停住了動作。

    郝聲隨著她停下，喘著氣喑啞著嗓子詢問她。

    怎么了？

    遲煦漾彎著唇，又往下滑了幾毫米。

    沒事。

    任何事都不能打擾我們。

    郝聲也是這么想的，偷瞄一眼交合處，他頓時感覺早已燒熟的臉頰再次guntang了。

    那就繼續(xù)吧。嗯繼續(xù)。

    可是喵嗚~喵嗚~

    喵嗚喵嗚~

    可那貓嗚就像是催命符，不斷地叫喚，妄想將他們交融的身體拆開。

    也許不是幻覺。

    這個認(rèn)知讓遲煦漾唇齒苦澀，像是加了咖啡的糖。

    她沒有去看他。

    沒有再去看他了。

    只是扔下一句:我接個電話。便從他的身體抽出來。因為很淺所以她沒費很大勁輕易地就離開了。但還是因為磨蹭輕嗯了聲。

    郝聲察覺到什么，從極致的歡愉到達(dá)極端的嫉恨，胸口大起大落隱隱作痛。在意識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就伸出手緊緊地抓住她纖細(xì)的手腕。不自覺可憐兮兮地懇求道:可以不接電話嗎？

    遲煦漾沒動。

    她在沉默之橋沉默。

    而后在她緊張兮兮的目光里笑道:你放心，約定的事我不會忘的。

    抓著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遲煦漾耐心地哄勸道:只是接個電話而已。

    他緊抿著唇，不說話。

    遲煦漾皺眉，沒甩開他的手。

    你想和我一邊zuoai一邊接別人的電話？

    郝聲手指不住地顫抖。

    追求刺激也要適可而止對嗎？聲聲。

    他還是緊緊地抓著她，目光充滿悲切的祈求。

    她總是這樣，在哄他的時候才會叫他聲聲。但每次他哄他都只是為了讓他讓步。無奈寵溺的語氣底下分明是不肯妥協(xié)的內(nèi)里。他厭惡，不甘，可還是吃這一套。她就是個抓住他心肝的小惡魔。仗著他的喜歡肆意妄為，為所欲為。

    貓嗚貓嗚。

    那源源不斷的聲音簡直就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將他撕扯拉拽。剝離他殺害他。讓他變得不像是他。

    你想這樣，遲煦漾語氣平淡，但郝聲卻覺得她的聲音冷極了，那等下就由你打給別人。也不是不行。

    她的聲音和貓嗚聲忽然變得不聲不響，無聲無息，悄然攥緊他。于是頭腦眩暈，像是在烈烈白日下，白色的絲線編成無數(shù)細(xì)細(xì)的圓圈，環(huán)繞著他的腦袋。

    然后再拉長，收攏，一點點束縛。將他的臉，他的后腦勺擠出一個又一個線條形狀的凹陷。

    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松下手的。

    遲煦漾坐在床邊，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她輕呵一聲，掛斷。

    而郝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被幽亮燈光襯得如鬼似妖的少女。

    可接著對方又打了過來。

    再次掛斷。

    對方依舊不依不饒。

    不接嗎？郝聲幽幽道。

    我關(guān)機(jī)吧。遲煦漾打個哈欠，笑笑，又覺得真無聊。

    萬一有急事呢。

    郝聲一改常態(tài)，想要她接電話了。

    遲煦漾最終還是接這個響個不停、以此不斷催促她的電話。

    對方?jīng)]有給她說話的機(jī)會就噼里啪啦一大堆鞭炮炸過來。

    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跟你住在一起的，呵呵憑什么你一哭我就要放棄我

    是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

    你打錯電話了。

    遲煦漾打斷她，然后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郝聲腫脹著下身，拉長著耳朵聽到這話。他臉色開始變得慘白，唇瓣也止不住顫抖。

    聽著內(nèi)容，難道她是所以才要和他試試？

    郝聲不敢多想，自床頭往下滑落，望見興致勃勃的yinjing，guitou上白色的粘液已經(jīng)分不清哪些是自己激情四射而出的，哪些又是沾染上她的。

    因為得不到抒解，又脹又痛。

    可他根本就不想管。

    呵就讓他痛死吧。

    遲煦漾關(guān)機(jī)后，發(fā)現(xiàn)郝聲躺在床上，呈現(xiàn)生無可戀的橘貓狀。

    喵喵？

    怎么了嗎？她問他。

    郝聲側(cè)臉陰陰冷笑一聲:就掛了。

    遲煦漾了然:她打錯電話了。

    他沒什么表情地哦了聲。

    然后遲煦漾就躺在他身邊，郝聲聽到動靜，也不躲，咬牙忍受著勃起，就在那等著她。

    可是他等呀等，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她哄他解釋，或者是簡簡單單說一句話。

    他氣更不順了。

    他動了下身子，隱晦地提醒她。

    可她還沒反應(yīng)。

    氣成河豚了。

    他小聲地哼哼唧唧，喉嚨里傳來欲求不滿的難受。

    此時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生氣的源頭，僅僅是對她的態(tài)度不滿。

    遲煦漾當(dāng)然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但她還是裝死。

    讓他先發(fā)泄一下吧。

    等他沒那么生氣了再哄他。

    在故意弄出大聲無果后，郝聲躺在那一動也不動。活像陽臺上死了的貍花貓。

    漸漸地空氣流淌著微弱的光。

    天也快亮了。

    也許時間沒那么久，但他卻焦躁不安度日如年。情緒果真會延長時間。就在他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后背被點了下。

    他笑得更冷了。

    往旁一躲，沒理會她。

    生氣了？

    郝聲半天沒回答，被氣的。

    過了好一會，他才僵硬地回答了她。

    沒有。

    他等著她發(fā)現(xiàn)，等著她解釋

    可可可她怎么趴到他耳邊，熾熱的氣息盡數(shù)滾落在他耳邊。把他醺得紅紅的。

    你忍著不難受嗎？

    啊啊啊她她她怎么可以這樣呀??！

    我來幫你吧。

    我我他覺得嗓子一定是發(fā)炎冒煙了，要不然怎么會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呢？

    遲煦漾果然是個行動派，一說就將腿搭在他腰上。

    你你你他結(jié)結(jié)巴巴。

    你看你呀。遲煦漾溫柔得像幻覺，一觸即破，都不會手藝活嗎？

    她輕唔一聲:你們男孩子應(yīng)該都會的呀。

    。

    她怎么可以，用那么坦然的語氣說這么，這么令人難為情的話。

    誰說的！郝聲往后退，企圖遠(yuǎn)離她，你這是刻板印象。你根本就不了解嘛。

    遲煦漾哦了聲:那你需要嗎？

    郝聲什么也忘了，他猛地推開她，扯起衣服就跑向廁所了。

    遲煦漾順勢靠在床頭，彎唇挑眉一笑。

    笑得輕松，笑得肆意。

    便是愈發(fā)燦爛，開心極了的樣子。但她卻并沒有那么強(qiáng)烈的感情。只是不知所謂地笑著。單純是肌rou拉扯?？鋸埖匦χ热缧〕蟪诵θ?，也就只剩下扮演小丑的笑容了。笑得肌rou都僵硬了。她感覺到了無趣。晨曦自兩片窗簾縫隙悄然而至，茫然然光亮，刺痛了眼。驟然失去情緒的維持，田野也會荒蕪。她盯著手機(jī)發(fā)呆。

    躲避也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決心，但更多的還是恐懼吧。

    她的確是不自信的。

    面對他來說向來如此。

    揉揉額頭，她還是拿起手機(jī)開了機(jī)。

    未接電話183xxx。

    信息183xxx

    遲煦漾一眼就認(rèn)出來號碼的主人。

    點開信息。

    小煦你在哪兒？

    小煦你沒事吧？

    小煦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

    小煦是去朋友家玩了？是這樣的嗎？哥哥不是要管你的意思，只是，你平常夜不歸宿找閨蜜玩都會告訴家里的。

    哥哥很擔(dān)心你。

    她查看qq微信，也有大串大串語言，就在她關(guān)機(jī)不久后。

    遲煦漾感覺自己喝了杯不加牛奶不加糖的超濃度咖啡，清醒又枯澀。手指刪刪減減打下。

    哥我一直在等你電話。

    等她恍恍然發(fā)出去了，才驚覺自己居然這么無理取鬧責(zé)怪哥哥了。明明是自己的選擇。卻渴望哥哥幫她選擇另外一條出路。或者是說在這命運(yùn)多舛的路標(biāo)下，她在祈求有輛車停靠讓她及時到站，如果沒有的話，她就會遷怒怨恨下一輛來到這兒?？看钶d她的車。

    小煦，對不起。哥哥剛剛才回家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

    小煦你沒事吧？

    他小心翼翼地打下這幾個字。

    遲煦漾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語氣多么像是遭遇不幸卻埋怨關(guān)心自己的家人的meimei。

    閉上眼，呼出一口濁氣，她緩緩打下。

    哥我沒事。

    遲煦漾微微咬住下唇。

    將我很好打下又刪除。

    哥，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才發(fā)現(xiàn)你可憐又沒什么存在感的沒回家。（貓貓饒頭疑問表情包）難道是

    有、情、況。（蒼蠅搓手，興奮到暈_）

    遲涼波眸光點點，神經(jīng)質(zhì)地勾起嘴角，彎彎如柳葉，遭受夏日的拷打與灰塵的照拂。拿著手機(jī)的十指也蜷曲起來。

    而后顯露的骨節(jié)恢復(fù)原位。

    想什么呢。

    還沒發(fā)出去，對方噼里啪啦就傳來。

    恭喜我喜提嫂子一枚。

    不過嫂子是高的矮的？男的女的？家養(yǎng)的還是野生的？

    小煦你又拿哥哥開刷。（?_?｀）

    哥你居然會用表情包?？煽蓯蹛鄣?。

    遲涼波見meimei語氣變得活潑，稍稍松了口氣。但他還是不大放心。

    手動表情包，你哥彎腰向meimei鞠躬，并大喊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我想見見你。

    選項一，接受視頻。

    選項二，還是接受視頻。

    選項三，當(dāng)然是接受那么可愛滴哥哥滴視頻啦。

    遲煦漾驚奇地盯著屏幕上的字，按下麥克風(fēng)就說:小紅你什么時候?qū)W了偽音。還假裝我哥。

    我脖子上有顆紅痣。如假包換的哥哥。（紅痣圖）

    哥你就打幾個字我又看不到。建議拍個現(xiàn)場版。

    現(xiàn)場版。

    遲煦漾。

    但是哥你真的不知道小紅嗎？語氣跟小紅一模一樣。

    小紅就喜歡打手動表情包。

    小紅你知道嗎？就是那個紅頭發(fā)會唱歌的少女漫女主。

    聊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遲煦漾唇角彎彎，眸里帶光。

    有一次在沙發(fā)上我看見了一本漫畫書。

    和你的描述很像。

    遲煦漾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了。

    哥，你看了嗎？

    沒有，只是無意瞥到幾頁，小煦的東西哥哥不會去翻的。

    遲煦漾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氣。

    其實，女主付林虹和男主付浮溪，是一對。

    哥哥向你道歉，其實，我差點就翻了。

    聽哥哥那么說，遲煦漾低垂眼眸，不由后悔又懊惱。在那次被姜牙叫出去玩的那天，自己干嘛要亂放東西。這下可好了，被哥哥發(fā)現(xiàn)了。她有種被家長發(fā)現(xiàn)看luanlun題材小黃漫的羞恥感。真是見鬼了。他們明明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他又不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沒關(guān)系的。真的

    沒關(guān)系。

    遲煦漾覺得這個沒什么好講準(zhǔn)備換個持久一點的話題的時候，屏幕就出現(xiàn)了

    對方向你發(fā)起了視頻通話。

    遲煦漾果斷點紅色的。

    哥你干嘛我現(xiàn)在洗澡呢。

    遲煦漾走到浴室旁，對著手機(jī)小聲說，哥好險我沒按錯。嗚嗚嗚。還特意將聲音的質(zhì)地維持著與菱白類似的語調(diào)與頻率，脆脆甜甜的。

    并且還同時貼著浴室門錄下了郝聲洗澡的聲音。

    然后再面無表情地松開發(fā)送。

    對方頓了很久，才顯示正在輸入，過了很久才發(fā)來。

    嗯。

    嗯？嗯什么嗯。

    遲煦漾也不知道對方怎么想的。

    哥我不是在媽睡了之后再出門的嗎？你回來的時候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遲涼波在她發(fā)來這段話后，回過神，抿著唇輕微地笑了。

    偷偷出門也要穿鞋是不是呀。那么這樣是很容易被細(xì)心的mama發(fā)現(xiàn)的。下次再這樣可得注意點呢。其實也可以告訴哥哥嘛，哥哥幫你打掩護(hù)會穩(wěn)妥些。就算mama發(fā)現(xiàn)了也不會胡思亂想讓她擔(dān)心不是嗎？

    遲煦漾愣神，她倒是忘記哥哥一向那么細(xì)致入微。連這點小事也注意到了。從這方面，是不是說明她在他心理很重要，所以這點小事也要關(guān)注呢。她再一次應(yīng)證了這回事，讓她心中涌起細(xì)細(xì)密密的、似曾相識的喜悅?？闪硪环矫?，她也感到了卑鄙的失落。哥哥不是因為偷進(jìn)她的房間才發(fā)現(xiàn)她不在的。雖說像哥哥這樣做才是正常。

    哥你都不管meimei是出門干壞事嗎？好呀哥哥不愿意關(guān)心meimei了。即使meimei夜不歸宿。

    冤枉。哥哥這不是相信meimei嗎？

    明明就是不愿意cao心了。

    遲煦漾冷哼。

    而且，小煦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很多事要自己負(fù)起責(zé)任，不再需要哥哥管了。對不對？

    遲涼波盯著鍵盤上的字母，忽然屏幕很遠(yuǎn)，一下子又很近。一晃清晰，更多的是模糊，一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成眩暈的花紋。他身體維持著靜止，意識早已疾馳。發(fā)昏的腦袋正在阻止著他的思考。他尚且無法意識到自己發(fā)送了什么，也不能識別屏幕上發(fā)光的字。

    他眉宇輕輕皺起，胸膛正在不正常地起伏，心臟也像被驅(qū)趕似的快速跳動。

    他感覺體內(nèi)有什么物質(zhì)，在運(yùn)動，在改變他的細(xì)胞生長，血液循環(huán)，以及降低多巴胺的分泌。

    這難道就是徹夜不眠的下場？

    他不敢多想。

    不、再、需、要、哥、哥、管、了。對、不、對？

    一眼掃過去，這一句話，竟然斷成了破碎的字詞。在腦海中重組，慢放，緩慢地磨著腦后。最后句子完整，但反映到腦海之中就變得零零散散，看甲骨文拉丁文希臘字母似的似的，只是一堆語意不明的符號。她好一會才識別到其中語義。

    哥哥是真的覺得她長大了，不再需要他cao心了。還是覺得她是負(fù)擔(dān)，根本就不想再管她了？

    他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嗎？

    為什么要用征求意見的語氣說呢？

    為什么還要說呢？

    哥你要扔掉我了嗎？

    她沒有那么打。這樣會顯得她也卑微吧。這樣會背離她的初衷吧。本來她來到這，就是想和哥哥保存距離，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吧。

    哥，我當(dāng)然不需要你管了。我以后還要一個人住呢。我和常蔭都約好了。以后一起開個甜品店。我們賺好多好多錢。

    此時情緒波動的遲煦漾，沒有注意到自己后半段話，有多多余，又有多欲蓋彌彰。

    遲涼波身處另外一端，看到這段話，沒有大起大落的悲痛。只是感覺有什么在心底抽離，輕微的、隱隱的、細(xì)細(xì)的陣痛。一直都在、也許還會繼續(xù)在每處細(xì)胞猖狂。也許是習(xí)慣。只是習(xí)慣。這是好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們一個朝著自以為期待的方向引導(dǎo)，一個最擅長自欺欺人壓抑自己的本性。

    一個暗藏潛臺詞，悄然詢問，一個故作懵懂，忽視關(guān)鍵。從頭到尾一個再字無人關(guān)心，無人注意。所以，在擁有相同目標(biāo)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默契地一同割裂親密的琴弦。

    兩個人因為心懷鬼胎，同時選擇了夜不歸宿。也因為心懷鬼胎，同時選擇了避而不談。

    他們好像沒什么能談的了。

    那哥，我過一些時間就回去，你別讓mama擔(dān)心了。

    好，回來打電話給我。

    嗯。

    平淡是終結(jié)，終結(jié)著平淡。

    其實如果不是那件事，meimei墮落的欲望還是能夠忍受的?？墒?，偏要出現(xiàn)那件事，點燃了經(jīng)年累月堆積的那些情緒。而后她站在巨大的焚燒廠前，在點燃的垃圾堆里爆炸。煙霧飄遠(yuǎn)，而煙塵飄落。堆積成山。

    自從九歲來到城里面，惶惑攪亂了兩個孩子的心緒。

    高大到任憑墊腳仰頭也望不到頂?shù)臉菍?，撲面而來的汽車呼嘯聲與灰仆仆的尾氣，路邊綠化帶漫卷的層層灰塵。

    小小的遲煦漾不安地扯著mama的袖子。遲涼波靈敏地發(fā)覺到meimei的情緒，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心。

    剛開始的時候很窮，他們住在狹窄的房間里。房間放下一張床后什么也剩不下了。他們擠在一張床上，幾乎是疊在一起睡的。而那時候meimei總把腳搭在哥哥柔軟的肚子上。他們像同生棉一樣親近。根與根相連，枝與枝深情對視著，葉與葉在風(fēng)中擁抱著。連樹干生長的苔蘚都在歲月里傳染著。

    他們是一對兄妹，是彼此的二分之一，是不能分割的等腰三角形。

    而mama則是微笑注視著他們的湛藍(lán)天空。是分子必不可少的分母。是他們無論變成何種三角形都存在的高。他們可以沒有爸爸，但完全不能沒有mama。

    在九歲那年，mama對他們獨占自私偉大的愛讓自己失去的丈夫，讓這個家庭失去了爸爸。

    雖然遲煦漾和遲涼波當(dāng)時都沒意識到這一點。也許遲涼波意識到了。只是他沒告訴meimei而已。

    那時候mama不小心懷孕了。

    是婆婆瞞著夫妻兩戳破了避孕套。其實他們避孕套也用得很少。mama是個性冷淡。故而家里的避孕套也就剩那么幾個?？善湍敲匆淮?，mama就懷上了。

    發(fā)現(xiàn)的那一天，風(fēng)和日麗，微風(fēng)習(xí)習(xí)，鳥兒在枝繁葉茂中哼著歌。在他們樹下吃飯的時候，mama一捂嘴想吐，大家都停下筷子，關(guān)心地望向mama，爸爸也關(guān)切地問:舒芳你哪兒不舒服？唯獨婆婆喜笑顏開，聲音像是蒸得太熟的紅薯，有種黏黏膩膩的嘔吐感，卡在嗓子里，粗礪得也像是在拉破舊的手風(fēng)琴:該不會是懷上了吧。

    媽，不會的。爸爸饒饒頭，應(yīng)該不會的。

    你怎么知道不會？這可馬虎不得?？鞄夏阆眿D去姜醫(yī)生那兒看看。婆婆焦急地催促。

    那時候她和哥哥都很好奇地問mama:懷孕是什么呀？

    九歲尚且小，加之缺乏性教育與相關(guān)知識，他們對懷孕這個概念也是模模糊糊的。咋一聽，嚇了一跳。不免有些擔(dān)心，之前村里有只牛死了。大家都說是懷孕難產(chǎn)死的。

    mama笑笑:就是zigong里長了個瘤子。

    還不懂這些的孩子被瘤子這個恐怖的詞嚇得臉色蒼白，面露憂色，趕緊建議道:那媽有危險嗎？趕緊去看醫(yī)生吧。

    孩子們憂心忡忡。

    而婆婆皺巴巴的狹窄臉僵硬著，她同樣狹窄的眼也冷了下來:去姜醫(yī)生那看下吧。

    至此以后，婆婆對mama就溫柔多了。整日噓寒問暖的。目光也時不時地望mama肚子那瞟。之前她一直看mama是鼻子不是眼的。不止對mama，平常對他們也是瞪著死魚眼兩個鼻孔直冒氣的。

    簡直就是mama童話故事里所講的老巫婆。根本就找不到比這個更貼切的了。她整個人都干癟癟的。就是尖酸刻薄的最佳代名詞。時常陰陽怪氣指桑罵槐。這是他們稍稍長大了點一同回憶這段往事用新學(xué)來的詞匯總結(jié)到的。再準(zhǔn)確不過了。

    之前他們只是覺得討厭，不想叫她奶奶，卻說不出一二三?，F(xiàn)在倒是可以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了。但時至今日卻已經(jīng)失去了那份吐槽的心。

    她這樣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立刻引起了兄妹的警覺?？砂职謒ama就是緊閉著嘴，河蚌一樣。

    之后他們所知道的答案是mama去了醫(yī)院。那會兒遲煦漾趴在房子洞口觀察螞蟻。哥哥在樹下坐得筆直，刷刷寫著作業(yè)。沒有草稿紙，他就拿起樹枝在緊致的淡黃土地上比劃著。把最上面一層薄薄的、松軟的泥土劃開了。橫七豎八的。

    而爸爸呢。則是靠在斑駁的墻上望著他們。也許只是望著他們旁邊的那棵樹，那片空氣。

    飯點爸爸都做完飯了。mama還沒回來。遲煦漾皺著鼻子問:mama去哪兒了？她為什么還沒有回來呀？

    小煦快吃飯，以后長高高瘦瘦得漂漂亮亮的，不知道會收到多少情書哩。mama起醫(yī)院檢查身體，馬上就回來了。不用擔(dān)心。

    小波也是，多吃點，太瘦了。跟個干柴似的，多吃點，長得壯壯的有男子氣概。

    還用他那常年干農(nóng)活滿是繭子的手使勁地為他們夾菜。里面有他今早在河里捉的魚，趁著新鮮做出的燉魚。絲滑細(xì)嫩。初生嬰兒的皮膚似的。

    可遲煦漾扒拉著筷子，沒滋沒味地吃著。心不在焉。

    后來mama的確回來了。她臉色有點蒼白?？戳艘谎郯职?，欲言又止。張開嘴試圖聯(lián)系幾個單詞幾個音節(jié)，但嗓子艱澀干啞，mama最終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兄妹兩比黃鼠狼眼還尖，見mama回來就滋溜滋溜跑過去去，mama蹲下來溫柔地抱了抱遲煦漾，遲煦漾湊近mama，撫摸著mama的背，似乎是擁抱讓她更加感受到、也更加確認(rèn)了mama心情不太好，meimei更加緊貼著母親，傳遞著體溫安慰著她。mama抱了很久，而后碰了碰哥哥的額頭。哥哥害羞地躲了下。很輕微。跟沒躲似的。之后哥哥又主動地碰上去。

    mama的病是治好了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