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雙性戀人【11】

    這里離學(xué)校有些遙遠，也沒有座位，兩人只好窩在沒人的角落里站著，周末時間，地鐵上的人不算太多。

    白卿卿，一會回去把賬單給我吧，我轉(zhuǎn)你錢。

    許斂然對正在玩手機的女孩說。

    什么錢？

    白卿卿本來以為許斂然累得很，不想打擾她，才拿出手機玩，現(xiàn)在被主動聊天，立馬收了手機，起了精神。

    衣服的錢，還有我和表哥吃飯的那份錢？我們A吧。

    許斂然剛剛查過自己的小金庫，應(yīng)該也是夠給的，反正她平時很少逛街，也很少買衣服，除了學(xué)校費用，一直都有得剩下。

    不用啦，本來就是我請你的呀。

    白卿卿拉過她的手，頭靠在她肩上，在撒嬌，聲音甜甜的。

    這樣不太好，雖然你有錢，但是那也是你父母的錢，等你以后自己工作了，再請我吧，到時候不管多貴，我都不會還給你的。

    許斂然仍是堅持，態(tài)度十分明確。

    呵呵，你都說了不會還給我了，現(xiàn)在還在說什么。

    白卿卿松開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已經(jīng)不問家里要錢啦，傻斂然，請你吃飯的錢都是我自己賺的。

    啊？

    許斂然吃驚，覺得白卿卿在說笑，她看著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這么早就自己賺錢？

    我爸重男輕女得很，我還有個哥哥，很早就進公司上班了，我么，也沒誰管我，整天和一群公子哥們吃喝玩樂的，后來有一天我爸跟我說，等我以后嫁人了就不會再給我錢了。

    我那時候才高中，我爸就開始給我物色訂婚的人了，多是些青年才俊，家世相當(dāng)，對我爸的公司有益處。

    白卿卿

    許斂然聽著有白卿卿說得風(fēng)輕云淡，臉上也沒什么難過的表情，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瑣事，可她越是這樣，許斂然越覺得心疼。

    我這性子，怎么可能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那段時間叛逆得很，又是哭又是鬧，還傻逼地自殘，后來我爸讓步了，給了我一筆錢，說若是我能自己生存下去，就不管我嫁人的事了。

    老子這么牛逼，哪能賺不到錢呀，你不知道，A市有好幾處熱門地段的商鋪都是我名下的，又雇了理財?shù)娜颂嫖夜苠X，一直投資著，反正是吃喝不愁了。

    斂然，我厲害吧？跟著我這朋友，不會讓你吃苦的。

    白卿卿揉揉她頭頂?shù)能洶l(fā)，眼底一片溫柔。

    她略過了很多沒說，比如那父母形同虛設(shè)的童年，拿到那筆錢后自己一個人的跌跌撞撞，埋頭苦啃那些知識的無數(shù)個難熬的夜晚。

    她從來都不是個大志向的人，她只是不想被自己的爸爸待價而沽，不想流于商品似的被交易。

    她賺的錢也不多，反正夠她這么揮霍，夠她還清父母這些年撫養(yǎng)她的費用。

    和父母之間談不上兩不相欠，也沒有鬧到再不相見的地步。

    她爸爸雖然不愛她，到底是為她安排了后路，沒想過讓她風(fēng)餐露宿，衣食憂愁，所以這事她只當(dāng)是生活的磨練，還是會時不時回家陪他們，買東西孝敬。

    嗯，卿卿很厲害。

    許斂然認(rèn)真地點頭，眼里有了淚意，燈光一照，散發(fā)出鉆石的光芒，她抬手回摸了摸白卿卿的頭頂，像是安慰又像是贊賞。

    很難熬吧被漠視的、被拋棄的孤獨的日子。

    斂然這么溫柔，父母一定也是很溫柔的人吧。

    白卿卿不想見她同情的眼光，只得岔開話題。

    我沒見過我的父母，不過養(yǎng)父母對我還挺好的，雖然家境清貧，但吃得飽穿得暖，已經(jīng)足夠了。

    許斂然聽白卿卿說了家里的事，覺得既然對方都坦誠相待，她自然也沒必要一直藏著掖著，她溫和一笑，回道。

    那真是感謝斂然的養(yǎng)父母，把你養(yǎng)得這么好。

    這下?lián)Q白卿卿心疼她，她緊握著許斂然的手，生怕她流露出一點可憐的神情。

    對呀。

    許斂然倒是大大方方，神情十分淡然，整個人都有一股和煦溫婉的氣質(zhì)。

    她的回憶被勾起來，心臟像是被人緊緊地攥著，一拉一扯的，都是疼，但表面風(fēng)平浪靜，一派恬靜。

    她養(yǎng)父母從未隱瞞過她是養(yǎng)女的事情，乃至村子里也一直傳播著她是河邊撿來的娃娃，事實也是如此，她養(yǎng)父母多年不育，父親捕魚時在蘆葦叢里聽見她的哭聲，便順勢收養(yǎng)了。

    小時候周圍嘴碎的鄰居總嚇?biāo)Φ盟杂浭缕鹁秃ε卤粊G棄，后來弟弟出生，那種恐懼非但不減，反而與日俱增。

    三四歲的時候，母親給她洗澡時發(fā)現(xiàn)她有雙性器官，帶到醫(yī)院里去看，一聽那高額費用，便作罷了，母親告誡她別把這事說出去，那張素來慈愛的臉上掛著難堪的神情，至今都印在腦子里揮之不去。

    那時候，養(yǎng)父養(yǎng)母是有過丟掉她的念頭的吧，她聽見夜里養(yǎng)母在哭，說舍不得她。

    之后她更乖了，做什么事都很麻利，踩著小板凳學(xué)做飯，日子一天天過去，相安無事地留了下來，弟弟出生，她也盡心盡力地照顧，學(xué)習(xí)也不錯，一直都未讓大人們cao心過。

    所有人都夸她乖，夸她懂事，夸養(yǎng)父母有福氣。

    只有她知道，在不小心睡著的黃昏，家里空無一人的時候，那種心里的惶恐害怕被放大在泥土房里，種種被拋棄的念頭像蜘蛛網(wǎng)一樣將她狠狠黏住。

    她不敢出門，只得一遍遍去扒拉衣柜，確認(rèn)養(yǎng)父母和弟弟的衣物還在不在。

    她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可是又想要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只能，自己給自己安全感了。

    不期望，不對任何人依賴，便沒有失望，不會害怕拋棄。

    她學(xué)會最多的便是這些了。

    斂然，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不會拋棄你的。

    許斂然聽見身邊的女孩在說，聲音又甜又軟，她的眼尾習(xí)慣地?fù)P起明亮的弧度，穿著白色的裙子，看著明麗又動人。

    她從沒想到，能和這傲嬌的小公主能成為好朋友，似乎真誠地坦白，的確是能拉進兩個人的關(guān)系的，不然，白卿卿怎么能說出不會拋棄這樣的話呢？

    連許斂然自己都不敢保證，她會有什么不可拋棄的人

    嗯。

    低低的一聲，似乎只是隨口一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