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普通仆役

    清洗完畢，換上日常的訓(xùn)練裝，維爾利加帶著幕僚長趕回主堡。

    她起晚了，錯過了每日爬城堡外墻的抗壓訓(xùn)練，但戰(zhàn)斗練習(xí)是絕對不能落下的，因此時間分外緊張些。

    幕僚長與女公爵并肩而行，雖然這已是前公爵時代的特權(quán)了，但出于尊敬和器重，維爾利加仍為他保留著這項殊榮。

    抄近路穿過內(nèi)園一處小門時，幕僚長的腳步稍稍一頓。

    天氣晴朗無風(fēng)，卻有細(xì)碎的黃色小花悠悠墜下。維爾利加一無所覺，甚至為了趕時間加快了腳步，于是那些輕柔繾綣的麗色便落在了她的發(fā)梢，和一縷卷翹的棕發(fā)相映成趣。

    幕僚長順著花落的方向看上去，正巧與斜倚露臺欄桿俯視他們的那人四目相對。那人身穿絲綢長袍，卻不好好系帶，任前襟松垮垮地垂落，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肌膚和緊致優(yōu)美的肌rou線條。和幕僚長有七分相似，卻更為年輕的眉眼里藏著青年人的鋒銳，但被黑白并不分明的瞳仁和淡紅的眼尾暈開緩和了去，化成了一泓水汪汪的朦朧。

    見幕僚長望過來，他彎了彎眼睛，綻出個格外勾人的笑來。十指一松，更多嫩黃的花瓣就從他的指縫間漏下來，紛紛揚(yáng)揚(yáng)，如同一場燦爛的太陽雨。

    幕僚長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在理智阻止之前，身體下意識就做出了反應(yīng)。

    他搶上一步，驀然貼近了少女的身體，寬大的衣袖揚(yáng)起，將她完全籠罩了起來，隔絕了從天而降的惱人花瓣。

    維爾利加腳步一頓，困惑地看向身畔的人。幕僚長看起來又破又舊的寬大長袍，散發(fā)著一股皂液和陽光的味道，粗糙的布料已經(jīng)被洗得泛白，只剩袖口一點斑駁的刺繡痕跡，輕拂過她的耳尖，留下凹凸不平的觸感，實際卻非常柔軟。

    也許是因為天氣好，心情也好，維爾利加并沒有感到惱怒，只有些微茫然：這是在演哪出？

    幕僚長的目光中，也閃過瞬間惶然和忡愣，他迅速就著揚(yáng)起手臂的姿勢，伸了個冗長的懶腰。

    露臺上的人噗嗤一笑。

    于是維爾利加找到了罪魁禍?zhǔn)住?/br>
    她見過穿衣服的男人，也見過不穿衣服的男人，但還是頭一次見人把衣服穿出不穿衣服的效果。畢竟她搬離主堡的時候，渣爹還沒養(yǎng)成看男人不穿衣服的愛好。

    那是誰？你們認(rèn)識？

    幕僚長沒給那人回答的機(jī)會：只是內(nèi)園的普通仆役而已。大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沒有必要和他糾纏。

    那人也不怵，反而笑得更歡了：沒錯，公爵大人，在下不過是內(nèi)園一介普通仆役而已。

    維爾利加不置可否，又多看了那人幾眼：他身上沒有魔法波動，肌rou華而不實，肌群的鍛煉程度看起來不像是戰(zhàn)士，也不像是舞者，反而更像是竊賊。

    那便沒什么威脅。

    她看了眼太陽的位置，再晚訓(xùn)練就要遲到了，于是決定聽從幕僚長的建議，轉(zhuǎn)身就走。

    幕僚長頭也不回地隨女公爵離去了。

    輕佻的笑聲從后方遠(yuǎn)遠(yuǎn)追來：澤維爾大人，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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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利加開始每晚都去內(nèi)園。

    那晚對四九進(jìn)行了小小懲罰之后，鐵皮侍衛(wèi)請了兩天病假，再次出現(xiàn)后果然不再去哪兒都跟著她。

    她感到自由的同時，又有點空落落的。沒有了能將她打暈的對象，她只能選擇另一種更激烈的入眠手段。

    于是內(nèi)園每天都會拖出去一具新的尸體。

    她已經(jīng)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將床伴傷得太重，然而初次的體驗在她身體中留下的痕跡過于深刻，以至于不見點血，她就沒法達(dá)到高潮。而見血之后，鬼手藤就會自動自發(fā)地替她完成后面的工序。

    最后她在濃稠的血腥和性愛的味道里，枕著殘肢入眠。

    也許暴力和性欲本就是同源。

    幾天過去，內(nèi)園人人自危。新主人看起來柔善可親，對性事一無所知的樣子，沒想到上了床比前主人狠辣多了。

    眼見美人們臉上的諂媚逐漸被畏懼取代，維爾利加也無趣極了，索性開始挖掘內(nèi)園里的其他娛樂項目。

    深入迷宮似的花園，總能找到一些頗有意趣的景色，比如當(dāng)下呈現(xiàn)在她面前的人形物。

    人形物倒吊在半空，大半個身子被鬼手藤粗大的莖干層層裹纏。這貪婪的獵手苦于獵物身上沒有傷口，無法汲取血食，只能將那具軀體纏得更緊，以碾碎骨骼，榨取血rou，但又好像畏懼著什么，不敢全然縮緊，兩方在空中僵持角力，一時勝負(fù)難分。

    維爾利加好奇心起，估摸著人臉的位置，扯開藤蔓，正對上一張有七分熟悉的面孔，只是一時記不清在哪見過。

    她又往上扯了扯，露出緊繃的下頜、修長的脖頸、微顫的喉結(jié)、線條分明的鎖骨和胸前大片小麥色的皮膚。

    被她這么一折騰，人形物發(fā)出低吟，睜開一雙不動也帶三分笑的桃花眼，眼睫如蝴蝶振翅，翩躚眨動間露出色澤略淡的瞳仁，視線如水波流轉(zhuǎn)，上下倒轉(zhuǎn)的視野中，映出她的影子。

    人形物猛烈咳了咳，擠出笑容：公爵大人，晚上好。真不好意思，讓您看到我這么狼狽的樣子。

    這一開口，維爾利加記起來了。她伸手又扒了扒，發(fā)現(xiàn)這人雖然此刻被纏得像個蠶繭，但里面確實沒穿多少衣服，飽滿的胸肌被擠壓磋磨，頂上的小點已經(jīng)昂然聳立。

    確實是那天在露臺上擲花瓣的青年。

    維爾利加驚嘆了一番他這副尊容，才戳著他如同熟透漿果般的乳尖，問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的？明明幾天前才在和幕僚長大言不慚還會再見。

    青年的笑容愈發(fā)苦澀：這就是所謂陰溝翻船吧。我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一時分神，沒注意到這玩意兒在附近。

    哦？你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維爾利加用戒指上粗糙的家徽抵住那塊深紅的細(xì)軟皮膚，蓋章似的擠按，藤蔓驟然收緊。

    唔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關(guān)于青年的喘息驟然加重，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情熱的紅暈爬上面頰，聲音逐漸小下去。

    眼見著又要出人命，維爾利加只好撤開了些藤蔓。青年在意識模糊地呢喃著什么，呼吸急促，聲音幾不可聞。

    維爾利加下意識湊近了他，青年灼熱的鼻息拂在她的頸畔，深深淺淺，仿佛另一種無形的勾人的藤蔓。

    關(guān)于幕僚長大人和諸神殿她聽到青年喑啞的嗓音。

    尖銳的警報聲驟然炸響，明明只有南邊的一處，卻凄厲得仿佛全城的警鐘都在哀鳴。與維爾利加魔力融合后的鬼手藤，能夠?qū)⑺母泄贌o限放大，隨著根系的延伸，將城內(nèi)所有細(xì)微的動靜傳回她的耳邊。

    鐘聲之后是激烈的械斗聲。她勉強(qiáng)分辨出，除了冷兵器，入侵者還攜帶了機(jī)工武器，甚至有一個法師隨行，而城內(nèi)守衛(wèi)措手不及。幸而，除了剛開始一邊倒的屠殺之外，守衛(wèi)也在進(jìn)行抵抗，但寡不敵眾，只能連連敗退。

    南邊，諸神殿分殿的所在。

    您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了。青年在她耳邊遺憾地嘆息。

    維爾利加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急著動身查看，只閉上眼睛，將思維沉入紛繁的魔力亂流中。

    頓時，天上地下，威廉堡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凡能量流動轉(zhuǎn)化之處，盡數(shù)鋪陳在她的腦海中。

    魔法感知，這是每個學(xué)過魔法的學(xué)生入門第一課。探知范圍是一個以自身為球心的球體，這就意味著，探知半徑越大，所需的魔力消耗呈立方增長，對于足以在宮廷任職的大魔法師來說，探知周身百米以內(nèi)的魔力流動已經(jīng)是極限。

    但和巡游者接觸日久，維爾利加對魔力的控制已經(jīng)遠(yuǎn)非常人所及。

    她遙遙召出鬼手藤入戰(zhàn)，意志隨之延展。藤蔓靈活有力，尖端又鋒銳無比，匍匐在地磚之下時十分隱蔽，暴起攻擊，往往一擊即中，令戰(zhàn)局瞬間扭轉(zhuǎn)。

    然而它的對手并不是內(nèi)園手無寸鐵的侍妾們。入侵者訓(xùn)練有素，刀劈火燒之間，將鬼手藤毀去了大半。

    還有人在不合時宜地干擾她：公爵大人，您還好嗎？您的臉色看起來好差，要休息一下嗎？

    維爾利加催動遠(yuǎn)方的鬼手藤，卷起入侵者，朝交戰(zhàn)中心磚石地面上的一處兇猛砸去，霎時寒光四起，城內(nèi)鋪設(shè)的魔法防衛(wèi)陣啟動，將戰(zhàn)局暫時控制在幾個陣法圍成的封閉空間內(nèi)。

    遠(yuǎn)程cao控還是太費(fèi)魔力了。

    她睜開眼，咽下喉嚨間翻滾的血?dú)?，用目光將青年上下凌遲了一番，然后打了個響指，纏繞著青年的鬼手藤不甘不愿地松開獵物。

    青年被摔得頭暈眼花，勉強(qiáng)爬起來，站直了，飽經(jīng)蹂躪的軀體如同新葉抽芽一般伸展。

    我要走最快的路去諸神殿。帶路吧。

    青年愣了愣，一時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你不是個普通仆役嗎？維爾利加也學(xué)他彎了彎眼睛：那就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帶路吧。

    真是聰明的女孩，青年無聲地微笑，果真是那個人的學(xué)生。

    鐘聲和械斗聲震天動地，其實根本不用人帶路。他知道，女公爵只是想將他這個可疑人物置于監(jiān)控之下，只要自己體現(xiàn)出一丁點惡意，盤桓在地底的鬼手藤就會立刻將他捅個對穿。

    他還處在生理性的眩暈中，卻攏了攏并不存在的前襟，歪歪扭扭地向少女鞠躬致意：能得到公爵大人的信賴，給您帶路，這可真是萬分榮幸。

    作者歪題時間：倒霉孩子出場了，連標(biāo)題都打破隊形了。然而我啥都想好了就是沒想好他叫啥，又不能用類似幕僚長、侍衛(wèi)的職位指代他，畢竟倒霉孩子目前待業(yè)中，真令人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