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可樂雞翅與緊急求救電話。

    那條街出來就是居民樓建筑群，周幼里不敢回家，她覺得不安全。即便從巷子的另一頭跑出，身后確實沒有人跟著，她還是覺得如芒在背，幾次三番地回頭。

    馬萊死了。

    拿著手機，周幼里在最初那個瞬間想的是，要不要報警。

    她是正當(dāng)防衛(wèi)，可以請警察保護她，她應(yīng)該無罪的，后來這個念頭被壓下去，幾乎是一瞬間的事且不說正當(dāng)防衛(wèi)在現(xiàn)實有多難判了，就說她去警察局，那么，馮致呢？她來這世界可不是為了讓馮致有一個官司纏身的母親的。

    是為了確保劇情發(fā)生，至少，她要保證他能安安穩(wěn)穩(wěn)上大學(xué)。

    想到這里，周幼里打開手機，又一次點開信息窗口。

    自第一天傍晚開始，和她對談的系統(tǒng)在電話號碼那一欄出現(xiàn)了變化，它說它將以人形出現(xiàn)在世界協(xié)助周幼里，一天后，電話號碼變成了一行加載條。

    此刻，加載條進展到30%，他們聊天記錄幾乎被周幼里這些天陸陸續(xù)續(xù)的詢問刷屏，石沉大海，對方的上一條回復(fù)還停留在第一天時的請確保劇情完成。

    她不死心，站在街邊又打字，我殺了人。

    它不應(yīng)該不管她的。

    周幼里來回在陰暗里踱步，心情一起一伏。她有想過無論如何，等到系統(tǒng)加載到100%，所有一切迎刃而解，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等待問題實在不行還可以重啟，這里是世界，不是嗎但她就是難以避免的心慌，口腔里還有血的氣味。

    想起自己也是剛剛死過一次的人。

    可能因為死得太突然，活得也太過突然，她走到了平心靜氣的極端反面，焦躁難安，思緒紛擾著，手指按了個鍵，把通話撥了出去。

    她聽到電流音，才反應(yīng)過來電話接通了。

    周幼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喊：喂？你在嗎？聽到的嗎？

    我殺人了，怎么辦，我殺人了。

    那邊是巨大的雜音，一下把周幼里耳膜刺痛，她皺眉，把手機拿遠(yuǎn)一點。電話卻掛斷了。

    她提起的一顆心重重落在地上，卻在下一秒變得松快起來，仿佛突然可以呼吸。

    收到消息。

    那邊說，我來解決。

    周幼里回到家，臉上的血是在噴泉的水池里洗過的。

    但她身上仍有血跡，有部分自己的，還有一部分來自馬萊，濺得星星點點。

    她擔(dān)心被馮致發(fā)現(xiàn)，開門的時候貼在門邊聽他響動，推開門，小男孩身影忙碌，正在廚房做飯。

    周幼里側(cè)身走，在男孩轉(zhuǎn)過頭的時候步入浴室，他只看到她的背影。

    她脫下衣服，打開噴頭，直接對著臉沖。

    臉上的血塊已經(jīng)結(jié)痂，她摳下，手心一灘血紅被水稀釋，變成了粉色，很淺很淺的。

    那血洗了好一會兒才能洗掉，水溫調(diào)到最冷，周幼里在夜里渾身冰冷，深吸一口氣，關(guān)掉了沐浴。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睡衣。

    外面沒什么聲音，馮致已經(jīng)關(guān)了火，毛玻璃上的影子變化，小男孩端著盤子走到矮柜前，坐在地鋪上面吃東西。他面對著浴室。

    周幼里把門轉(zhuǎn)開，幫我拿一下睡衣。

    馮致繼續(xù)吃。

    周幼里把頭探了出來，幫我拿一下睡衣！

    小男孩看她的臉，目光從上往下，掃到露出的脖子，咂巴嘴巴。

    周幼里一僵。

    他磨磨蹭蹭起身，從柜子里拿東西，幾件內(nèi)衣跟著一起掉到床上。他舉起一條丁字褲問周幼里：這件嗎？

    周幼里莫名臉熱：你都拿給我。

    他用一張豐腴后更加漂亮的臉無辜地看她，一點點走近，把衣服拎了起來。

    每走一步，周幼里越往門后躲得更遠(yuǎn)，她感到一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未知不安。

    后來換上睡衣，走出浴室，她才發(fā)現(xiàn)那些不安很大可能來自于他的視線，那是一種對小男孩來說傾略性過強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她的胸前，她跟著那視線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rutou沾水貼著睡裙，半透明地挺立。

    馮致又把視線收回去了。

    欲望只變成了食欲一種，他在吃盤子里的雞翅，色澤焦黃，甜絲絲，周幼里吞了吞口水。

    馮致掃她一眼，鍋里還有。

    周幼里愣了愣，走到廚房，看到鍋里兩個冒著熱氣的雞翅，超大瓶的可樂倒了一半，分裝給兩個小杯，他的那份已經(jīng)喝完了。

    長身體的小男孩吃完宵夜，看周幼里吃。

    周幼里被他盯得有些惴惴，他不動聲色，說：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周幼里被電了一下，抬頭看他，馮致面色如常。

    我聞到血味了。

    有人收保護費，周幼里頓了頓，含糊地吃東西，她在盡可能將句子拉長，去想怎么解釋。

    店里有人打架，見了血

    那是混入臭水溝里的血。

    腥氣掩蓋，一開始聞不出來。

    后來馬仔抽完第三根煙，站起來，才覺得時間過去太久了。

    一個說，這也太長時間了。

    另一個挑眉，你馬總，那跟你可不一樣。

    然后才有人說，好像太安靜了些。

    他們一前兩后地走，起初只是試探，走到巷子口依然沒聽到響動，臉上泛起疑惑的表情，突然聞到了腥臭里的血味。

    馬萊躺在地上，腦袋被砸爛了，三個人立刻慌了神。

    試鼻息的那個驟然起立，我要搞死那個女的！

    那時候剛好午夜轉(zhuǎn)鐘，鐘樓發(fā)出響聲。話音一落，說得像個被證人聽到的誓言。

    同時也有車的聲音響起，輪胎停住，在地上劃出摩擦的刺響。三個黑衣人走入巷子。

    馬仔們也算是經(jīng)歷過斗毆的馬仔，在黑衣人下車的瞬間他們就開始警覺，后來發(fā)現(xiàn)來人果然是沖著他們。拔腿就跑。

    但他們沒有一人能跑過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加長的林肯放下一個機器，架出一位坐著輪椅的少年，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只在車燈照耀下顯出容顏，俊美得雌雄莫辨。

    后來他滑動輪椅往前，隱沒于黑暗，那張過于蒼白的臉依然難以遮掩其榮光，無法忘懷。

    臉和唇均無血色，他握著一個帕子，一邊往前，一邊咳嗽，慢慢行至黑衣人面前。

    三個馬仔已經(jīng)不再掙扎，身體癱軟，似乎昏死過去，但仍然還有呼吸。

    沒有呼吸的是巷子中央里的馬萊。

    輪椅卷著血泊滾滾，白衣被濺染污濁，他不甚在意地繼續(xù)往前，行至死者的身前。

    他俯下身體。

    把手碰到尸體的額頭，少年閉著眼睛。

    什么都看不見的巷子里，馬萊冰冷的身體回溫，慢慢有了呼吸，被口中的血塊嗆到，劇烈咳嗽。

    輪椅迅速往后退，坐在上面的少年用帕子捂住唇，臉色又蒼白了兩分。

    他輕輕咳嗽，嘔出一大口血。

    車上下來的男人里，有一位執(zhí)事服的中年男人沖到他身邊。

    少爺

    少年倒在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