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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地盡頭(古言1v1H)在線閱讀 - 22.更隔蓬山一萬重(3)

22.更隔蓬山一萬重(3)

    

22.更隔蓬山一萬重(3)



    你怎么又來了?

    掌柜看著出現(xiàn)在店門前的年輕女子,無奈地捏了捏眉心。

    云錦雙耳凍得發(fā)紅,一雙手揣在厚厚的兔襖里,一進門便忙躲進門后的背風(fēng)處,一邊道:你若不說實話,我便天天來!

    她一開口,便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好似要將票號破爛的門匾都震得抖三抖。

    掌柜一攤手,連呼冤枉:何來不說實話之說?我說沒見過,便是沒見過。

    云錦只是不信。

    那日她回到馮府,同馮玉殊將這票號的情狀講了。

    她本不覺得有什么,馮玉殊卻道:他的店鋪門庭冷落,乍見新客上門,卻并不殷切,許是背地里干著別的營生,也未可知。

    兩人又從頭至尾把那日的情狀梳理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貓膩。

    云錦氣急敗壞道:果然、果然。那掌柜的一見小姐你畫的圖樣子,原本油鹽不進的人,突然就主動探問了一句,虧我后來還被他唬弄了過去!

    這已經(jīng)是她第五次登門了,每次都是鎩羽而歸。

    秋去冬來,轉(zhuǎn)眼已經(jīng)數(shù)月過去,時近年關(guān)。

    馮玉殊的禁閉終于被解除,卻仍有許多婢女、仆婦在跟前,寸步不離地盯著,想輕易出府,也是不能的。

    挽碧仍照管著東院這邊的事情,因她是馮如明的小妾,與王夫人面和心不和,她又出身微賤,對婚事上的身不由己,倒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意。

    這日她奉命送來一批新的喜布和針線,見馮玉殊不肯動手,那幾個仆婦圍著她苦勸,便開口說了一句:大姑娘身子未好全,歇著也無妨的。

    其中一個仆婦便答道:哪有新婦不縫嫁衣的道理呢。

    馮玉殊手中之前盤下的幾個鋪子,還在籌劃階段,現(xiàn)下幾乎完全停滯了。他們合謀,將她圍困在這里,不許她拋頭露面,亦不許她面見外人,只叫她一針針,縫制嫁衣,嫁給一個完全不愛的人。

    挽碧啟了啟唇,目光與風(fēng)玉殊碰了碰,眼底有些歉意,到底沒說什么,自放下東西告辭了。

    馮玉殊身子不適,早早便吹燈歇下了。

    下人們樂得清閑,在外間將爐火燒得旺旺的,打了一夜馬吊,才各自嬉笑著散去。

    只兩個守夜的婢女喪著臉,一臉倦容,在外間專門守夜的榻上歇下來。

    另一頭已經(jīng)更衣上榻的云錦,瞥了她們一眼,將被子扯過肩,翻了個身,背對她們。

    這兩人嬉笑了幾句,才各自疲憊不堪地睡去。

    一地月華,夜瀾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內(nèi)間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悄悄地開了一條縫。

    云錦不知何時已經(jīng)穿戴整齊,從床上坐了起來。

    馮玉殊從房內(nèi)走了出來。

    她沖云錦微微頷首,兩人便放輕了腳步,從微打著鼻鼾的、兩個熟睡中的婢女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兩人怕鬧出太大動靜,都只穿著單薄的衣裳,簡單披了風(fēng)帽,這時站在角門后,在寒風(fēng)中凍得鼻子發(fā)紅,微微哆嗦。

    靜等了一會兒,暗夜中也有人借著月華,前來赴約了。

    她是從馮如明的床上溜出來的,這會兒里邊穿的還是褻衣,只在外面披了氅子,遠遠見到兩個影子,心下還有些緊張。

    走到近前,見確是馮玉殊和云錦二人,一顆提著的心才微微放下,微微舒了口氣。

    挽碧掏出懷中的鑰匙,在月光下辨認了片刻,插入銅鎖中,將角門打開了。

    她低低道:雞鳴時分,我還在此處等你們,再晚,便不成了。

    馮玉殊點了點頭,捏了捏她同樣冰涼的手,道了聲多謝。

    兩人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默默前行著,一顆心高高揪著。

    這靜夜實在可怖,只兩個年輕女子結(jié)伴,既害怕空無一人,又怕驟然遇著了人。

    月光慘淡,將斑駁的樹影和瓦檐投落在她們腳下。

    那票號果然古怪,這樣漆黑的夜,整條幽深的巷中,只它一家,門前仍留了盞昏黃的燈籠。

    馮玉殊停了步,遲疑了片刻,抬步邁上了臺階,輕輕敲了敲木門。

    約莫過了片刻,門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隨后一聲輕響,門被人拉開了一條縫。

    還是那方臉的掌柜,他將手中的蠟燭移到眼下,瞧清馮玉殊的面容,竟打開了門,將人請進去了。

    這時他才認出了馮玉殊身后的云錦,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了聲:是你。

    兩人在屋內(nèi)落了座,見這掌柜的身上穿戴整齊,根本不像是已經(jīng)睡下了的樣子。

    掌柜的用蠟燭將燈點起,繞到柜臺后,問馮玉殊:是下簽子?

    這話沒頭沒腦,又極突然,問得馮玉殊微微一愣。

    掌柜的見馮玉殊疑惑,也意識到自己怕是誤會了。

    他看這年輕小姐姿容不俗,又深夜獨自前來,還以為是想來是有些機緣巧合,讓她得知了票號背地里的生意,是以悄悄找上門來,也未可知。

    既然發(fā)覺是誤會,掌柜的臉色一變道:小姐怕是來錯了地方。

    說著又要趕客。

    馮玉殊弱柳扶風(fēng)之態(tài),玉質(zhì)芊芊之姿,他倒是不敢直接上手來趕,反而為她爭取到了說話的機會。

    她懇切道:掌柜的,你既已認出那人的信物,可否指一條明路給我,告訴我該到何處去尋他?只這一件事,以后再不敢打擾。

    掌柜聽她果然是要尋那殺神,又驚訝、又疑惑。他實在想不出,云錦背后的主家,竟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姐。

    他思索了片刻,終于道:我不能。此事非我職責(zé)所在,若觸了他的霉頭,我還會平白惹上殺身之禍,我不會說的。

    云錦接嘴道:是我家小姐找他,他怎會怪你?再說了,就算他怪,他總不能真就把你殺了吧?

    她向來嘴快,說完了,自己先不確定了,不會吧,他真的會殺人?

    掌柜的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

    原來這倆主仆,真是什么都不知的。

    馮玉殊微顰了眉,將頭上的釵子解下,對掌柜的道:若如此,我可否將信物與書信留在此處,若他有日出現(xiàn),你且將東西和信給他過目了,只說是我堅持如此,其他的你一概不知。

    掌柜的瞧了一眼那釵子上微微晃動的寶珠,隱約猜測,這女子或許確與孟七有些淵源,若孟七知道自己怠慢于她,怕是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于是兩條粗眉簡直扭成了蚯蚓,他想來想去,猶豫道:小姐,我并非不愿幫你,只是,據(jù)我所知,近日,他怕是不會來了。

    他果然知道內(nèi)情。

    馮玉殊眼晴一亮,竟然朝掌柜的微微屈了膝:我并非強人所難之人,只是情勢所逼

    她實在是太想找到孟景了。

    冬去,春天會來,她的人生,就要被困在那深深、深深的庭院中了。

    少年負氣,轉(zhuǎn)身前,連道別也沒說,叫她如何能夠甘心?

    你是哪家小姐?你與孟景,又是什么關(guān)系?

    突然,通向二樓的樓梯盡處,傳來一串腳步聲,隨后一個嬌脆的聲音驀然響起,滿是好奇。

    掌柜的也同馮玉殊、云錦一般,嚇了一跳,抬頭看向來人的方向,喚了聲:苗堂主。

    不知為何,他嗓音中,隱含著些微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