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周一片漆黑，永無止境的黑暗如潮水向她涌來。

她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迷官里，不知名的恐懼追趕著她，每一次喘息，恐懼就愈來

愈迫近……一扇門突然開了，一個男人背對著她。

她狂喜，迅速跑向他……男人突然轉(zhuǎn)身，她開始尖叫，不停地尖叫，因為那男人就

是她驚栗的來源……“紫霓，紫霓……”握在她肩上的大掌搖醒了她。

她突地睜開眼，“藹—”

關(guān)重威焦慮的俯視著她，看見她抗拒的眼神，他臉色一黯，放開她。

“你在做噩夢?！?/br>
她渾身冒著冷汗，心臟不規(guī)則地跳動，有一瞬間，她只是茫然地瞪著他，分不清這

是現(xiàn)實或是夢境。

“我……看見了你?！彼鋭与p唇，虛弱地低語。

他揚起一抹扭曲的笑，“所以，你才會這么恐懼？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沒有像

夢般醒了就消失，我是真實地站在你面前?！彼脑捴袔е臒o奈。難道，他對她

的傷害真大到連夢中都讓她哭泣？

她愣愣地伸出手，纖指在碰觸到他溫暖的臉頰時，像被燙到似的，猛然收回手。

他是真實存在的，就像噴在她臉頰上帶著淡淡煙草味的氣息一樣真實……她瞥過他

身后，發(fā)現(xiàn)他們正坐在車內(nèi)，車子停在堤防上。

“餓了吧？”他打開車門，帶著咸味的海風(fēng)夾著人聲的喧嘩涌進(jìn)來。

“這是哪里？”她站在堤防上，看著沿著海岸線上，一排的燈火通明，隱約聽見海

浪拍打岸巖的聲音?！盎O港?！贝┲咨玴olo衫和米色休閑褲的他，神情看起來很

輕松。

“我們?nèi)コ院ｕr?！彼兆∷氖?，綻開的笑容迷惑了她的眼。

配合著她的腳步，他們走得悠閑。慢慢地，她也開始放松心情，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一整排的海產(chǎn)店亂中有序地占領(lǐng)了碼頭，港口停滿了漁船和小筏，曬得黝黑的討海

郎正搬運著漁貨，送上等候的貨車和商家手中。

他帶她站在一長排的水族箱前，“你想吃什么？”

活生生的魚蝦在水族箱里游動，蟹則被五花大綁地放在保麗龍箱子里吐著泡泡，海

參、蛤蜊、章魚……一字排開地任人挑眩她好奇地用手指去戳了下螃蟹，蟹殼突地一鼓，

吐出透明的泡泡，惹得她驚訝地瞠大眼睛，咯咯的笑了……她抬眸，只見關(guān)重威專注地

看著她，嘴角有抹寵溺的笑意，仿佛很高興看見她像個孩子般的快樂。

“想吃螃蟹嗎？”他問。

她點點頭，又忍不住戳破螃蟹不停吐出的透明泡沫，銀鈴般的笑聲洋溢在海邊的空

氣中。

他點了菜，帶著她走進(jìn)一家店面里。

低矮的桌椅，桌面上鋪著紅色的塑膠袋和免洗碗筷，方便店家快速地收拾。

他替她倒了一杯柳橙汁，“喜歡吃海產(chǎn)嗎？”

她點頭，“喜歡，安斯也喜歡，所以我常煮海鮮餐?！?/br>
他的a"/>膛突地起伏，一提到安斯他就不舒服，“我不知道你會煮飯。安斯·艾爾不

是很呵護你嗎？連所有的媒體都無法知道云霓女神的消息！我以為他會請女傭料理晚餐

才是?！?/br>
她輕笑出聲，“你別上當(dāng)，云霓女神也要吃飯睡覺的，才不像媒體塑造出來的那樣

夢幻。家里的燈泡、水管壞了，也是我卷袖子換的，因為安斯不喜歡陌生人進(jìn)入家里?！?/br>
“你們……住在一起？”

她輕啜一口柳橙汁，“是呀!”

他的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苦澀，“沒有生小孩嗎？我以為法國人都喜歡孩子勝過婚

姻。”

她垂下眼眸，“我們……不同的，就算結(jié)婚，我們也不打算有孩子。”不，不是不

打算，而是不可能會有孩子。

關(guān)重威不解的望著她。

她吐了口氣，抬眸笑了，“你呢？沒有對象嗎？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可能還有

小孩子了呢！”

“看來，我們都替對方預(yù)設(shè)了太多的以為。”他揶揄著，修長的指輕輕撫過她纖細(xì)

的指節(jié)，“你父親曾經(jīng)替我安排過相親，大概兩、三次吧！只不過都被我拒絕了?！?/br>
“為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氣，“可能因為我心里一直有罪惡感吧！所以，我無法接受在你下落

不明時，就這樣接受了別人?！?/br>
“罪惡感……”她輕喃，“你現(xiàn)在對我也是這種感覺嗎？因為罪惡感，所以你覺得

我是你的責(zé)任？而這一切……”她抬手揮一揮四周，“對我的笑容、溫柔的寵溺，包括

你的甜言蜜語，都是出于你內(nèi)心的愧疚嗎？”

“我不能昧著良心說不是?！彼卮穑詈诘捻犹綄に谋砬?，但是，她唐突地

別開臉。

關(guān)重威輕柔而不容拒絕地扳過她的臉，直看進(jìn)她迷蒙的眼眸，“我承認(rèn)，我對你一

直有著歉疚，可能到老死都會存在。但是，我相信除了罪惡感，我們之間還有些什么，

而那才是聯(lián)系著我們的主要原因?！?/br>
“什么？”她尖銳地笑了，“x"/>嗎？因為你再也找不到能全力配合你，安靜而無聲

的x"/>愛玩具了嗎？多么諷刺啊！當(dāng)你過得像清教徒時，你專屬的x"/>愛娃娃已經(jīng)投入別的

男人的懷里，這樣是不是刺傷了你的男x"/>自尊？因為你發(fā)現(xiàn)你再也不是我的惟一了?！?/br>
他握緊她的手，急切的說：“不要這樣，紫霓，求求你不要這樣貶低我們之間的關(guān)

系。我犯過錯，我不求你能就此原諒我，但是，請讓我有彌補你的機會，別一手磨滅了

我們曾經(jīng)擁有的?！?/br>
“彌補？”她冷淡地重復(fù)，“你要怎么彌補？用你我的下半生嗎？你不需要活在過

去的愧疚里，如果人一直困在過去，那未來又有什么意義?!”“你愛我?！彼涣怂?/br>
曾經(jīng)深深的傷害她的感情。

“你不覺得你太過自信了嗎?!”她憤恨地握拳。

“你若對我沒有感情，你不會任我對你為所欲為，你不是那種女孩?！?/br>
“哼！你自大得令人厭惡。我說過，我的逆來順受只是因為我無法對抗你，請你不

要再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彼齽e開臉，不愿再看到他那自以為是的眼神。

她嫌惡的語氣刺傷了他，“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嗎？”他低喃，她對他真的不帶有任

何感情？那份還未來得及成長，就被他扼殺的感情，真的只是出于他的幻想而已？

她沉默不語，周遭依舊喧鬧，而他們之間卻異常的寧靜。

穿著圍裙的小妹，俐落地端上一道道的海鮮料理。

半晌，唐妮嘆了口氣，“如果你真想補償我，那就接受我即將結(jié)婚的事實吧，目前

你只是仍處在沖擊里，等過一陣子，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只是還不能接受曾經(jīng)屬于你的東西

要變成別人的了?！?/br>
“呵！瞧你把我說得像個嘔氣的孩子?！彼嘈?，“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吧！你答應(yīng)

過我，這幾過，你絕對不會承認(rèn)的。如果我真的去找你，只

會被你羞辱罷了?！睖I珠悄悄地濡濕了枕面，“其實，孩子可能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

所以，他選擇了不出生。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到人世走這痛苦的一遭?！?/br>
關(guān)重威將她摟進(jìn)寬厚的a"/>膛里，“對不起?！?/br>
是他太在乎她了，所以，他才會一直傷害她，想要借此證明自己的存在。

如今，是上我們是兩個殘缺的人湊成一對？”

他低頭在她額際輕吻一下，“不，我只是在表明我有多愛你。”

是的，她明白。

她和安斯之間的愛，不像凡俗的愛戀，反而像是兩個靈魂的互相呼應(yīng)。他們像是迷

路的孩子，在孤獨中尋求彼此的撫慰。

關(guān)重威突地蹙眉，眼睫顫動，打了個呵欠清醒了。

“早安?！彼f。

“早安?！彼亓怂粋€溫柔的笑。她起身，拿出她的衣物走進(jìn)浴室，看見鏡中的

自己迷惘的眼神，和帶著笑意的唇。

餐桌上，她對關(guān)重威要求，“可以帶我去個地方嗎？”

關(guān)重威點頭，“當(dāng)然可以，去哪？”

她綻開一朵笑意，微微地迷惘。

米黃色的低矮石墻，在炙熱的南臺灣，帶著西班牙式的慵懶。

木棉樹長得高過了屋頂，花圃里有著迎風(fēng)搖曳的波斯菊。

唐妮在刻著“伊宅”的門外按下門鈴。

一個扎著兩g"/>長辮子，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來開門。

“請問你們要找誰？”小女孩并不怕生，好奇地瞅著他們。

“meimei，你mama在家嗎？”唐妮半彎下身，直視著她問著。

“在。”小女孩打開門，隨即蹦跳的進(jìn)入屋里，“媽咪，有人找你。”

“來了、來了……是誰呀?”陳凈低著頭走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擦拭著。

“一個大jiejie和叔叔?！毙∨⑿χ鴵涞疥悆魬牙?。

陳凈點點她的鼻子，“撒嬌鬼?！碧ы瑤Φ哪橗嫼傻卮蛄恐鴣砣?，看著唐妮

那似曾相識的臉孔，她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表情變得驚愕。

“你……”

“我想和你談?wù)?，可以嗎？”她輕聲截口道。

“呃……好，請坐?！标悆粲行┦肿銦o措地指指椅子。“念念，去找爸爸玩，媽咪

要和jiejie說話?！彼p拍小女兒的背，要她進(jìn)房。

“老婆，是誰呀？”伊錚抱著小兒子走出來。

“老公，她……她是……”

唐妮站起身，“你好，我叫唐紫霓?！敝灰娨铃P的臉色由迷惑轉(zhuǎn)為恍悟。

伊錚望著陳凈，“她……她是……”

關(guān)重威站起身，“伊先生，可以為我介紹這附近的景色嗎？我很想去散個步?！彼?/br>
蹲下身直視著小女孩，“meimei，要不要和叔叔去散步呀？”他明白唐妮有話要和陳凈談。

小女孩眨了眨圓圓的眼珠子，紅潤的臉龐綻開笑容，“好，我?guī)闳タ次曳N的向日

葵。”說完，她牽起關(guān)重威的手，另一手則握住爸爸的，“爸爸，我們?nèi)タ聪蛉湛?。?/br>
伊錚看著陳凈對他點點頭，“呃……好?！庇谑撬麕е浑p兒女和關(guān)重威走出門。

“你看起來很幸福?！?/br>
陳凈將落到頰邊的發(fā)絲撥到耳后，笑得羞怯，“嗯，他對我很好?！?/br>
“比爸爸對你還好嗎？”唐妮忍不住問。

一陣沉默，陳凈吐了口氣，“是的，伊錚讓我體會到被愛的幸福?！?/br>
“被愛？”唐妮低下頭沉思，“說得好像你并不是那么地愛他似的?！?/br>
陳凈沉默了。

“如果你不是那么愛他，為什么能拋棄所有跟著他離開？”甚至，也拋棄了她。

陳凈緩緩抬眸，“我不奢望你能諒解我。我也曾試著爭取過你，但臺灣的法律偏于

父權(quán)體系，無論我怎么爭都爭不過你父親。你要說我自私也好，在愛人的痛苦和被愛的

幸福中，我選擇了后者?！?/br>
唐妮木然的瞅視著這生下她的母親。

是的，陳凈素凈的臉龐和簡樸的裝扮，已不復(fù)記憶中高貴的模樣，但她的臉上卻散

發(fā)著一種幸福的光芒。

“告訴我，你有沒有后悔過？”她想知道母親在被愛的幸福中，有沒有閃過片刻的

茫然；想起她這被遺下的女兒，有沒有些許的自責(zé)？

陳凈的眼神飄忽，若能回到當(dāng)年，她會選擇和伊錚離開嗎？

伊錚的笑容突地掠過陳凈眼前。想起他在她害喜的時候，騎車饒過整個城鎮(zhèn)，只為

了買她想吃的腌酸梅，當(dāng)他千辛萬苦地帶著酸梅回來時，雖然整個背部都已汗?jié)?，臉?/br>
卻仍掛著寵愛的笑意……陳凈的眼神不由得落在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上。

她的唇邊綻開溫柔的笑意，“不，我沒有后悔?！比魰r光倒轉(zhuǎn)，她也會做出同樣的

選擇。

沒有后悔……“是嗎？”唐妮低語。

她的a"/>口竄起淡淡的酸楚，是沒有得到母親的道歉而生的挫折感吧？她蹙眉的想，

而后卻淡淡地笑了。

“愿意請我喝杯檸檬水嗎？”她問。

陳凈笑著點頭，起身到廚房端出兩個杯子。

唐妮輕啜了口，笑著說：“我還記得，你總是用蜂蜜調(diào)味，不加糖水。”

陳凈的心頭一動，有個模糊的畫面掠過……遙遠(yuǎn)的某個夏日午后，也有個女孩站在

石墻外對她討了一杯檸檬水……她努力地回想著那女孩的長相。

“媽咪，我們回來了。”念念的聲音突地響起。

思考被打斷，陳凈反s"/>地望向剛進(jìn)門的丈夫和小孩，莫名的，心里有片刻的空虛……

記得那女孩曾對她說了一句話……“我們該走了?！碧颇萜鹕淼绖e。

“jiejie，這個給你?！蹦钅钚Σ[了眼，把手中的向日葵遞到唐妮眼前。

唐妮/>一/>念念的頭頂，“謝謝。”她收下花，也收下念念燦爛的笑容?！拔覀冏?/br>
吧！”說著，便和關(guān)重威轉(zhuǎn)身要走。

“唐小姐——”伊錚沖動地喚住了她。

“嗯？”唐妮回過身。

伊錚握著念念的肩，有些急促地說：“她叫念霓，伊念霓，是凈取的名字?！?/br>
念霓……唐妮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眶不由得泛起淚霧，“謝謝，你真是個好人，伊

先生?！?/br>
“我們隨時歡迎你來?！币铃P又說。

看著伊錚摟上陳凈的肩膀，唐妮點點頭，微笑著，“也許有那么一完，醫(yī)師向她點點頭便離開。

唐妮完全呆住了，原來，關(guān)重威推開了她，而自己卻……“唐小姐?！币幻熳?/br>
到她床前。

“我是?！彼杂行┱兜卣Ｑ邸?/br>
“抱歉，打擾你了，我想跟你做個筆錄。”警察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打開記事簿。

警察大致問了一些現(xiàn)場狀況，一邊低頭記錄著，突地，他問了一個問題，“唐小姐，

你之前有沒有和人結(jié)怨？”

“結(jié)怨？沒有。”手臂的傷口傳來一陣刺痛，令她忍不住皺起眉頭，“為什么這么

問？”

警察回答：“是這樣的，沖撞你們的車是一輛贓車，而由地上的輪胎痕跡看來，對

方并沒有任何減速或轉(zhuǎn)彎的動作，經(jīng)由目擊者描述，對方像是蓄意往你的方向拉去，而

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肇事者，所以，我們朝蓄意謀殺的方向偵辦。你確定沒有任何可疑

的人物嗎？”

她的表情一片茫然，“沒有，我這幾年都住在國外，回來不到半個月，想不出會有

誰想謀害我?！?/br>
“這樣礙…或許只是個意外吧!”警察收起記事簿，“我們會再調(diào)查清楚的。”還

沒找到肇事者前，一切都還不能下定論。

“麻煩你們了，謝謝?！?/br>
“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br>
關(guān)重威的手術(shù)進(jìn)行得很順利，急救后被推到病房休息。

唐妮慢慢地走向關(guān)重威的病房，雖然腦袋里像裝了黏稠的漿糊，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仍無法阻止她想見他的心。

她虛軟地走近門口，半掩的房門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出關(guān)燕姿的聲音。

“你為什么要救她？如果你不推開她……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唐妮心頭一震，悄

悄地將門推得更開。

門縫間，只見關(guān)燕姿站在病床前，爭執(zhí)的聲音清楚地傳來。

關(guān)重威虛弱的說：“你答應(yīng)過我，不對她下手的，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仕華已經(jīng)更改了遺囑，甚至有意讓她繼承唐氏，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拿走

一切？”她壓低聲音怒喊，“你教競忠以后怎么辦？我又怎么辦？”

“所以，你就使出這種殘忍的手段？姐，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他痛苦地低喃。

為什么她會變得如此貪婪？為了得到財產(chǎn)，甚至不惜取人x"/>命！

“她答應(yīng)過我要永遠(yuǎn)離開，并且不再接近你，但她食言了，而我只是想一勞永逸的

解除后患之憂……重威，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我們好啊！”

“不！”他大吼，“不是，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他的眼神憤怒而狂亂。

“重威……”她驚喘，“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我是你jiejie、你惟一的親jiejie

啊！”

“是的，因為你是我的jiejie，所以我一直在容忍你，以為你有一。

關(guān)燕姿哭叫著撲到唐仕華膝前，“仕華，救救我……”“不知道臺灣的‘意圖殺人’

和‘殺人未遂’的罪行重不重喔？”艾爾杰搔著落腮胡，故作凝重地和唐妮討論起來。

“仕華，救救我，我不要坐牢呀！仕華……”她趴倒在唐仕華面前，可是唐仕華卻

冷眼瞪視著她，她不禁泛起陣陣寒顫，驚懼地環(huán)視眾人……沒有人同情她，每張臉孔都

惡狠狠的在指責(zé)她……“?。　彼饨兄饋?，奪門而出……不！她不能被捉，她不

要坐牢啊!艾爾杰依舊搔著胡子，睜大眼睜看著尖叫著跑開的關(guān)燕姿。

“我錯了?！碧颇萃蝗徽f。

“呃？怎么了？”艾爾杰愕然。難道她后悔了？

她眨了眨眼睛，“我聽錯了！這里這么高，又有隔音設(shè)備，怎么可能會聽見警笛聲

呢?!”“呃?!”她唬人?!“妮——”艾爾杰簡直哭笑不得?？磥硖颇荼槐┚菜挂隽?/br>
g"/>x"/>了。

她對他皺皺鼻子，怎么？法律有規(guī)定開玩笑有罪嗎？哼!她不理會頹然的唐仕華，

決定離開，可手腕突然被拉住，“藹—”關(guān)重威拉住她的手，“紫霓，我有話要對你

說?！彼俱驳哪樕辖┲倍o張。

“剛好，我也有話要告訴你。”

她扳開他的手。

她彎身湊近他的耳邊，輕聲呵氣，“你應(yīng)該調(diào)查清楚，當(dāng)年我流產(chǎn)后，醫(yī)生已經(jīng)宣

告我這一生不孕的命運。你想利用孩子來得到財產(chǎn)是白費心機了?！?/br>
她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吻著，“再見了！愛人與被愛，你已經(jīng)替我做了選擇?！彼?/br>
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他僵直的身影。

“解決了？”門外，安斯姿態(tài)優(yōu)雅地倚在墻上。

“嗯?！碧颇萃哆M(jìn)他展開的懷抱中，緩緩地吸了口氣，感受他溫暖的氣息。

她突地?fù)P起笑聲，“你有沒有看到她哭叫著跑出去的樣子？呵呵！比莉黛兒看到老

鼠時尖叫地四處逃竄還好玩耶!”安斯揉一揉她的發(fā)頂，“是嗎？”

唐妮仰頭，對安斯吐吐舌頭，“人都有黑暗面嘛！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寬宏大量地當(dāng)

作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任由她逍遙快活？我可不是圣人。”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是嗎？”他笑著說。

她但笑不語，緊抱住他的腰。

“這樣收場，開心嗎？”安斯問。

她開心嗎？她在心中問自己。

我只選擇你……關(guān)重威專注而深情的眼神突地浮現(xiàn)她腦海。她用力地甩甩頭，想甩

去關(guān)于他的一切。

“不高興？”安斯感覺到懷中人兒的掙扎。

她只是搖頭，無語地埋進(jìn)他的懷里。

第9章

留著長發(fā)的公主，日日在高塔上等著她的王子。

等著他攀著她垂下的長發(fā)而爬上高塔的相聚。

某日，王子說：我要為你去殺死囚禁你的魔女。

公主欣喜地等待著王子的歸來，日復(fù)一日。

王子一直沒有回音。

憂心的公王終于忍不住，割下了長發(fā)系在窗上，爬下高塔去尋找王子。

她呼喚著王子，直到沼澤邊。

王子被魔女引誘了，陷在沼澤里。

王子……公主呼喊著他，他卻一臉迷惘。公主努力地拉著王子，想救出他。

王子一臉迷惘，一動也不動地陷在沼澤，嘴里喚著魔女的名。

許久后，公主累了，問著自己：我為什么要救他？王子已經(jīng)忘了她……王子……她

最后一次喚著他，他卻仍一臉迷惘。

公主放開了王子的手，將他留在沼澤中，留在魔女的幻影里……決定自己去過生活。

“好有女x"/>自覺的故事?！碧颇菡f。

她站在全身鏡前，任仙蒂指揮著手下蹲在她膝前，整理出最完美的裙擺浪花。

“‘高塔上的公主’，這是下回服裝展的主題?！毕傻俚淖炖锖鴦e針，手中不停

地擰出紫色小花?！坝袝r候，我們真搞不懂安斯在想什么?！咚系墓鳌?？呵，不

知道下一回會不會有“地獄里的兔子”？”安斯的心思就像曲折的蟻x"/>，誰也看不穿。

“妮?！卑菜棺哌M(jìn)滿是模特兒衣架和布料的房間。

仙蒂吐吐舌頭，哀號一聲，“怎么那么準(zhǔn)？”每次一說安斯的壞話，安斯就出現(xiàn)了。

安斯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一把扯下唐妮身上的布料，層層紫紗霎時落在足踝邊，

變成朵朵浪花。

仙蒂哀鳴，“老大，你還真懂得傷人自尊呀！”她很辛苦地做了快兩個小時的衣版

耶!安斯拿出另一匹布，沒有事先描線，就用剪刀剪出線條，套上只著輕薄內(nèi)衣的唐妮

的身上，以一g"/>別針別起。

“用這個樣式，重新做一款?！卑菜箤ο傻僬f，手一扯，將衣料扯下，拋給仙蒂，

“出去?！?/br>
仙蒂手忙腳亂地接住衣料，她已經(jīng)把剛才的樣式快速地勾勒在腦海里。沒辦法，跟

著暴君安斯做事，得要有兩把刷子才行！

沒理會暗自嘀咕的仙蒂，安斯伸臂將唐妮從高臺上抱下來?！袄哿税?？”

“還好?！彼龘u頭，為了試衣，一個姿勢連續(xù)擺上好幾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了？”她撫上他的臉頰，“你為什么悲傷？”

他放在她背上的大掌僵住了，然后無力地垂下。

“沒什么?！彼采纤涞男∈郑p聲說。

“不能說嗎!”她問，澄澈的眼探詢著他的表情。

“我錯了?！彼f：“我不該要求太多?！憋L(fēng)早已帶來該離別的消息，是他一直不

肯放手，以為能夠得到她一生的陪伴。

“為什么？”她不解的問。

“你變了，要你去臺灣是我的失誤，我應(yīng)該滿足于擁有之前的你就夠了?！?/br>
她的唇瓣發(fā)白，“安斯……”

他擁緊她，“你感覺到了嗎？妮……”四周揚起一股輕柔的風(fēng)。

“我感覺不到，安斯，你在說什么？”她有些無助，不知道他想要告訴她什么訊息。

“是的。”他輕柔地嘆息一聲，“妮，你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

“安斯……”

他放開環(huán)著她的手臂，“你已經(jīng)無法接收我的氣息了，妮，你的心在抗拒?！?/br>
他曾花了很長的時間，一點一滴地哺喂她他的氣息，一心只想讓她幻化成自己的同

伴，陪伴著孤獨的自己，而現(xiàn)在……她無助地咬著下唇，不敢相信地?fù)u搖頭，“不！沒

有，安斯，我沒有抗拒。”

安斯的手覆上她輕泣的唇，有些澀然的說：“有的，妮，你變了。我們錯過了機

會。”他曾以為她能成為他的伴侶，可是，還未羽化的蝶翼卻被無意地折毀了。

他花了許多時間，緩慢的為她加注氣息，卻在無意間錯過她羽化的時機，一切已經(jīng)

來不及悔恨。

唐妮將小臉埋進(jìn)他寬厚的a"/>膛中，輕泣著，“安斯，我們不能再來一次嗎？我會努

力的，我想陪在你身邊……”“不行了?！彼崎_她的肩，“你的氣息隨著你的心改變

了，我無力去改變已經(jīng)定軌的命運?！笨偸黔h(huán)繞著他的風(fēng)，輕輕吹起寂寞的悲傷。

命運之軌已經(jīng)定位了，她，終究不屬于他。

“不，不會的……”她流下眼淚，“我是你的云霓女神，我們要結(jié)婚，我會愛你

的……”“是的!”他嘆息，吻去她臉頰上的濕潤，“你依然是我最愛的云霓女神，誰

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即使命運已經(jīng)將她許給了另外一個人。

“那……”她抬頭，緊緊地瞅著他。

“你以靈魂愛我，但你那人類的心卻呼喚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卑菜剐揲L的指拂過

她的臉，舞動催眠的法力。

她蠱惑地閉上眼，感覺他轉(zhuǎn)過她的身體，如蝶撲的指觸拂過她的眼眉，等她再睜開

眼時，關(guān)重威已站在她面前。

“安斯……”她驚懼地尋找安斯的身影，卻已不見他的蹤跡。安斯……“五年前你

離開時，我沒來得及追上?，F(xiàn)在，我不能再次讓你就這樣走出我的生命?！标P(guān)重威拄著

拐杖，臉龐略顯憔悴而瘦削，可眼神卻異常的晶亮。

“安斯……”她不聽，只是著急地喚著那消逝的人影。

“紫霓?！彼坏貟伻ス照?，單膝跪在她面前，大掌緊握住她的纖手，“不，不要

這樣漠視我，請你聽我說完后再定我的罪吧！”

是被他語氣里那深深的哀求所蠱惑了吧？她慢慢地停止了掙扎，靜默不語。

“你……聽到的話是真的。”他有些梗塞，“我接近你的目的，的確是想要你放棄

唐家的財產(chǎn)。”

她咬緊下唇，眼里滑落一串串淚珠。

“可是，你沒有聽出我真正的心意。我不希望你受到我jiejie的傷害，唐家欠我jiejie

的，由唐家還她，而我，要用一生一世來彌補你?！?/br>
她別開臉，無助地垂淚。

“是的，罪惡感會一直跟隨著我，終我一生都必須背負(fù)著這份煎熬，可是，它并不

足以讓我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悔恨。紫霓，我想要疼你、想要寵你、想要你在我身邊笑

得開心……因為我愛你！紫霓，請你嫁給我吧！”

他緊握住她的手，只愿她能體會他一絲一毫的情意。

“當(dāng)你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的心里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能再讓你離開我的生命，

即使要背棄所有，我也要留下你?！笔堑?，為了愛她，他決定不再當(dāng)他jiejie的棋子；為

了愛她，他可以拋棄擁有的一切。

“即使……我不愛你？”她虛弱地低語。

他眼眸一黯，卻仍揚起唇角，“是的。愛人或被愛，我的選擇只有一個——唐紫

霓?！?/br>
是傻吧？是欠他的吧？她顫抖著，撲進(jìn)他的懷里。

只是一句話，她就棄甲投降了，因為她的心里一直在呼喚著那個叫做關(guān)重威的名字

啊!他緊緊地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jìn)他的身體里，兩人再也不分離。

未來會如何？她不知道，或許還有許多困難和險阻等待著他們，可是，現(xiàn)在她只想

靜靜地抱著他，不想放開。

一陣風(fēng)拂動他們的衣擺，她悄悄地落淚了……她仿佛聽見風(fēng)中的一聲輕嘆，是那么

的寂寞……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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