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
峰回
凌晨兩點的蓮花街,街燈通亮,照亮了一整條長街。 寒風(fēng)卷過枝丫上僅剩的兩片枯葉,蕭瑟地打著旋兒落在了派出所的臺階上。 裸色的高跟鞋底踩過那片枯葉,江衍歆拉緊了大衣的領(lǐng)口,將整個下巴埋入了羊絨圍巾里。 李粵靠在一個年約40的中年男人身上,他身著樸素,戴著副二十年前的老式眼鏡,穿著老年人標(biāo)志的棉鞋。 江衍歆伸出手,與他輕握了一下,李老師,謝謝你了。 李煜雖然年過不惑,但常年都待在大學(xué)里,較一般中年男人清爽許多,散發(fā)著少年般的書卷氣。 李粵抱著他的脖子窩在他懷里,倒像是李粵壓著他一般,全然沒有長輩的氣勢。 李粵是很依賴他的。 但是叔侄兩總不同親父女,終歸還是有隔閡。 李煜搖了搖頭,不,是我該謝謝你才對,謝謝你照顧粵粵。 李煜是李粵的親叔叔,父母都在海外經(jīng)商,李粵性子倔,不肯跟著移民,在東城,也就李煜還管著她。 江衍歆嘆了口氣,李老師,她今天過生日,她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買了蛋糕,本來想在家里等她回來的,還買了她最喜愛的顏料。李煜垂眸看著李粵,眼底有潮氣,但很快散去。 我改天拜訪您去,你也別總偏心李粵,也教教我畫畫。 李煜知道江衍歆在替他找臺階,無聲抬了抬唇,好。 李老師,您帶著李粵趕緊回去吧,天氣預(yù)報說今天夜里寒潮要來,別受涼了。 你也早點回去。李煜抬眼在江衍歆和她身后的陸瀝身上打量了一圈,目光定在陸瀝臉上,你是李粵的朋友嗎? 陸瀝解釋了一遍他和李粵的關(guān)系。 李粵最近接的單子就是他在負(fù)責(zé)的活動,他是東城理工的大四畢業(yè)生,一個朋友剛開了咖啡館,想搞一場藝術(shù)趴。 剛好陸瀝的舍友跟李粵是朋友,幾個人就搭上線,李粵供畫,陸瀝cao辦。 你們一場活動多少錢? 您是指 你們給她多少錢? 一幅畫八百,一共八千,定金兩千。 李煜聽到八百皺緊了眉,你們要什么樣的畫,我可以直接給你,她最近在準(zhǔn)備一個很重要的比賽,我不希望你們?nèi)ゴ驍_她。 陸瀝聽著李煜獨斷的言辭,沒有再說什么。 那輛低調(diào)的深灰色保時捷,停在極不顯眼的角落,李煜和李粵的影子與黑暗融為一體,離江衍歆越來越遠(yuǎn)。 眼睛酸澀,江衍歆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打開滴滴,她準(zhǔn)備打車離開。 jiejie。 江衍歆回過頭,陸瀝的眼像透澈的山澗泉水,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的身影。 陸瀝拿出手機,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 邱總。沉默已久,助理忍不住開口試探。 肅穆且厚重的煙灰色西裝剪裁服帖地扣在邱堔昭的上身,他單手握著鋼筆,目光盯在面前的策劃書,整整兩分鐘沒動。 這份策劃書已經(jīng)簽過了。 他低沉開口道,你說他砸了哪里? 助理抿了抿唇,后背發(fā)涼,Lion。 邱堔昭從鼻尖冷嗤一聲,他一個人? 還有幾個小角色。 怎么鬧的? 聽說是跟客人起了沖突,就、鬧了起來,去警局錄了口供,走了個流程。 夫人知道了嗎? 邱太太已經(jīng)知道了,方才還在跟林總打了電話。 邱總,筆錄的照片您要不要看一下? 助理將pad倒轉(zhuǎn)方向,朝著邱堔昭的位置遞了過去。 邱堔昭吸了一口氣,合上了筆套,從助理手中接過平板,目如古井地往下滑著照片。 林耿酒后鬧事,還協(xié)同警察,最荒唐的是lion之前才發(fā)生過猥褻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不是攔的及時,當(dāng)時在酒吧內(nèi)那句市長兒子的小叔子早就要上新聞頭條了。 之前已經(jīng)多次給他資金周轉(zhuǎn)、投資,每每都是虧空失敗,現(xiàn)在反倒成了填不飽的獅子,開始胡作非為。 邱堔昭壓住心底的怒火,往下繼續(xù)看著。 直到簽名處出現(xiàn)江衍歆三個字,邱堔昭冒火的心滋啦一下上了油鍋。 他抬眸盯著助理,話音冰冷,你現(xiàn)在越發(fā)會辦事兒了。 對上司的心思如此通透。 連這種細(xì)微末節(jié)的小細(xì)節(jié)都考慮到了。 助理聳了聳脖子,我也是看到江小姐的名字才把照片要了一份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巧合? 什么時候東城這么小了,事事都和江衍歆能有巧合。 邱堔昭將平板狠狠往桌上一摔,暴躁地捋了一把頭發(fā)。 恰巧手機震動,來電是:老婆。 他直接掛斷。 解開鎖屏,切開那個不常用的私人微信,好友請求那個鮮紅的1還在。 邱堔昭面色沉沉,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