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天價

    唐棠起先并不相信楊慎的驚天之語，怎么可能，念森是什么人？能不清不楚地陷入侵占國有資產(chǎn)的丑聞里？

    楊慎愜意地坐下來：你別不信，誰也不是神仙，能夠永遠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即使你把他當(dāng)神仙！他這下也是再洗不干凈了！

    唐棠腦子里嗡嗡一片噪音，幾乎什么都聽不見，站起來時天旋地轉(zhuǎn)。

    楊慎扶住她的胳膊，唐棠望過去，仿佛見到丈夫眉眼的端倪，直到楊慎出聲：弟媳啊，你還好嗎，需要我送你去醫(yī)院？

    一聲招呼都沒打，唐棠就此離開楊宅，別人還以為她是暫時出街去了。

    知秋在市中心接到她，只見阿姐獨木一支地頓在茫茫人海的流動中，神情木然空洞。

    他叫了她好幾句，唐棠這才茫然地手腳不一地進了后座。

    去融成地產(chǎn)集團總部。

    知秋從未見過她這樣，那種沉重和痛楚死死地摁進瞳孔和聲帶以下，微微顫抖。

    你還好吧，出了什么事？

    唐棠并未回應(yīng)他。

    融成集團總部就在不遠處，規(guī)格頂高的辦公大樓，玻璃門后仍舊坐滿了工作人員，可是天花板上飄著一股悄無聲息的郁悶和死氣。

    唐棠拿出名片來，說是找老總談合作，出來的卻是一位公職模樣的女人。

    聊了片刻后才知，女人是國資委的處長，過來暫時代理主持融成所有事宜。

    扭頭又去了半山別墅，曾經(jīng)跟男人一同生活過的地方，大鐵門上卻是貼著黃色的封條。

    透過鏤空的雄偉的大鐵門，里頭郁郁蔥蔥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蒙上了野草叢生的荒涼。

    完了，都完了。

    唐棠扒在鐵門上，恨不得穿門而入，   胸口好像被什么刺穿似的百思不得其解。

    當(dāng)時他來云南找她，既不是為了清河茶園，也不是為了跟她重敘舊情，而是去把離婚協(xié)議書給敲定。

    他什么都沒說。正如她遇到任何困難也是什么都沒跟他說。

    在楊念森事業(yè)瀕臨崩潰的時候，他想的還是如何保全她，使她不受影響。

    那時他是怎樣的心情？他在想什么？

    她全都不得而知，所以她是怎么有勇氣送出那只鉆戒？

    唐棠從未如此痛徹地痛恨自己，為什么她要有那么強的自尊心，為什么她就不肯早點低下頭多看看他。

    回憶起來，兩人在一起的時光是那般的有限，他們從未像脫衣服那樣脫得一干二凈地坦誠相待。

    滑倒鐵門跟下忍不住嚎啕大哭，哇哇的聲音正如稚嫩的嬰兒，不曉得心愛的懷抱消失在哪里。

    知秋下車來，愁容滿面：沒法子挽回了嗎？        唐棠的淚腺忽然止住，她哭個屁呢，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這回是帶著團隊聲勢浩大地來到融成集團，那位女士文處長已經(jīng)知道她的來頭，笑嘆一聲迎她進辦公室。

    這時太敏感了，不方便同唐女士進一步合作呢。

    唐棠搖頭：我相信我先生不存你們所謂的罪行，不過是融成歷史問題比較敏感，大家沒有協(xié)商好而已。

    文處長笑：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再說，據(jù)我所知，唐女士跟楊先生早已離婚，您真不必淌這塘子渾水嘛。

    唐棠杏眼里隱著淚：我們夫妻間的恩義，一輩子也算不清啦。

    事情自然不簡單，隨后唐棠找到鄭有才，鄭總已經(jīng)算是晉東的地產(chǎn)大咖，政界認識不少領(lǐng)導(dǎo)。

    而領(lǐng)導(dǎo)又最歡迎有實力且口碑好的企業(yè)家，唐棠跟老鄭滿晉東地長袖善舞，承諾這個項目承諾那個項目，保證年繳稅收多少多少，慈善要做多少多少，于此基礎(chǔ)上終于見到晉東的頂層大領(lǐng)導(dǎo)。

    至于楊家那邊，已經(jīng)是楊慎徹底掌權(quán)，由他的話是，老頭子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受刺激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天，唐棠穿上旗袍帶著知秋以及手下的高管經(jīng)理，去酒店見大領(lǐng)導(dǎo)。

    國資委的文處長也跟在大領(lǐng)導(dǎo)身邊，余光送來一道安慰的輕笑，低頭去跟領(lǐng)導(dǎo)講了兩句。

    大領(lǐng)導(dǎo)和顏悅色，雙方的會談實際上雖然艱澀，但最終還是拿出方案來。

    融成要拋開嫌疑，或者說再拋開嫌疑之前，最好先把流失的資產(chǎn)給補上來。

    這筆賬便要從融成集團重組開業(yè)起算起。是一筆巨大的天文數(shù)字。

    唐棠幾乎沒有還價，也沒有還價的必要，工作做了那么多，政府也不會故意來占你的便宜。        扭頭就回云南，沈永清聽到風(fēng)聲早回來了，板著臉低吼：你瘋了！寶山集團是我們的根據(jù)地，你想把它最重要的核心產(chǎn)品公司賣出去？剩下一堆不值錢的渣滓？

    沈永清再怎么反對，也不可能拗得過唐棠本人。

    剛上市的子公司就這么放到市場上拱手送人了，還有海棠拍賣行里最重要的幾個鎮(zhèn)店之寶，以及其他貨色，在唐家茶園里不見天日了埋了幾十個年頭，如今快快地拍賣出去。

    天文數(shù)字在一個月內(nèi)便迅速湊齊，跟傾家蕩產(chǎn)無異的唐棠安坐在辦公室內(nèi)，讓文處長帶銀行行長來接收。

    然接收程序走到一半，文處長接了一個重要電話，最后苦笑著臉進來道：得了，原來咱們?nèi)谧鰺o用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