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呢？”

那妖道見十六拆臺，惡狠狠轉(zhuǎn)向她，罵道：“豎子敢爾！告訴你，這女娃是死定了，便是我今日死在這里，也要拉個墊背的，你們，都別想如

愿！”

說到后來，他一雙眼睛泛著血，轉(zhuǎn)頭瞪著水中的巨龍，眼中有恨意翻滾，但詭異的是，那恨意里竟夾雜著些得意和痛快，有些古怪。

巨龍被這話所激，開口說道：“你作惡多端，貪得無厭，今日便是你的報應(yīng)！”

于是，在巨龍的口中，十六等人終于明白了事情原委。

一切要從六年前說起。

彼時，巨龍還未化龍，他有名字，叫水生只是一個與meimei相依度日的少年，每日靠割草為生。

一日，他入山時遇到兔子，一路追趕，可惜沒追上，倒發(fā)現(xiàn)一叢生得極好的嫩草，便割了換米。第二日再去，看見草又全長了出來，覺得古怪，挖

開根來，意外發(fā)現(xiàn)一顆寶珠。

帶回家后，發(fā)現(xiàn)將寶珠放入米缸，米便永不見底，兄妹大喜。

后來遇到水災(zāi)，meimei心軟，將米分了出去，卻不甚被這道士發(fā)現(xiàn)，逼迫他們兄妹二人，他帶著寶珠跑走，最后慌不擇路只能吞下肚中，卻不想就這

樣化了龍。

既成了龍，便不能再回人間，他只能一路逃進江中，稀里糊涂地成了鎮(zhèn)守一方江河的河神，與那原本在水中掀起風浪的水怪--化蛇，纏斗了足有數(shù)

月，才平息了水災(zāi)。

等他終于能重化人形再上岸時，卻知道，因他與化蛇纏斗，又起了數(shù)場大大小小的水災(zāi)，meimei無人照料，早已餓死在這場泛濫的水災(zāi)中，連尸身都

找不到了。

他悲痛欲絕，只能在老屋旁邊給meimei立了個衣冠冢，每年等到他化龍那日，便會化成人身，到他們兄妹一起住過的地方待上一日，什么都不做，只

是靜靜守著老屋。

而就在這次上岸時，這道士竟敢出現(xiàn)，他恨不得立刻化龍咬死這妖道，可他卻拿出一把劍來，說是他meimei的尸身所煉，并且meimei的魂魄也早在死后

不久，便被他收走了。

那妖道得意地說，若他忍心將meimei化成的劍斬斷，忍心看她的魂魄永不得超生，大可將他殺了。

他怎么肯，他已為了所謂“河神”的使命，讓唯一的親人，喪命于自己鎮(zhèn)守的江河中掀起的水災(zāi)，如何還能忍下心來連魂魄和尸身都不顧。

于是那妖道借著這劍，活生生地將他腹中的寶珠給剖走了，將失了大半法力的他，囚禁在縣令府中的柴房里。

*

化蛇，出于，“又西三百里，曰陽山，多石，無草木。陽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

行，其音如叱呼，見則其邑大水?！?/br>
文中水生，原型是孽龍。

孽龍，傳說能興水為害、作惡造孽的龍。引自宋范成大卷上，“相傳李太守鎖孼龍於離堆之下。”

傳說孽龍為窮苦人家孩子，偶然得一寶珠，被財主索要，遂吞下化龍，與母親分離，一望一回頭，留下二十四個望娘灘，后起水禍，被李冰父子鎮(zhèn)

壓，成伏龍觀。

此處對這一傳說進行了改編，特此說明。

四十三、雙魂（加更，3700）

后來，綿娘渾然不知，就這樣接近了受傷被囚的水生。

他原本是恨的，這女娃娃雖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憑什么這與妖道狼狽為jian的縣令的女兒，能穿金著玉、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而他什么都沒有做錯、本著一片赤誠之心將米分給鄉(xiāng)親的meimei，卻魂魄不安，連尸骨都要被煉作利劍，在死后還要被拿來刺向她的哥哥。

于是他放任綿娘的親近，為的就是能找準機會逃出去。

他做得很好，只除了一次，當綿娘懵懵懂懂講起要挑孩子去侍奉河神之事時，他終于按耐不住怒氣。

河神？

是吞珠變龍、被迫與水怪纏斗，最后親妹喪生于自己掀起的水災(zāi)里的他？

還是如今他被囚，又出來興風作浪，還要被妖道利用去拿人命祭神的化蛇？

什么河神？！

他恨極了這兩個字。

綿娘被他嚇跑了，可后來又忍不住來親近他，他耐心誘哄，將這女娃娃哄得聽話極了。

直到昨夜，這女娃不知從哪里聽說，他也是祭河神的“孩童”之一，竟從父親那里偷了鑰匙，要將他放走。

他望著綿娘天真又焦急的臉，一個勁地說著要他快走，說自己偷聽嬤嬤說，那些侍奉河神的孩子，哪里有能再回來的，她不想再也看不見他，所以

讓他快逃，等長大了再來找綿娘。

說完，還給了他一顆珠子，說是自己爹爹給她的長命珠，如今送給他，讓他長長久久活著，以后憑此相認。

而這竟然就是他的寶珠！水生想不通這東西為何會在綿娘手上，可他既然有機會能拿回來，自然不會放棄，他還要找到meimei的魂魄，要手刃仇人。

他本可就這么走了的，可低頭看見身上的血污時，不知為何鬼迷心竅，哄騙綿娘說，若發(fā)現(xiàn)他不在，定不會罷休，讓綿娘扮作他的樣子瞞過些時

間，他好逃得遠些。

他恢復(fù)了法力，在綿娘眉間一點，便將她幻形成了自己的模樣。

做完這些，他便要走了，可走之前，他又回頭看了眼綿娘，望著她乖乖坐在破敗的稻草堆中，見他回首還舉起小小的手，同他告別。

他又快步走回去，急急說道：“我將你扮成了我的模樣，你要乖些，不可說一句話，別讓人發(fā)現(xiàn)，但若有危險時，只要開口發(fā)聲，這幻術(shù)便破了，

你就會恢復(fù)，記住了嗎？”

他問得十分急，綿娘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又低低重復(fù)一遍，才狠心走了。

他本來只打算讓這害人的縣令，嘗嘗寶貝女兒差點被自己親手沉江的心痛，他明明告訴過綿娘，只要開口，就會現(xiàn)出真身的。

可為何綿娘一直不說話，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他不想害綿娘的，這個漂亮的女娃娃和meimei死時差不多年紀，也和meimei一樣愛吃白糖糕，若他meimei還活著，如今大概也應(yīng)該是一樣玉雪可愛。

他不想綿娘死。

說到最后，巨龍的聲音也低了下來，連身邊起伏的浪都安順了些。

抱著綿娘的男子，便是那與妖道同流的縣令，他以頭觸地，痛不欲生地說：“綿娘母親死于難產(chǎn)，她也生來體弱，這么些年屢有兇險，我一直怕她

活不大。這道士說能救她的命，我本來也不信，可后來有次綿娘發(fā)病差點死了，他拿了這珠子來，綿娘果然就好起來了?！?/br>
“后來發(fā)了水患，他說要祭河神，又說找到了與綿娘命格相通之人，若是借祭河神之機換命，那綿娘便能長長久久地好好活下去了。”

“是我，是我聽信了這妖道的邪術(shù)，她才剛剛六歲，卻要被我害死了！”

說到最后，男子竟從眼中流下兩道血淚，看上去可怖又心酸。

十六聽得都有些懵了，隨著這個沉痛的故事或怒或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