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布朗尼(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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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記重錘落在心上,將一直以來不可言說的、無法直面的心事砸成了玻璃碎片,每一點碎渣都落在心臟上,鈍鈍地痛。沈牧白坐在車內(nèi),車窗升上,他捏了捏眉心,“幫我訂一張機票?!?/br>去哪里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孫文川心驚膽戰(zhàn)地應(yīng)下,“是?!?/br>男人瞇著眼,看外面太陽正盛,西城的高樓建筑被照耀得閃閃發(fā)亮,玻璃面映照著這城市。比起生氣,更多的還是慶幸。還好……還好不是他一個人一廂情愿。……今天也不例外地接到了周南的電話,那頭的男人像是剛從手術(shù)臺下來,聲音輕快卻疲憊。“忙了十幾個小時了,主任給我放半天假?!彼χ忉?,“每天在家不無聊嗎?出來玩?”程歆然手指摩挲著手中的專業(yè)書籍,思索一會兒還是應(yīng)下了,約了時間,便掛了線。她大學(xué)讀的是中文,面對偏理科的會計學(xué)和經(jīng)濟專業(yè),必然要花很多時間。于是這一個月她幾乎都在忙,不是在家就是圖書館,周南看了一個星期便看不過去了,每隔兩天就約她出去吃一頓飯。他是醫(yī)生,雖是小城市,但優(yōu)秀的履歷也還是讓他忙得腳不沾地。程歆然一開始覺得太麻煩了,但周南卻少有地露出哀求的神色,“就當(dāng)是給我一個機會吧,我知道很大幾率你不會走向我,但我還是給青春的遺憾一個交代。”程歆然不好判斷他到底是懷念曾經(jīng)的年少純情,還是真的對她念念不忘。于情于理,她都不該給別人希望。但礙于程欣和對周南的心軟,她拖了又拖。還是得講清楚的。程歆然趴在桌子上,呼了一口氣。……睡了個短暫的午覺,換好衣服剛出門,周南的電話就打來了。“你不要急,”周南輕聲說,“我會等你?!?/br>程歆然握手機的指尖顫了顫,心上就被人開了啞槍,沒有聲音,卻是真實地被扎了一下。她一邊走一邊將高跟鞋的扣子扣好,樓層不高,為了節(jié)省時間便沒有等電梯。天熱已經(jīng)暗下來了,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一些冷,程歆然睡意還未消散,邁出最后一個階級的時候踉蹌一下。驚呼聲還未從喉嚨里發(fā)出,旁邊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將她扶住了。“……謝謝。”程歆然撩開散落的發(fā)抬眼看去,心頭重重一跳。是孫文川。一月未見,他依舊西裝革履,溫和禮貌。“好久不見,程小姐?!?/br>“……好久不見?!背天宦曇舳加行┎环€(wěn)了,有些猜測縈繞在心頭,幾乎要隨著心跳脫喉而出。果然,下一秒,她就聽見了那句最熟悉的話語。“老板想見您。”程歆然看向前方,不遠(yuǎn)處果然停著一輛黑色的卡宴,低調(diào)地沉沒在黃昏的朦朧里,將要被夜色包裹。他來了。這個認(rèn)知讓程歆然眉心突突地跳動起來。“抱歉,”她手指勾在挎包的袋子上,纏纏繞繞,心里也是峰回路轉(zhuǎn),聲音是顫抖的,心情卻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我想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而且……我朋友還在外面等我。”她偏頭看了眼小區(qū)門外,孫文川順著看去,朦朧的一個車影。“抱歉,我只是按吩咐辦事?!睂O文川俯首,“麻煩程小姐了?!?/br>是在逼她妥協(xié)了。程歆然禮貌地彎了彎唇角,剛想拒絕,周南的聲音就從后方傳來。“怎么這么久?”隨之而落的還有男人有力的手臂,輕輕地搭在她肩上,卻緊緊地將程歆然往懷里扣。“遇到了個朋友?!背天淮寡?。孫文川面無表情,內(nèi)心忐忑一番,也知道是強求不來的。何況看現(xiàn)在這個眼神銳利的年輕男人一副防備的模樣……“抱歉,”他輕輕鞠了一躬,“打擾了。”說罷便往那輛卡宴走去。周南張張嘴,剛想說點什么,程歆然就拉了拉他的手指。溫?zé)岬挠|感熨平了內(nèi)心的褶皺,層層疊疊的煩躁隨風(fēng)而去。他看過去,程歆然眼睫彎彎,一如往常的溫婉:“走吧,不是看電影嗎?”周南被這笑容閃得愣了愣,壓著心底的那點不適,隨著她的步伐走。……沈牧白看著她和那個男人并肩走,銀色的連衣裙和那男人煙灰色的襯衫,一明一暗,說不出來的般配。兩人上了車,副駕駛,男人甚至還怕她頂?shù)杰図?,溫柔地伸出手來?/br>很普通的豐田。他瞇起眼來。孫文川在后視鏡里打量著他的神色,目光下移,男人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西裝褲上,不露痕跡,他卻連大氣都不敢出。“說說看?!?/br>那聲音冷的就像是剛過了立冬時分第二天一早起來結(jié)的一層霜,令人通體生寒。孫文川回想了一下派人去查的資料,猶豫著回答,“姓周,職業(yè)是醫(yī)生。就職于埔霓第一人民醫(yī)院,二十四歲,和程小姐是高中同學(xué)。”男人沒有說話,他在等待。孫文川知道是瞞不過的,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好像還和程小姐談過一場戀愛?!?/br>一聲冷笑打斷了他。“好像?”。孫文川噤了聲。沈牧白看著不遠(yuǎn)處的汽車揚長而去,噴出來的尾氣像是一股邪風(fēng),刮得他腦袋生疼。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年少初識,共度青春。多么美好又般配啊。說不好還是心頭難以忘懷的白月光。沈牧白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感情歷練,但對于男人的初戀情節(jié)還是有所了解的。無論是那個男人想重頭來過,還是舊情復(fù)燃,單是想想,他就一股子惱火。尤其是程歆然無動于衷,任由他靠近。那他呢?他又算什么?酸水就像是淡季初熟的檸檬被碾軋成汁,淋在心頭,咕咚咕咚地冒著嫉妒的泡泡。他本以為只是遲到的年少沖動,是不想在愛情里失敗的不甘心,是對女人初初上癮的一種想念罷了。事到如今,沈牧白不得不承認(rèn)。他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