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

    過往很長，但敘述很快。

    于菲已經(jīng)被她催促離開，余惜然靜靜坐著，推開面前精致的糕點，無力地趴在桌上。

    這個時間梧桐館沒什么人，背景樂音量正好，曲調(diào)舒緩柔軟?？ㄗ谖嗤^的角落，斜著向中心望去，室內(nèi)景觀假山頂上有一個迷你水車旋轉(zhuǎn)，清澈的水柱從高處落下，墜進(jìn)幽綠的池中。

    真是一出好戲，她想著。

    英俊富有的丈夫耐不住寂寞，礙于妻子旗鼓相當(dāng)?shù)募沂?，他找了一個最方便也最刺激的人選。

    小保姆24小時在家，有什么比在妻子身邊偷情更令他心潮澎湃呢？禁果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做了壞事，就要時刻預(yù)備著敗露那天。當(dāng)產(chǎn)檢的情人碰上婦科檢查的妻子，一切爆發(fā)。

    妻子也是富家千金，眼皮子底下被出軌，簡直把她的臉面放在地上踩。離婚？不，商業(yè)聯(lián)姻，利益共同體，誰家沒點齷齪事呢。留下來的才是悲劇的勝者。

    保姆被強制引產(chǎn)，住院期間，妻子天天帶著兩個孩子到醫(yī)院炫耀，以贏家的姿態(tài)耀武揚威。這么做的結(jié)果，是某天在醫(yī)院的一個失神，保姆和兩個孩子都消失無蹤。

    誰也不知道一個流產(chǎn)的女人是怎樣把兩個孩子在短時間內(nèi)帶走的，也許瘋狂本就使人煥發(fā)力量。

    丈夫妻子如困獸般焦躁，被帶走的不僅是女兒，還有這房唯一的兒子。在于家，兒子意味著股份和基金，是他們夫妻保持主事權(quán)力的一份保障。妻子生二胎后不能再生育，他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后續(xù)就很明了了，當(dāng)保姆提出二選一的時候，結(jié)局毫無疑問。

    她帶走你以后，你過得好嗎？

    剛才見面時，于菲這樣問。

    還行吧。她答得有點敷衍，如果她懷的是個兒子，也許就被留下來了。

    因為是女兒，才會有二選一。

    從一開始，她的養(yǎng)母就沒有打算把女兒還回去。她帶回了同父的女孩，養(yǎng)大的同時謹(jǐn)記著，她被殺掉過一個孩子。

    什么撿回去，什么珍惜這份偶然，都是成人編造的謊言，而她是犧牲品。

    原來她的mama不會在她摔倒時心疼的扶起她，也不會像護士長一樣在她生病時溫柔對待她。

    當(dāng)期待化為泡影，她仿佛失去了感官。其實她沒做錯什么，只是她運氣太差，在人生的選擇里，總是被扔進(jìn)壞的那一個。

    命運如此，還有比這更糟糕的嗎？

    有的。

    余惜然逛了一圈賀氏29樓，神思不定的回到興水公寓時，敏感察覺到有人在看她。

    她抬頭，不遠(yuǎn)處的有位中年女子站在公寓樓下，姿態(tài)優(yōu)雅，一雙眼睛與賀承煊極其相似。

    她們是見過的，在死亡與重生交匯的夜晚。

    上去說吧。

    余惜然刷開門禁，讓客人先行。

    胡穗琳微帶訝異地看了看她，進(jìn)到樓內(nèi)，等她帶路。

    她很早就知道這個女孩，在魏家主動以捐獻(xiàn)心臟接近的時候。她所聽到的是她驕縱任性，狐貍精似的迷得魏允聲神魂顛倒。然而在手術(shù)室前她們首次見面，她出現(xiàn)的形象與她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絕望的，灰敗的，又像燃著心火，撐著不愿接受與自己相悖的結(jié)果。

    她焦心于兒子的身體，沒有過多的注意她。沒想到事情轉(zhuǎn)了轉(zhuǎn)，就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我聽說，你和承煊在一起。胡穗琳坐下來，先發(fā)制人：我希望你們考慮清楚這件事，畢竟承煊身體里是小魏的心臟。

    言下之意，你是魏允聲的前女友，又和賀承煊在一起，不大合適吧？

    余惜然冷冷淡淡地在心里翻譯。

    嗯。

    胡穗琳的微笑僵了僵，見沒得到預(yù)期效果，再次主動出擊，我今天也和承煊談了很久，他答應(yīng)我會考慮。未來還要在一起幾十年，伴侶選擇要慎重。雖說兒大不由娘

    嗯。余惜然已經(jīng)不想聽下去了，無禮地打斷她。

    就這樣吧，她真的不在乎誰的印象，誰又如何看待她。過往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不見得被接納，何必為難自己。

    更何況她根本不覺得她有未來。

    短短二十年里，她被放棄的值遠(yuǎn)遠(yuǎn)超越被期待。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她像是依靠愛在活下去。如果再沒有人愛她，她反倒能輕松放下。

    余惜然輕輕嘆氣，說道：多謝提醒。

    這回答不軟不硬，堵得胡穗琳無話可說。

    手機鈴聲響起，余惜然愣了愣，才想起這是她新?lián)Q的鈴聲，一首日文歌。賀氏樓下的花店放的，她非常喜歡。

    余惜然低著眉眼，接起這個電話。

    他沒以呼喚她名字為開頭，而是道歉。

    對不起，我沒有守約。

    余惜然慢慢的嗯了一聲，今天的她好像只會嗯這個字。

    當(dāng)她開始通話，胡穗琳就做出了告辭的姿態(tài)。余惜然起身送她到門口，反身靠在門背。

    你到家了嗎？他聲音像是抽了煙一般低啞，和于菲談的怎么樣？

    到了。挺好。

    惜然

    不準(zhǔn)備解釋一下嗎？不通知我一聲，就去賀氏開會的事情？

    那邊靜了靜，而后沉沉地說道，對不起，惜然。沒能陪你一起見證你的家。只是今天的會真的很緊急。

    余惜然捂著胃，遲緩蹲下。嘔吐感爭搶著翻滾，倒流著停在她的喉間。

    在電話來前，她一直相信能夠得到不同的答案。

    就算他說，他考慮過母親的話要重新判斷兩人關(guān)系她都能接受。

    只要不是虛偽的隱瞞，她無所謂其他。

    騙子。戳破謊言的針尖比她想象中更細(xì)小，我去了賀氏。

    賀承煊，你的謊言一點也不高明，最基礎(chǔ)的串通都做不好。

    ***

    小余的鈴聲是中島美嘉版本

    這章還沒修，因為我手機打不開網(wǎng)頁了（我只有在手機上改才看到得到錯誤，如果明天白天變動都是我在改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