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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安 月安,起床了 阮月安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里。 過了一會,邵建安理著袖口走了進來,他扣上最后一顆扣子,伸手拍了拍被子,叫她,月安,八點了。 阮月安嗯了一聲,沒動。 真的八點了,你要遲到了。 阮月安猛地睜開眼,聲音發(fā)顫,幾點? - 稍息!立正! 裴邵站得筆直,太陽初升,cao場上空氣中僅剩的一丁點昨夜的冷意被太陽照散。 向后轉(zhuǎn)! 他目視前方,前面本該站著阮月安的位置空空蕩蕩。 十分鐘后,從cao場一邊傳來一陣跑步的聲音,很快跑了過來,站定在隊伍前面,他側(cè)目看過去。 阮月安站在教官面前道歉,她跑得很急,呼吸急促,胸膛的起伏也很大。班主任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過來,跟教官說了幾句話。 隔得有點遠,裴邵只聽到幾句阮月安道歉的話,上氣不接下氣的。 很快阮月安就走了過來,跟站在第一排的女生苦了下臉,做了個口型,說自己睡過了。 裴邵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站好,肩膀還跟著她急促的呼吸起伏了一會。 教官跟班主任聊了兩句,踱步過來,繞著站得筆直的一群人走了一圈,然后停在阮月安面前。 阮月安抬起眼看他,教官不茍言笑,聲音硬邦邦的,帽子戴正。 阮月安立刻抬起手整理帽子,整理好后又站得筆直。 今天是軍訓的第四天,昨天阮寧回來,阮月安過去跟她吃了頓晚飯,回來之后她又找了個電影看。捏著紙巾擦著眼淚看完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趕緊洗漱睡下,結(jié)果還是沒能起來。擱在床頭的手機響了三次都沒能把她叫起來。 早上邵建安把她叫起來時已經(jīng)八點整了,她五分鐘洗完漱穿好衣服就搭邵建安的車來上學,幸好路上沒堵車,不然還得遲到一會。 站軍姿只站了半個小時,略作休息之后就開始聯(lián)系走正步。 阮月安跟著練了一個多小時,漸漸有點不太舒服。說不上來,心里莫名地發(fā)慌,還有點頭暈。 她昨晚吃的東西不多,睡得又晚。早上起晚了,早飯自然也沒來得及吃,下車的時候邵建安想給她一盒牛奶來著,她跑得急,也沒拿。 就這么餓著肚子在cao場上練到快十一點鐘,再一次原地休息的時候她就蹲了下去,坐在地上休息。站在她身旁的朋友問她要不要去衛(wèi)生間,她搖搖頭說不去,她要坐著歇一會。 裴邵跟蔣繹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回來看見阮月安還坐在地上,單手扶著額頭,不太對勁的樣子。她之前也總坐在地上休息,但是不一樣。坐姿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以前她這樣坐的時候是很放松的?,F(xiàn)在她這樣,看起來像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他跟蔣繹告別,站回去前,沒忍住,停在她面前問了她一句。 你早上怎么遲到了? 啊?阮月安抬起頭,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裴邵低著頭看她,她的臉色白得有點嚇人。 他皺起眉,問她,你怎么了? 可能低血糖,沒事。抬著頭很累,阮月安又低下頭,扶著額頭的手在微微顫抖。 裴邵沒說話,在她面前站了一會。 人影遮住阮月安面前的陽光,阮月安低著頭,問了一聲,怎么了? 給。 一只手出現(xiàn)在阮月安面前。 阮月安抬起眼,這只手在她面前握成拳,四指關(guān)節(jié)對著她,手背的骨節(jié)頗為突出,手背上的青筋也是,微微凸起著向上蔓延進袖中。 她伸出手,一顆糖果落了下來,在掌心中略微滾動。她曲起手指輕輕按住,是一顆透明包裝的硬糖。 吃個糖可能會好點。他說。 阮月安沒說話,她看了一眼裴邵,撕開糖紙,捏著扁圓的糖果塞進口中。 清涼的薄荷味道在口腔中迅速蔓延開來,她皺起眉,很快松了眉頭。 謝謝。 裴邵看她吃了糖,就站到她身后去了,不客氣,不是我的糖。 阮月安沒有追問是誰的糖,她撐著地面站起身,教官捏著哨子,又要集合了。 - 一顆糖顯然并不能緩解阮月安的癥狀。 她跟著第一排的四位男同學一起走了十米的正步,轉(zhuǎn)身要走回來時,沒轉(zhuǎn)穩(wěn),歪倒了下去,人直接摔倒在cao場的塑膠跑道上。 人摔倒時的聲音很鈍,但很清晰,站在她身邊的裴邵被嚇了一跳,反應慢了半拍,伸出手時已經(jīng)碰不到她了。 站在一旁看著的教官也嚇了一跳,以為她中暑了,三步并兩步跑過來,叫阮月安,問她怎么了。 裴邵撈著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來,聽著她發(fā)顫的聲音,替她解釋說是低血糖。 教官立刻叫裴邵把她送到校醫(yī)室去,他要去找班主任。 阮月安被教官扶著趴在裴邵背上,他的雙手扶住她的大腿,她的胳膊繞過他脖頸趴在他身上的時候,裴邵的呼吸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他轉(zhuǎn)頭看向教官,想說要不然還是讓女生送她去校醫(yī)室吧。 教官朝遠處抬了一下下巴,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愣著干嘛?背不動? 裴邵背著阮月安起身,咬咬牙,背得動! 知道校醫(yī)室在哪吧? 知道。 知道就快把人送過去,等會你們班主任也過去。 裴邵嗯了一聲,不說話了,在眾人的目光中背著阮月安朝醫(yī)務室去。教官一聲哨響,收回了眾人的目光。 阮月安趴在他背上,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她閉了閉眼,心慌的感覺弄得她心煩意亂。 還有糖嗎? 裴邵在cao場邊緣停下腳,抬著她的大腿提了提,問她,你說什么? 阮月安歪過頭,在他一側(cè)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又問了一遍,還有糖嗎? 裴邵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握著她大腿的手緊了緊。他低下頭,邁開步子,繼續(xù)朝朝校醫(yī)室走。 問你話呢。 她的聲音很輕,趴在他背上,悶悶的。 裴邵低著頭,沒了。 哦。 - 班主任來得很快,校醫(yī)室的護士jiejie才給阮月安喝了點葡萄糖,他就來了。他問了阮月安幾句,得知她是因為起晚了沒吃早飯才低血糖時,一時有些苦笑不得。轉(zhuǎn)頭又問護士該怎么處理,護士jiejie的意思是讓她在這休息一會,再吃點東西更好。 于是班主任立刻安排裴邵按照護士jiejie的意思去買吃的,裴邵聽完點點頭就走了。 班主任又在這跟護士聊了一會,說自己要回去跟教官說一下,也走了。 護士jiejie扶著阮月安在床上躺下,讓她蓋著被子休息一會,等會醒了吃點東西就會好的。阮月安摘掉帽子,乖乖地躺了下去。 她本來就沒睡夠,校醫(yī)室這邊又很安靜,沒一會她就睡著了。 等她一覺睡醒,外面的天都黑了。 阮月安看著窗外昏暗的天色,驚地一把掀開被子,要翻身下床回家。 被子才掀開,外頭就進來了人。 裴邵與她四目相對,一時雙方都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都愣在那半天沒動。 你醒了啊,餓嗎?裴邵先反應過來,朝她走了過來。 阮月安看著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問他,放學了? 裴邵聞聲看了她一眼,臉色頗為凝重,你摔傻啦? 你什么意思? 你坐那別動,我去找一下護士jiejie。 阮月安伸手拽住他,我沒傻,外面天不是黑了嗎? 裴邵看了一眼窗外,哦,外面下雨了。我背你過來沒一會外面就下雨了,很大的雨。 他這么一說,阮月安才注意到剛才沒注意到的東西。窗外不止天黑了,玻璃窗上還有零零散散的雨珠合淋淋漓漓的落雨聲。站在她面前的裴邵也是,他的身上也有點濕乎乎的。 裴邵抽回手,拎起擱在一旁的零食袋子,這個是護士jiejie要我買給你吃的,這個是剛才你朋友送過來了。你先聽護士jiejie的,把我買的吃了吧。,他在里面掏了掏,摸出來一個巧克力棒。 阮月安接了,盤腿坐在床上撕開包裝邊吃邊問他,護士jiejie呢? 吃午飯去了,我剛來的時候看到她在外面跟一個女老師聊天。裴邵在另一張床上坐下,兩張床的間隔不遠,一伸手就能碰到對方。 你吃午飯了嗎? 吃了。他看了一眼阮月安,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課了。我中午買完東西回來的時候你睡著了,我就回去了。因為下雨,上午的軍訓沒了,直接去吃飯。我吃了飯來的時候你還在睡,你朋友把東西放下也走了。,說到這他停了停,從袋子里拿出一瓶飲料遞給她,下午的軍訓改成學唱軍歌了,班主任讓我過來看看你好點沒有。 阮月安放下巧克力棒,握著飲料瓶擰開,喝了一大口。扭頭看向窗外,雨很大嗎? 裴邵點點頭,挺大的。 阮月安看向他,那你怎么過來的? 跑過來的啊。 阮月安看著他,笑。 你笑什么? 你人還挺好的。 裴邵挪開眼,不看她了。 阮月安放下飲料,問他,你淋了雨,冷嗎? 還行。 阮月安沒說話。 裴邵手揣著兜,等了一會,沒等到她說話。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正好與她視線相撞。阮月安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后忽然皺起眉,作出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 你怎么了?不舒服?他站起身,我去叫護士。 不用阮月安輕聲說,她伸出手,我總感覺我的手在發(fā)抖,你看它在發(fā)抖嗎? 裴邵低頭看她的手,一點都沒抖,沒有啊 可我真的覺得它在發(fā)抖 裴邵疑惑地看著她的手,真的沒 阮月安伸出手,虛虛地握住他的手,你感覺一下呢?有在發(fā)抖嗎? 裴邵不疑有他,握住她的手,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一點發(fā)抖你不舒服嗎? 阮月安看著他,笑得很狡猾。裴邵看著她的笑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耍他。他立刻抽出手,轉(zhuǎn)身要走。 哎!你這就要走啦!我就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冷! 裴邵瞪了她一眼,沒說話,要走。 阮月安伸手拽住他的衣服,你陪我聊會天唄,這怪無聊的。 裴邵回頭看她,好了就回班級,班里不無聊。 阮月安不撒手,她搖搖頭,班里更無聊,你陪我聊會天唄。 阮月安看著他在對面的床上重新坐下,笑瞇瞇的,問他,誰暈倒你都會送他來校醫(yī)室嗎? 裴邵看她一眼,點點頭,嗯。 阮月安撇了撇嘴,嗯你也沒有那么兇嘛 ? 阮月安看著他,笑瞇瞇的,那你會讓別人握你的手嗎? 不會。 看來我還是挺特別的是因為你之前撞到過我,你對我心懷愧疚嗎? 吃你的飯吧。 這人就不是想找他聊天,裴邵站起身,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阮月安看著他走出去,轉(zhuǎn)身關(guān)門的時候與他對視,她抬起手朝他擺手,等會再見啊! 裴邵沒理她,關(guān)上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