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碗筷，潘慧燒飯的時候他也時不時在一旁看著，等菜燒好了就好像獻殷勤似得把盤子遞給她。這段時間潘慧明顯對陳沐陽稍微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因為陳沐陽的行為舉止完全就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特別是在聽到養(yǎng)兒子的同事們抱怨孩子調(diào)皮的時候，她總是會想到陳沐陽乖乖的樣子，大人對乖巧的孩子總是有一定的偏愛。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情又使得她對陳沐陽的好感完全消散。

其實是一件小事。十一國慶節(jié)的時候，潘慧那邊一個堂哥的女兒結(jié)婚，邀請他們一家人來喝喜酒。這本來是一件開心的事，但是夫妻倆在關(guān)于要不要把陳沐陽也帶上的問題上出現(xiàn)了分歧。

因為十月份是農(nóng)忙季節(jié)，莫紅娟除了搞鄉(xiāng)下的水稻，還料理著幾棵桔樹。潘慧想讓婆婆出來帶一天陳沐陽，但宋康考慮到自家老母親那幾天身體太cao勞了，認為直接帶著陳沐陽一道去喝喜酒更方便，反正多帶一個小孩子也沒什么，最多紅包里多塞一點錢。

一件小事上產(chǎn)生的分歧往往會引出結(jié)婚多年以來堆積的許多雞毛蒜皮小事，從生孩子坐月子到帶孩子，再從家務問題扯到兩個人的文憑上，然后又繞到錢上。潘慧大晚上在他們臥室里滔滔不絕地抱怨著宋康的種種行為，抱怨他悶葫蘆又自尊心強的性格，而宋康則悶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反駁幾句。

潘慧的聲音尖細頓挫，隔著兩道門，那聲音還是像錐子一樣“咣咣咣”地敲打在兩個小孩的耳朵里。本來開開心心地準備放假的宋怡然這會兒竟翻來覆去地睡也睡不著，最后她爬下梯柜，躡手躡腳地趴在門上聽mama數(shù)落著爸爸。

她心里吶喊著：爸爸mama別吵了，快讓我睡覺吧。

以前爸爸mama也吵過幾次，在沐陽還沒來的時候，那會兒她還會不知好歹地往兩個人中間一站，讓他們別吵，最后還是被mama給推走了。第二天，他們又仿佛和好如初了，好幾次都這樣，所以她覺得，爸媽的吵架只是他們生活里的一個小小的、但是必經(jīng)的過程，就順其自然吧，明天爸爸mama肯定又和好了。

陳沐陽也跟著jiejie貼到門上聽。宋怡然雖然平時和他說說笑笑的，這個時候也還是有點尷尬，畢竟她清楚地聽到mama也在數(shù)落弟弟。

陳沐陽自從進了這個家以來，處處都表現(xiàn)地乖巧懂事、小心翼翼，他喜歡這個比自己家大、干凈的房子，不會有全身發(fā)抖面色煞白的爸媽，更不會有被爸媽不小心打到的痛楚。但是，他終究是外人，舅舅和jiejie還姑且和他有點血緣關(guān)系，但是舅媽沒有。舅媽對他疏離冷淡的態(tài)度他都看在眼里，即使他年紀小，心里還是和明鏡似的。

宋怡然注意到黑暗中他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下來，心里也不是滋味。突然她想到一個法子分散他的注意力。

“咚咚咚”。

陳沐陽一驚，耳朵迅速離開門板，隨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宋怡然在用手指頭輕敲著門。

她笑了笑，“我好久以前發(fā)現(xiàn)的，用手輕輕敲門，耳朵貼在門上，這個聲音竟然這么響，而且還總是有‘嗡嗡嗡’的噪音，你聽聽看?！?/br>
“我也知道的，以前我玩過了?！?/br>
宋怡然訕訕地撇了撇嘴。陳沐陽還想湊上門聽的時候，她把手壓在門上，他的耳朵就貼到了她的手背。

“別聽了，睡覺?！闭f完她拉過陳沐陽的手，拽到床邊。黑暗里她有些看不清楚，于是湊近了他，悠悠說道：“我媽脾氣就是這樣的，經(jīng)常兇，兇完了就沒什么了?！?/br>
“我知道的?！彼摽诙觥?/br>
他這么迅速地回答后依然沉默著，害得宋怡然有些窘迫，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烏黑的頭發(fā)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明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jiejie的緣故，她雖然不太愿意講一些安慰他的話，但是手不自覺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像給自己的毛絨娃娃順毛一樣。

陳沐陽想也不想，第一反應就準備躲開，可是jiejie的手碰到他腦袋的時候，他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滿足。溫柔的、帶著熱度的觸摸好像從頭發(fā)處一直傳到自己身體里。

宋怡然摸了一會兒他的頭發(fā)，含糊地說道：“頭發(fā)還挺滑的……”

陳沐陽也伸出手摸了她的頭發(fā)，“你的也挺滑的。”

宋怡然索性低下了頭讓他好好地摸了一會兒頭發(fā)，陳沐陽剛剛心中的難受消除了大半，反倒覺得擺成這個姿勢的jiejie有點好笑。

“哎呀脖子好酸?！彼逼鹕韥?，“你別不開心了唄，我猜明天老爸老媽應該會把你帶上的，喝喜酒還能吃好多好吃的?！?/br>
宋怡然沒有猜錯，第二天陳沐陽也被帶上了。潘慧最終拗不過宋康這個悶葫蘆無聲的反駁，在抱怨了這么一大堆后，發(fā)現(xiàn)自己宛如對牛彈琴，只扔下一句“隨便你”就睡了。

第四章童年往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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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童年往事（下）
第四章童年往事（下）

宋康開車載著他們?nèi)チ撕认簿频牡胤?，一路上陳沐陽安分地跟在宋怡然身后，宋怡然稱呼那些大人們什么，他也學舌般地叫，他假裝不在意某些大人對他的打量目光。

潘慧頭上還有一個哥和一個姐，因此宋怡然也有表哥表姐。兩個表哥表姐估計已經(jīng)被家里人打了預防針，都知道陳沐陽是誰。宋怡然和他們有差五歲多，所以免不了會有一些代溝。有時候哥哥jiejie談論的東西她并不了解。

喝喜酒的時候，潘慧時不時給宋怡然夾菜，碰到她不怎么愛吃的，她就偷偷夾到旁邊陳沐陽的碗里，不小心被宋康看到了，宋康對她皺眉，以嚴肅的眼神無聲地訓誡她，她只好乖乖地把碗里那些不愛吃的也吃了。

不知道為什么，桌上的大人們開始談論起正在念初中的表哥表姐的學業(yè)來，正值青春叛逆的兩個初中生面露惱意，心想著好不容易出來跟著混吃混喝一頓，又被關(guān)心起學習成績來了。

宋怡然吃飽了也無聊地很，坐在椅子上晃著腿，不樂意細聽他們在說什么。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陳沐陽也無聊地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子看。她戳了戳他，伸出手，先是握成一個拳頭，再變成剪刀，最后攤開掌心，變成了“布”的形狀。

陳沐陽很快會意，jiejie要和他玩石頭剪刀布。于是也伸出手，開始在桌子底下同她玩起來。

這時，宋怡然的小姨對著潘慧說了句：“然然和你外甥玩什么呢？”

桌上眾人的目光聚集在兩個小孩身上。

潘慧拽過宋怡然，讓她坐正了，壓低聲音罵了句：“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飯。”

宋怡然趁她媽不注意，不甘心地噘了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