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北極，她沒有去醫(yī)院，只是在藥店里買了些繃帶請人粗糙地包扎了一下，就和千花坐飛機(jī)離開了C城。

手臂很痛，開始的時候是劇痛，一路上她不得不依賴強(qiáng)效的止疼藥。后來就麻木了，反而感覺不到痛了，但也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她們在荒涼而貧癖的山麓上行走。越過平原，越過淺彎，越過草坡，越過山谷。

一路上皮皮都不敢說話，因?yàn)榍Щㄕ趯Ｐ牡刈粉欃R蘭靜霆的氣息。經(jīng)過二個多小時的跋涉，千花忽然止步，指著一處僻靜的山坡說：“他應(yīng)當(dāng)就在這附近?！?/br>
皮皮的心跳得很快，踞起腳四處眺望，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灰色丘陵。

她回過頭，看了看千花。

千花閉上眼，在空氣中靜立片刻，忽然轉(zhuǎn)身向東走去。

皮皮趕緊跟上。

山坡上堆滿了巨石，上面爬著斑駁燦爛的石藻。

撥開亂草，從石中露出一處洞xue。

這一帶洞xue很多，這個洞口非常隱蔽。

皮皮卻知道賀蘭就在里面。因?yàn)樗劦搅艘还蓾庥舻纳钌侥菊岬臍庀ⅰ?/br>
她彎下腰往里看，洞xue很深，里面是黝黑的。黝黑的深處傳來某種微弱急促的呼吸。

他還受著傷吧，也許一動也不能動。

她站起來，焦急地問千花：“他會出來嗎？”

千花搖搖頭：“不會。我聽說趙松將他送到這里之后，他就一直藏在洞xue里，從沒有出來過。他受了很重的傷，大家都相信這里便是他選擇的墓xue。每隔一天會有一位狐貍給他送食。賀蘭靜霆仍然是狐界的頭人，到死他都享有特權(quán)?！?/br>
皮皮忍不住說：“那我應(yīng)當(dāng)怎么辦？”

“你把水晶瓶的蓋子揭開，放到洞中，他的真元會自動尋找木尊。”

她打開背包，將視若性命的水晶瓶拿了出來。

這還是千花第一次看見這只透明的瓶子，她怔了怔，問道：“怎么會有兩個珠子？”

“這是趙松死時從他身上跳出來的，一共有三個，當(dāng)時破了一顆。我想，淡紫色的那顆肯定是賀蘭的。天藍(lán)色的我不知道是準(zhǔn)的。據(jù)賀蘭說，趙松殺了青木，那么這顆珠子如果不趙松的就是青木的了?！?/br>
千花凝視著那兩顆在瓶中浮動的元珠，深深吸了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藍(lán)色應(yīng)當(dāng)是青木先生的。萬年的狐仙才會有這種顏色的珠子。賀蘭若是吞下它，會增長很多功力。”

皮皮笑了笑。

如果淺藍(lán)色的珠子不消失，青木先生的詛咒也不會消失。

那么，她只有一兩年的生命。

只要她伸手進(jìn)去輕輕一碰，那顆珠子就會像氣泡一樣破滅。

但她什么也沒有碰：“這么說，還原之后的祭司大人不僅是狐族最高的首領(lǐng)，而且白天也可以看見太陽？

“不錯，他不再是瞎子了?！?/br>
皮皮將水晶瓶放入洞中，揭開了瓶蓋。

她們一起退出，在洞外等候。

“恢復(fù)成人形，他需要多長時間？”

“一整年。本來不需要那么長，但他的身上有傷。”

“那我在這里守著他。”

“剛才那群狼你看見了吧？你想葬身狼腹嗎？冬天馬上就到了，你想凍死嗎？”

“萬一在這段時間出了事……”

“你放心，我會在這里守著他，保護(hù)他的安全?！?/br>
皮皮欣喜若狂，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謝謝你！千花！”

不料千花將手一抽，冷笑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有條件?！?/br>
“條件？”皮皮愣住了，心里開始打鼓，“什么條件？”

“請你以后再也不要來找他了?！彼粗难劬Γ八攘四憔虐倌?，我等了他五百年。你一生很短，來世什么也不會記得?！墒俏灏倌陙?，我每一分鐘都記得，每一分鐘都在痛苦。你不覺得我也應(yīng)當(dāng)有一次機(jī)會嗎？”不等皮皮答話，她又說：“何況，這對你有意義嗎？失去元珠，賀蘭對過去的記憶己完全消失，他不可能認(rèn)識你。如果不認(rèn)識你，我們就在一條起跑線上。相信我，這一回，你絕不可能比我有更多的機(jī)會。人狐殊途，你還是快些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把這里發(fā)生一切都忘掉吧。”

皮皮的心悄悄地刺痛了一下。

“你肯答應(yīng)我嗎？”千花說。

她遲疑著，終于點(diǎn)點(diǎn)頭。

然后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你看……”

那顆淺藍(lán)色的珠子不知為何從洞里飄了出來。正在洞口處輕輕地跳躍。

皮皮屏住呼吸，低聲問道：“怎么啦？”

千花的樣子也很迷惑：“這是他父親的珠了，離開本體后，按理說是會自動尋找本體最近的血緣作為寄宿的本尊，除非賀蘭不要它。”

“那我們怎么辦？就讓它在這里飄著？”

千花的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她忽然俯下身去，張開了嘴。就在這一秒間，皮皮的手猛地一揮，指尖劃過藍(lán)珠，“曦”的一聲，那珠子破滅了，頓時消逝在空氣之中。

千花惱怒地站起來，喝道：“你干什么？”

“對不起?！逼てふf，“這珠子不是你的?！?/br>
她冷笑了起來：“你竟敢毀掉本族最高長老的元珠，真是膽大包天！”說罷，一手揮過去。

皮皮的耳際驀地一涼，再回頭時，一直陪伴著她的那顆媚珠己然到了千花的手中。她一仰頭，將媚珠吞了進(jìn)去。

“請把媚珠還給我?！逼てさ卣f，“我己答應(yīng)你不再去找他，這是賀蘭留給我的唯一紀(jì)念。”

“你說得不錯。如果媚珠在你手中，只要你們一靠近，他還是會找到你。所以……”她得意地笑了笑，“休想?！?/br>
“把它還給我！”皮皮的眼睛瞇了起來。

“有種你過來，逼我吐出來?！鼻Щ▌倮刂o笑。

皮皮緩緩地從口袋里拿出了一片漆黑的木頭。

千花的臉變了變，頭一昂，大聲道：“幾百年來，我千花只在祭司大人一人的面前低聲下氣、委曲承歡。關(guān)皮皮，你若想要這顆媚珠，就點(diǎn)燃那塊木頭。想讓我吐出來，做夢！“

說罷，將眼一閉，引頸受戮。

皮皮殺氣騰騰地盯著她。

半晌，將木片擲到地上：“拜托你，好好愛他?！?/br>
千花詫異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皮皮神色冰冷，目光如電。

“你點(diǎn)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