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shí)則守成開拓，無一不強(qiáng)，認(rèn)識他的人都詫異，因?yàn)樗宰宇H為軟和。我卻知道，他最強(qiáng)的地方便是識人才。他求娶我姑母，太后在上京指揮迎戰(zhàn)，使八大部落無有不服；他對我如對女兒，如對徒兒，從不夸我漂亮，卻一直夸我聰明，教我好多東西。他一心一意要說服你為我大夏做事，讓我去牢里見你的時候就說：‘王藥這個人，有英雄氣，有英雄膽，好在晉國把珍珠當(dāng)魚眼睛糟蹋了，我們才有機(jī)會，你無論如何要把他拉攏過來’?！?/br>
王藥目光刀似的閃著，聽完后才勉強(qiáng)勾唇笑道：“這話是你現(xiàn)編的吧？”

完顏綽笑道：“我倒愿意編，更能討好你。士為知己死。你說呢？”

王藥面無表情，心卻在“怦怦”地亂跳。他自負(fù)高才，可是從小就不被父親看好，長大后鄉(xiāng)試會試一帆風(fēng)順，卻又在發(fā)榜之前栽了跟頭，從此詩酒落拓，狷介消沉。誰曾知道，他的心里也渴望著自己實(shí)現(xiàn)橫槊臨風(fēng)、揮斥方遒的英雄夢，壓抑了那么多年的風(fēng)發(fā)意氣，此刻突然被她勾了出來，比她香噴噴的身體還要誘人美好。

完顏綽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王藥巋然未動，但斜過目光，便可看見她袖子滑落，露出一段潔白的胳膊，以及胳膊上纏繞著的綠葉及曼陀羅花。綠色是完全相同的，他心里“咯噔”一聲，想起剛才看到的她的頸后，也是這樣的一痕綠。

完顏綽看出他的疑惑般，解開衣領(lǐng)的帶子，露出一小截背給他看：“是想看這個么？”

“這……”王藥少有地瞠目結(jié)舌，“怎么弄的？”

完顏綽笑道：“你們晉國難道沒有？針密密地刺出圖案，再用顏料刷上去，等痂褪了，顏色就永遠(yuǎn)在上頭了?！?/br>
紋身刺青，晉國當(dāng)然也有，一種是罪囚發(fā)配，必須在額頭臉頰刺青，次一等的也要刺在胳膊手背上，涂上靛墨，是永世的恥辱；另一種卻是街頭里巷的小混混兒，以一身紋繡為時髦，或龍或虎，或背或臂，刺得虎虎生威，但也瞧著別扭。今日見到完顏綽背上這一小截，卻覺得精致美麗，深淺有序，落墨變化如在紙上繪制的一般，給她這粉白的背，格外增添了美。只不過，右肩是已經(jīng)著色的花紋，左肩上還是靛墨勾勒的墨線。

完顏綽很快掩住了后背，回眸道：“我們互相扶持好不好？”

王藥鬼使神差地說：“好?！?/br>
這簡直是最美的情話！完顏綽頓時心花怒放，剛剛的纏綿正使她渾身干渴一般難受，此刻水到渠成，她衣帶也不愿意再系了，返身到王藥懷里。一雙圓潤的肩膀露出來，王藥愛惜珍寶一般輕輕捧住，聽著她氣息微微，闔著雙目，一臉信任，他不由感覺又心酸又憐惜，點(diǎn)水般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身體立刻火熱起來，喉結(jié)上下滾動，幾乎難以克制。

然而外頭傳來兒啼，王藥抖了一下，急忙松手退了兩步。完顏綽一把將衣領(lǐng)拉好，聽見門口的宮人在說：“娘娘，皇后現(xiàn)在忙著，不能見您?！?/br>
完顏紓的聲音傳過來：“忙？現(xiàn)在最忙的事不應(yīng)該是立儲？帝位空懸一天，風(fēng)險就多一天。外阜的幾個蕭姓王侯已經(jīng)在蠢蠢欲動。她不是一直自恃聰明，難道這個理兒想不通？”

完顏綽不由咬牙：八字還沒一撇，她還真把自己個兒當(dāng)太后了？！

通報的人剛好進(jìn)來，跪稟了半句話，就被完顏綽一口打斷：“出去說，我忙的事雖不比立儲緊要，卻也是我堪堪的能做的。叫娘娘去后頭歇著吧，別累傷了身子；小皇子才不到兩歲，更別著了風(fēng)！”

小宮女怯怯地看了完顏綽一眼，說：“可是……可是完顏夫人也來了！”

“我阿娘？！”

☆、雙姝

王藥見她驚詫的樣子，低聲說：“請皇后端著?！鼻那膹膫?cè)門出去，熟門熟路的。

完顏綽吸了一口氣，整好衣領(lǐng),系好衣帶,端坐在矮榻上，支頤品茶,口里道：“請昭儀和完顏夫人進(jìn)來吧。”

完顏夫人蕭氏和完顏紓進(jìn)殿，一眼就看見完顏綽大方落落的模樣，絲毫不以她們?yōu)橐?兩人反倒自然地為她的威儀折了腰,屈膝向皇后請了安。

完顏綽這才放下蹺著的腳，上前扶著母親,又拉一把meimei,笑道：“阿娘和meimei怎么這么客氣呢！”她逗弄著meimei懷里那個粉妝玉琢的孩子，笑道：“十四皇子真是可愛呢！”

那孩子若有靈犀似的,居然沖完顏綽一笑，頰邊兩個深深的酒窩,可愛極了！

完顏綽心念甫動，難道這便是血緣里天然的親近？她也嘗試著帶過兩天李才人的十三皇子，小家伙長得也不算差，可他見她哭，她見他煩，就是無法互相喜歡。

她細(xì)微的表情落在母親的眼睛里，完顏夫人對小女兒揮揮手：“阿鴻，孩子好像餓了，你帶他出去吃東西。我和皇后有話說。”

完顏紓大概知道母親要和jiejie單獨(dú)談話，而且是為她說話，因此一點(diǎn)都沒有猶豫，帶著一絲勝利的微笑，抱著孩子出了門。

完顏夫人親自去關(guān)了門，回到殿里對完顏綽說：“阿雁，外頭沒有別人，我也和你說實(shí)話，希望你能夠聽得進(jìn)去?！?/br>
完顏綽早就打疊好了精神準(zhǔn)備應(yīng)對母親那里的難題，仍是端著架子，淡淡地點(diǎn)頭說：“夫人請說?！?/br>
刻意不叫“阿娘”，而稱“夫人”，完顏夫人略微愣了片刻，然后說：“你不滿意，這我知道。但你現(xiàn)在是皇后，很快便是太后，皇帝年齡小，你要掌握一國的權(quán)柄。若是凡事還拘泥于一己之見，不僅眼光格局不夠，也把身邊的人都得罪完了。”

完顏綽冷笑道：“那么，阿娘認(rèn)為，我該乖乖給meimei讓位，任她欺我、凌我、打我、殺我？”

完顏夫人搖搖頭：“她哪里會是你的對手？只是你沒有做過母親，不太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思。”

話戳到了完顏綽的痛點(diǎn)上，她不由抗聲道：“我是沒有生過孩子，也拜謝姑母的賜藥，感激自己的‘聽話乖巧’。怎么，meimei做了母親，就一定是大慈大善之人了？我把位置交給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她最后一句話怎么也忍不住，沖口而出：“就是做了母親，生了三五個孩子，也難免是有偏心的！有的孩子嬌貴跋扈，有的孩子委屈往肚子里咽。我也沒覺得做母親就多么偉大了！”

完顏夫人面容慘淡，好一會兒才說：“阿雁，你心里這口郁結(jié)的氣，能夠發(fā)泄出來，也是好的……”

完顏綽重新笑道：“阿娘，我又不是說你。不過是我不知怎么打小兒不得寵愛，縱使從幼時起再學(xué)了討好賣乖也沒有用。不過也好，討好不了別人，總算討好了兩個丈夫，雖也不算最為受寵，總算也一步步從低等的嬪妃爬到了皇后的位置。我這一路的艱辛，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