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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也心細如發(fā),便是小事也做得很好,片刻就妥妥帖帖盛了三碗湯,里頭各沉著白嫩的雉雞片、米色的口蘑和烏黑的木耳。湯的香味裊裊地往人鼻子里鉆。她把第一碗遞到耶律延休面前,含笑道:“延休,今日獵捕辛苦,又如此體貼,我極是感動。這第一碗,是我賜給你的,不許推辭!”耶律延休的驚喜感激可比她故意做出來的感動真摯多了,點點頭接過碗:“臣為太后盡心竭力,理所宜當(dāng)!太后厚賜,臣不敢辭。謝太后隆恩!”竟也不怕燙,唏哩呼嚕喝了。完顏綽一直微笑著看他,此時又把目光轉(zhuǎn)到王藥身上:“也賜你一碗吧?!?/br>王藥這次倒沒別扭,接過碗來,正準備喝,恰見耶律延休那有些詫異又不敢問的表情,便暫放下湯碗,對他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太后進膳,例有嘗膳一司。就是那獲罪之人,在太后進膳前先嘗一嘗,以免萬一有什么臟東西乃至要命的東西混進來。太后見我罪余之人,死得其所,就分派我這個位置?!毕衽e酒盞一樣對耶律延休舉一舉碗,慢慢啜飲起來。完顏綽覺出他話里有骨頭,但是耶律延休一點沒聽出來,一副“明白了”的傻樣看著王藥喝湯。她心里好笑,假裝掩口咳嗽飾過了,恰好王藥也放下碗,不咸不淡地說:“湯還不錯,熱乎,太后可以進膳了。”“延休給我的,自然是好東西?!蓖觐伨b剜他一眼,故意說。湯確實是好湯,春季的雉雞又肥又壯,吊出的湯頭鮮美無比。完顏綽喝完,掏出帕子擦擦嘴角,笑道:“延休,謝謝你的禮物?!?/br>耶律延休的臉居然有些紅上來,擺擺手磕磕巴巴說:“不是……不是……這只是今日的獵獲,奉于太后品嘗的。”他抬頭看看完顏綽的如云烏發(fā),小心取出一個錦盒,這次送上去時,耳朵都紅了,低聲道:“臣也眼拙?!?/br>完顏綽打開錦盒看了看,眼角余光恰見帳帷里的兩個人都在盯著她。她蓋上盒蓋,不置可否,對耶律延休說:“延休,還當(dāng)記得自己的身份。”耶律延休紅紅的臉剎那又變白了,好一會兒才低頭道:“是……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太后樸素……”“別說了。”完顏綽打斷他,“你的心意我明白?!彼劢怯株P(guān)注了王藥一眼,見他若有所思盯著那大紅雕漆的錦盒,便又轉(zhuǎn)而說:“延休,來日方長,我要慢慢考量你呢?!?/br>青白的臉色在這句話的撫慰下又恢復(fù)了正常的顏色,耶律延休點頭道:“是!臣明白!請?zhí)笾还芡罂?!?/br>作者有話要說: [1]宋太宗時六宅使何承矩確實有這樣的上奏,借用。雖然比較理想化,但是應(yīng)對小型戰(zhàn)爭還是有一定作用的。☆、11.11天天漸漸炎熱起來,捺缽的皇帝和太后的大軍,處置好了戰(zhàn)后的事務(wù),嫌南邊燥熱不適,還是決定回上京避暑。“從并州一路往北,現(xiàn)在都掛著我們的金狼旗,不過到底是才攻下的地方,民心浮動不說,也要防著南邊?!蓖觐伨b左右看看,“要留個有本事且靠譜的在并州節(jié)度,這項差使不好做,但功莫大焉。”她特地瞟了瞟耶律延休,但并沒有點名:“大家打仗打了這么久,都盼著回家看看,所以,誰有這份心,誰私下里告訴我,我和皇帝再來定奪?!?/br>她剛回到營帳,王藥就緊跟著過來,完顏綽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干嘛?”王藥奇怪地打量了她一會兒:“給你送熱水啊?!?/br>完顏綽吁了一口氣,這才懶懶地伸出雙手:“應(yīng)州比上京還干燥,我的手指甲邊都起了rou刺,你給我好好泡泡?!?/br>王藥嗔怪地看她一眼,把她那雙又白又細的手放入溫?zé)岬乃?,小心翼翼地搓揉她的每一個關(guān)節(jié),最后點評道:“瘦了。要多吃點?!?/br>完顏綽等把手從盆里拎起來,才說:“手也看得出我人的胖瘦?”有一陣沒讓他抱一抱了,那樣的話倒是感覺得出。王藥像不懂她的暗示似的,轉(zhuǎn)身拿來一盒油膏,剜出一大塊在掌心里揉勻,又慢慢地給她擦在手上。各種油脂和香料調(diào)和成的護膚軟膏不太好吸收,需要一點點揉進去。王藥很耐心地抓著她的手,每一個指節(jié),每一個指甲縫都細細地捋過好幾遍,最后放肆地把她的手背放在嘴前親了一下,笑道:“香噴噴的,好想咬一口?!?/br>他既不像個奴才,也不像個重臣,就是個隨常的男人,在家里享受伺候老婆、把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種閨房之私。完顏綽嬉笑著,伸出另一只手讓他擦,揉了一半,外頭通報耶律延休請見。她也不覺得應(yīng)該讓王藥回避,大大方方地說:“叫進來?!?/br>草原人隨意,沒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王藥見她都不在乎,自己自然更不在乎,在耶律延休進來的門簾響動中,還抓著完顏綽的手心喋喋道:“抓馬韁或弓弦之后,回來要及時泡熱水,不然,你看看,掌心都有薄繭了!”完顏綽把手一抽:“你嫌么?”又對耶律延休笑道:“別理他,他嫌不嫌,我才不關(guān)心。——你有什么事?”耶律延休的臉色變幻了一會兒,終于決定還是不去理睬王藥,而是對完顏綽道:“太后今日在朝堂的話,臣想了想,好男兒志在四方,臣不回上京,愿為太后守好并州!”王藥的眉頭不易覺察地挑動了一下,先時嬉笑的神色褪去了,轉(zhuǎn)眸望了望完顏綽。完顏綽看著耶律延休,詫異道:“你要去并州?你現(xiàn)在的大將軍職銜,可高過并州節(jié)度使,豈有高位而低就?”耶律延休笑道:“并州臣雖然沒有去過,但聽說和應(yīng)州風(fēng)土人情類似。應(yīng)州可是臣一馬當(dāng)先打下來的!高位低位,都是太后和陛下賞的,臣但知為太后和陛下守土,不在乎什么職位?!?/br>完顏綽還沒說話,王藥卻已冷笑一聲:“耶律將軍可知,馬上得天下,未必能馬上治天下。將軍心雖不壞,奈何未必諳治理之道?!?/br>耶律延休已經(jīng)幾次被王藥侮弄,此刻不由把新火舊火都燃起來了,橫了王藥一眼說:“太后帳下,有你發(fā)言的份兒?”王藥端起水盆,耶律延休不覺就退了半步,以胳膊半擋著身子,叱道:“你想干嘛?”“倒水!”王藥冷冷地說,到營帳外頭潑了水,進來又道,“我端水盆,你只想到我要潑你,不過是一根筋罷了。治州郡和治國一樣,如烹小鮮。并州那情況,是你能夠治理得來的?”完顏綽問道:“那你覺得誰行?”王藥挺直胸脯說:“自然是我?!?/br>完顏綽冷笑道:“荒唐!”耶律延休亦道:“怎么,叛變一次不夠,還要來第二次?”王藥反駁道:“雖則有一,未必有二。就像我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