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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工作原因,謝維在橫店只待了個周末,吃過晚飯后,徐一圓送他去機場。 走到安檢口時,謝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默默攥緊了徐一圓的手。 沒見面的時候想,離開的時候更想,即便就在身邊,也還是覺得不舍。 仿佛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一般,有著濃烈而澎湃的感情。 我看了下天氣預(yù)報,下半個月都很熱,明天三十多度了,你沒事兒的話,就好好待在酒店里,或者晚上再出去,別曬中暑了。 今天他也跟著去片場待了兩個小時左右,橫店的環(huán)境比較封閉,四月中旬,正是升溫的時候,內(nèi)場很悶熱。 他看著徐一圓跟著攝制組跑來跑去,覺得很心疼。 一圓,無論什么時候,你的身體健康都是最重要的,知道嗎?謝維抬手,指腹在她眼下輕柔地摩挲了半晌,工作雖然很重要,可是也不能本末倒置。 徐一圓看著他明潤的雙眼,洋溢著柔和的情緒,如同傍晚時分的湖水。 嗯。她點頭,也用力握緊他的手,居然覺得有些心酸,對不起啊。 雖然謝維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依然是從容自持的,可徐一圓能感受到,他也是力不從心的。 維維,你也要好好休息,評職稱的事情,咱們還年輕呢,完全不用有壓力。 謝維聞言,嘴邊勾起淡淡的笑意,嗯。 心血來潮的到這邊來,唯一的想法就是見到徐一圓,在她身邊的時候,所有的疲憊和空虛都不值一提,如今要走了,不禁感到落寞。 心里像是灌了一陣溫暖,柔和的春風(fēng),但轉(zhuǎn)瞬便消失了。 眼看著要排到他了,謝維摟住徐一圓,按著她纖瘦的后背,輕輕拍了兩下。 我走了。 告別的話說太多,就顯得黏糊了,他們之間本來也不是這種纏綿悱惻的氛圍。 徐一圓感受著謝維帶給她的溫度和力量,臉頰貼在衣服上,他的心跳聲清晰而強烈。 令她覺得安定。 維維,我舍不得你。她忽然說。 其實平時也有撒嬌和依賴,但和此刻不同。 那晚她看到謝維,緊緊抱住他的瞬間,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原來她那么努力的自立,其實只是覺得沒人會很在意她。 連陶女士和她視頻聊天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只有謝維,每次在她說話的時候,都會認真而溫柔的看著她。 現(xiàn)在才說啊。謝維看著她絨絨的發(fā)旋,低頭,用下頜蹭了兩下,忍俊不禁道,唉,我也認清現(xiàn)實了,徐總趕緊發(fā)大財,這樣我就給你當(dāng)秘書。 徐一圓失笑,仰起臉看他,那我屬實不配,謝主任。 謝維哂笑一聲,揉她頭發(fā),真走了。 好。 徐一圓松開他,看著謝維跟著人潮走入安檢口。 她看著謝維挺拔的背影,又在心里做測試,想知道他多久會回頭。 據(jù)說分別的時候,離開的那個人先回頭,就說明對方更在乎。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徐一圓緩緩垂下眼,笑自己的幼稚。 她曾經(jīng)真的非常信任這個小測試,宛如相信落水時的緊抓在手心里的繩子。 還記得大學(xué)開學(xué)的時候,父親開車載著行李送她去學(xué)校。 說完再見后,她提著行李箱朝前走,僅僅一分多鐘的時間,她再回頭時,父親已經(jīng)搖上車窗走了。 不過后來,她也明白,這可能只是個人習(xí)慣而已,是她過分纖細和敏感。 再抬眼時,謝維已經(jīng)走到了另一頭,扶梯上人來人往,他仍舊站在原地。 雖然隔了段距離,但徐一圓清晰的看見他眼里的笑意。 以及緩慢,溫柔的口型:再見。 徐一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本來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忽然有另一顆泡沫,在暗潮涌動中,與她相逢,融合。 徐一圓的界限被消融了。 因為謝維來過,徐一圓的心情持續(xù)很好,可是某天她回酒店,卻被堵在了大廳門口。 是男主演的粉絲們,其實之前也有看到她們來應(yīng)援,但沒這么聲勢浩大。 制片人和好幾個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即便戴了口罩,也能看出來表情很凝重。 徐一圓壓下棒球帽的帽檐,和制片人打了個照面,雖然好奇,但不太好意思問。 給姜姜發(fā)消息問她知不知道什么情況,她也很莫名。 小徐。她正打算離開時,制片人喊住她,楊陵的劇本你寫完了嗎? 徐一圓想了想進度,誠實道,因為他這個角色在原文中著墨不算很多,所以我增加了新的故事線,還需要...... 制片人顯然心情很煩躁,沒空聽她說這些詳細的,不要延伸太多了,今天張意來和他在片場吵起來了,因為拍海報的站位問題。 啊...... 徐一圓盡量裝出驚訝的樣子,不過心里不以為然,這倆男演員平時只要同框,都會暗自墊腳,增添氣勢。 粉絲們大多是年輕姑娘,熱情起來簡直讓人招架不住,劇組本來派人去協(xié)商了的,沒想到張意來的經(jīng)紀人居然還拿著他的簽名照出來了。 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副導(dǎo)演收到消息后也過來了,大門被堵住了,徐一圓進不去,出于禮貌和規(guī)矩,也跟他們站在了一起。 今天這件事,據(jù)說起因是一個站姐拍的路透內(nèi)容,涉及劇情。 發(fā)到網(wǎng)上以后,臺詞引起了原著書粉的爭議,那個名場面本該是男主角的戲份,卻成了男二的。 徐一圓聽著聽著,感覺有些不妙了。 因為那段劇情,是她修改的。 但是在經(jīng)過了原著作者和姜姜的許可,才在不打亂大前提的情況下修改的。 粉絲們的陣仗越鬧越大,等徐一圓回到房間的時候,網(wǎng)上也已經(jīng)是沸反盈天的狀態(tài)了。 姜姜惶惶然的抱著電腦發(fā)呆,看見她的時候,眼淚一下就冒出來了。 一圓姐,怎么辦?。?/br> 徐一圓畢竟在這方面略有經(jīng)驗,她只是在想,拍攝期間的保密工作明明一直很到位,怎么會讓站姐拍到那么清晰的內(nèi)容呢。 又聯(lián)想到剛才張意來的經(jīng)紀人給粉絲送簽名照作為安撫的事情。 她點開微博,看了一下話題下面的討論,基本都是在罵篡改戲份,男二帶資進組的事情。 張意來好慘甚至還上了熱門,許多粉絲在下面刷宣傳語,為他打抱不平。 這是他的第一部電視劇,網(wǎng)上的關(guān)注度非常高。 他的粉絲執(zhí)行力也很強,有詞條的地方,基本都是他的精修圖,用來和楊陵做對比。 楊陵帶資進組的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被罵得很慘。 其次就是原著粉開始轉(zhuǎn)移熱度,罵編劇篡改劇情,以及各種陰謀論,把劇組說成萬惡的資本家。 姜姜看到那些辱罵的言論,哭得很傷心,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擔(dān)任總編劇,付出了很多心血。 徐一圓的心情也很郁悶,網(wǎng)上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辱罵的話比雪花還冷漠,密不透風(fēng)的壓過來。 工作群里也鬧得不可開交。 其實大部分都猜出了引導(dǎo)這場風(fēng)暴的人是誰,不過如今劇還沒拍完,所以還有協(xié)商解決的余地。 但主要壓力還是放在了編劇身上。 制片人來和她們打招呼,依然是修改劇本的事情。 徐一圓心里雖然煩悶,還是很積極的在處理問題,和負責(zé)剪輯的同事商量了轉(zhuǎn)場之類的問題,盡量避免重拍戲份,浪費資源。 姜姜負責(zé)和原著作者協(xié)商,希望她能站出來,解釋一下改劇本的事情,可對方的態(tài)度有些模棱兩可。 一圓姐,我們這個劇會不會拍不下去啊。 徐一圓正在修劇本,聞言,認真思考了半晌,那不至于,網(wǎng)上雖然鬧得沸沸揚揚的,不過很多都是買的評論...... 姜姜淚眼朦朧的重復(fù)了一遍:你是說水軍嗎? 嗯,張意來和楊陵的資本方應(yīng)該都下場了吧。 徐一圓雖然不算資深的圈內(nèi)人,但對這方面也不至于一無所知,這部劇本來就很有熱度,現(xiàn)在這么一炒,如果引導(dǎo)好了,對劇組來說完全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姜姜聽著她鎮(zhèn)定自若的分析,也冷靜了許多。 因為這場風(fēng)波,整個劇組幾乎都是一夜未睡。 公關(guān)部的同事在群里吐槽現(xiàn)在的飯圈現(xiàn)象,業(yè)內(nèi)人士很清楚,流量與熱度是把雙刃劍。 徐一圓發(fā)微信給張意來的經(jīng)紀人。 因為大部分辱罵編劇的矛頭都對準的她,如果不是有心引導(dǎo),她一個小編劇,不至于被推上臺面。 經(jīng)紀人沒回她,直到第二天上午,事態(tài)發(fā)展完全失控,她才和徐一圓見面,不過道歉的態(tài)度很敷衍,反而把徐一圓氣得夠嗆。 本來劇組方面已經(jīng)把修改劇本和路透的負面影響降到了最合理的程度。 沒想到原著作者發(fā)了條意味不明的長微博,暗示改劇本的事情她全然不知。 于是姜姜和徐一圓再度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 兩位男主演的粉絲互掐的同時,也不忘帶上編劇一起罵。 尤其是發(fā)現(xiàn)徐一圓的微博并沒有關(guān)注張意來,劇組互動也很少,關(guān)于兩人不合的小道消息莫名其妙的傳開了。 徐一圓猜想推波助瀾的肯定有他的經(jīng)紀人。 姜姜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么聲勢浩大的網(wǎng)絡(luò)風(fēng)波,很真誠的寫了解釋的長文,卻沒什么人買賬,倒是她的朋友在下面,出于維護的心態(tài),說了一下改劇本的不是她。 半天不到的時間,徐一圓的微博就淪陷了,雖然她及時的鎖了個人內(nèi)容,但評論區(qū)還是罵得很兇猛。 更有甚者,把她參與過的影視劇作品都扒了出來,惡意評價,打低分。 張意來的粉絲甚至給她扣了個以權(quán)謀私的帽子,說她故意篡改戲份,欺負新人演員。 徐一圓之前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這么出名的時候,連她大學(xué)的畢設(shè)作品都被翻出來罵了個狗血淋頭。 閨蜜打電話過來問情況時,制片人正好叫她們過去開會。 走流程的道過歉以后,她和徐一圓解釋,說現(xiàn)在網(wǎng)上關(guān)于她的爭議實在太大了,演員的粉絲們都在抵制她和姜姜。 她委婉的表示,可能會找新的編劇來接手劇本。 徐一圓看著泣不成聲的姜姜,又看著劇本上的主編劇三個字。 張意來和他的經(jīng)紀人也參與了會議,神情倨傲,帶著不耐煩的情緒。 畢竟對光鮮亮麗的他們來說,編劇,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工作人員而已。 徐一圓雖然早就明白,涉及利益,能力不足的必然會成為犧牲品,只是沒想到,這次輪到了她。 看著在座的各位,朝夕相處大半個月,平時還能說笑,一旦出現(xiàn)事情,都只會明哲保身。 姜姜還在和制片人道歉,明明她也是受害人。 但無濟于事,她們不過是資本市場里的卒子,隨時可以被代替。 想通這一層后,徐一圓覺得很疲憊,在制片人為難的表情中沉默良久后,點頭。 我愿意退出的項目......她看著一臉惶然的姜姜,盡力擠出微笑,但是姜姜沒有參與修改劇本,況且整體大綱都是由她把控的,所以我覺得..... 徐一圓本來也算是受害者,話又說得有禮有節(jié),并沒讓人難堪。 劇組方面綜合考慮之下,同意讓姜姜繼續(xù)擔(dān)任編劇。 徐一圓用盡了理智和體面,平靜的走出了會議室,回到房間收拾行李。 無妄之災(zāi),飛來橫禍。 她只能這么定義這件事。 電腦打開,密密麻麻的文檔,以及筆記本上條條框框的劇情線,全都付諸東流了。 姜姜還在開會,其他人也都各司其職,只有她被踢出局。 閨蜜給她截圖網(wǎng)上的事情,本意是想安慰她,可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罵名,她不想看也不敢看。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甚至沒給她緩沖的時間,所以比起傷心,她更多是感到憤怒和驚懼。 繼而開始思考,為什么是她? 明明只是按照命令辦事而已,最后卻全部成了她的責(zé)任。 明明從未和張意來起過爭執(zhí),卻被他的粉絲罵得豬狗不如。 明明...... 再多理由,在群體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徐一圓,就是個倒霉蛋。 為什么??? 徐一圓還是沒忍住,點開了幾條惡評,是吐槽她大學(xué)畢設(shè)的。 那是她第一次寫腳本,拍視頻,雖然作品很稚嫩,甚至很拙劣,可是真的非常用心。 卻被網(wǎng)上的人用來做成鬼畜素材,大肆批判。 還說活該她寫了這么多劇本,依舊寂寂無名,關(guān)于這件事,徐一圓甚至不知該從何處辯駁。 她的確只是把編劇當(dāng)成一份工作而已。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和才能去追求所謂的宏大理想的。 她只是在認真的工作,也錯了嗎? 離開酒店后,徐一圓長長的吐了口氣,繼而覺得脫力。 天氣很熱,她走在路上,看見許多穿古裝的群眾演員,以及各式各樣的亭臺樓閣,和綠幕威亞。 很魔幻的場面。 屏幕中展現(xiàn)出來的華麗,背后其實是不堪細究的樸素。 她想起來來的時候,興致勃勃的向謝維許諾,說這是她第一次參與跟組,非常期待。 結(jié)果最后這么落魄。 混混沌沌中,她只能想到找謝維,打了通電話過去,卻沒接。 可能是在做手術(shù)。 本來準備訂機票回去的,可是出于散心的想法,她干脆選了趟綠皮火車。 四個小時的車程,回臨北的話,剛好是謝維下班的時間。 因為是工作日,火車上的人很少,她獨自坐在窗邊,列車駛過鱗次節(jié)比的高樓后,進入了山野。 春夏之交,窗外滿是一望無垠的濃綠,宛如肆意潑灑的顏料,被日光照得蒼茫,蔥郁。 心力交瘁的徐一圓在這樣平凡的光景中睡了過去。 到站的時候,車站上空滿是霞光,她行李不多,直接打車去了市六院找謝維。 到醫(yī)院門口時,她給謝維打電話,依舊是忙音。 正在猶豫要不要去他辦公室找人的時候,看到熟悉的車子。 謝維坐在里面,臉上還帶著溫煦的笑容,同他交談的女人也笑得很溫婉。 徐一圓有些茫然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抬手重新攔了輛出租車,跟著謝維。 姑娘,你你你.....別傷心啊,這種事兒呢,咱得理性看待...... 司機又關(guān)心又忍不住八卦,可能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糟糕。 徐一圓看著前視鏡里的女人,素顏,神情黯淡,眼皮是紅腫的,眼睛下面則蔓延著疲憊的青灰色。 怎么看,都很失魂落魄。 她搖了搖頭,吐了口氣,對,沒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至少在這方面,她還是信任謝維的。 ...... 謝維今天忘了帶藍牙耳機,開車的時候為了保證專注,他基本不接電話。 昨天他給徐一圓發(fā)消息,她說自己很忙,于是無話可聊。 從橫店回來以后,他一直在考慮買房的事情,工作這么久以來,存款倒是足夠承擔(dān)首付,只是他父母對于安家在臨北的事情仍然頗有微詞。 畢竟深圳離臨北實在有些遠,工作是不得已,成家又是另一層顧慮了。 今天于佳佳提起于教授生病的事情,于情于理,謝維都該去探望。 非小區(qū)內(nèi)部人員,沒辦法進去,徐一圓提著箱子在門衛(wèi)狐疑的注視下,徘徊了一陣兒,繼續(xù)給謝維打電話。 這次終于接了。 圓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夾雜著欣然的情緒,你忙完了? 徐一圓點頭,想起自己這糟糕的一天,一時哽咽。 你.....在忙嗎,我給你打電話都沒接。 我啊..... 謝維說著話的時候,電梯門開了,那邊傳來調(diào)侃的笑聲。 佳佳,帶男朋友回來了呀...... 雖然那笑聲飄飄忽忽的,但徐一圓還是聽見了。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其實無論她相不相信謝維,都已經(jīng)跟蹤他了,在她的潛意識里,其實依舊是不安的。 圓圓,你還在嗎? 半晌沒聽到她說話,謝維又喊了一聲。 我......我就是想起來今天還沒給你打電話呢,喊你一下。 哦。 謝維。 徐一圓克制著酸澀的情緒,輕聲喊他。 嗯。謝維笑了笑,怎么了? 怎么了? 徐一圓自己也不清楚,明明是相信他的,卻還是覺得難過,她想是因為她現(xiàn)在太脆弱了。 網(wǎng)上的那些惡評已經(jīng)快要將她擊垮了,任何捕風(fēng)捉影的東西,都讓她惶惶不安。 我......我想你了。 說完這句話后,她飛快的掛了電話,擔(dān)心下一秒就哭出了聲。 在回家的路上,徐一圓無法自抑的想起車里的那個女人。 謝維和她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女人的第六感是個非常玄妙的東西,越是脆弱敏感,越強烈。 她點開謝維的朋友圈,三天可見的最后一條是一則新聞鏈接,和醫(yī)學(xué)相關(guān)的。 平時徐一圓看都不會看這些,過于深奧,她看不懂。 謝維前兩天和她提過參加了醫(yī)學(xué)研討會。 徐一圓滑動著頁面,看到了參會人員的大合照,謝維旁邊站著的正是剛才那位美女。 于佳佳。 不久前那個被掛斷的電話,忽然從回憶中浮現(xiàn)出來。 謝維很有教養(yǎng),幾乎從不掛人電話,要么是熟人,要么確實無關(guān)緊要。 于佳佳顯然是前者。 可是這半年多以來,徐一圓沒從謝維口中聽到過任何與她有關(guān)的事情。 到家以后,徐一圓先去洗了個澡,感覺頭腦清醒了不少。 已經(jīng)八點多了,謝維還沒回來,但是給徐一圓發(fā)了消息,說自己在朋友家吃飯。 朋友。 徐一圓想了想,點開了謝維的微博。 他這人沒什么大的愛好,但挺喜歡看球賽的,雖然不怎么踢。 可能每個愛國青年,對足球都抱有熱忱之心。 其實也不怪徐一圓多心,按照普世價值來看,謝維的個人條件很優(yōu)秀,向他表露好感的女生不在少數(shù)。 他的微博是從大學(xué)開始用的,關(guān)注的人也多是生活里的朋友,徐一圓這次心血來潮的一一細看。 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于佳佳的微博,因為謝維給她點過贊,里面有她的照片。 于佳佳發(fā)微博的次數(shù)也不多,但是質(zhì)量非常高,自拍九宮格美得無可挑剔,展露的生活碎片也很高級。 徐一圓覺得,如果她是男人,肯定拒絕不了這種大美女。 所以謝維點贊的事情,她只能把小情緒咽進肚子里。 如果徐一圓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點贊的那條微博已經(jīng)是一年前的了。 她用小號關(guān)注了于佳佳,看到了一些粉絲可見的內(nèi)容,關(guān)于她的暗戀歷程。 徐一圓通過她發(fā)的只言片語,大概拼湊出了那個人的身份。 年齡相仿,和她是同事,內(nèi)科醫(yī)生。 她還po了一張照片,是辦公室一角,徐一圓看到了謝維的背影,和另一位男醫(yī)生的側(cè)臉。 文案配的是:為什么你這個木頭人,總讓我想到春天。 木頭人...... 還有一些關(guān)于抱怨木頭人去相親的事情。 徐一圓嘆了口氣,心里有了定論。 于佳佳暗戀的人是謝維。 她點開于佳佳轉(zhuǎn)發(fā)的那條醫(yī)學(xué)研討會的微博,看到她截圖出來了一個小畫面。 上面有謝維,她,和另外幾個六院的醫(yī)生。 她評論了一句:敬友誼。 謝維評論了一句:真的嗎? 徐一圓甚至想象出了謝維說這話時,似笑非笑的模樣,其實他也有稚氣未脫的一面。 三天前的互動,敬友誼,今天就到了她家,做朋友。 點點滴滴的證據(jù)都擺在了眼前,徐一圓仍然感到混亂。 從時間線來看,于佳佳和謝維讀研的時候就認識了,如今又同在一家醫(yī)院工作。 郎才女貌,還都有共同的理想。 徐一圓看著她那句,如果我能勇敢一點,告訴他不用去相親了,是不是就不會感到委屈和遺憾了。 她甚至沒辦法討厭于佳佳,徐一圓寫了許多愛情故事,從她的字里行間中,能看出于佳佳是真心喜歡這個人。 那自己呢? 徐一圓數(shù)著年份,從研究生時期再到如今,差不多五年的時光,于佳佳付出了這么多。 而她和謝維起初,不過是出于各取所需的狀態(tài)而在一起的。 她借著他離開了冗雜無趣的家庭關(guān)系,他因為她避開了復(fù)雜多變的男女關(guān)系。 謝維也說過,他理想中的愛情是相互尊重,彼此獨立。 關(guān)于這兩點,徐一圓貫徹得很好,他說自己工作忙,欣賞她的獨立。 于是徐一圓努力工作,就算很累了,就算依靠著他的時候,也會告誡自己不可以松懈,必須要獨立,更自我。 否則這段分庭抗禮的關(guān)系,就會失去平衡。 他的確說過她是自己的理想型,可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如果要我排序的話,愛情對我來說絕不是首位。 徐一圓想起謝維說這話時輕描淡寫的語氣。 從容的,漫不經(jīng)心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看來,咖啡廳的談心似乎并不是談心,謝維只是在展露自己所擁有的籌碼。 不是徐一圓選擇了他,而是他反客為主,允許徐一圓留在他身邊。 過于冷靜的分析,讓徐一圓很矛盾。 因為她能感受到謝維對她的溫柔和好意是出于真心的。 那時徐一圓找對象的標(biāo)準是,誠實,表里如一,懂得尊重自由,并且給予她恰到好處的安全感。 謝維的確如此,他沉穩(wěn)從容的個性,溫和明睿的言論與行為,總是讓她受益匪淺,感到安心。 但安全感,和信任,其實是有區(qū)別的。 即便是不熟悉的人,只要知道他善良,待人好,沒有攻擊性,便能令人感到安心。 信任卻不同,需要非常深刻的了解與喜愛,才能達到放下部分自我的程度。 徐一圓不得不承認,她從未在謝維面前肆無忌憚的袒露過自我。 她不敢。 血脈相連的家人都不能容納她的陰暗面,所以徐一圓根本不敢賭,她的籌碼太少,滿盤皆輸?shù)拇鷥r又太大。 見機行事,及時止損,簡直是她刻進骨子里的座右銘。 謝維說喜歡她的可愛,真實。 為此她不斷的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讓自己更加靠近這種形象,藉此穩(wěn)定關(guān)系。 謊言的本質(zhì)是自保,誰不希望在愛人的懷抱里卸下偽裝呢? 都希望有人會愛上整整的自己,然而更多的時候,如果不偽裝,我們就無法得到愛。 徐一圓終于想到了愛這個詞。 原來她真正想從謝維這里得到的不是安全感,而是愛。 懦弱,自私如她,也忍不住期待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