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薩
麗薩
夢里她像一個自由落體的鉛球,不停地下墜又下墜,從無措的下墜到漸漸習慣失重的恐懼。 女孩不適合學理科..... 何筱柔這種文靜、多愁善感的性格更不適合...... 她看到16歲的何筱柔也在A區(qū)上著學,接受著A區(qū)的資源,在聽了父母、老師、同學的勸告后依舊固執(zhí)己見要選擇理科。 看到17歲的何筱柔,像是詛咒靈驗成績?nèi)嗟箶?shù)第一,差得連B區(qū)的大學都上不了。 生活社交上,同窗兩年,許多同學老師還是連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夢中這一切似乎和現(xiàn)實無差。 時間過得飛快,來到高三,她居然去了C區(qū)的大學,像是夢中的自己對自己的懲罰,更像是無可奈何。 現(xiàn)實生活中她從未去過C區(qū),但在夢里她第一次踏上了那片土地,那片因為資源稀缺所以社會混亂的地區(qū)。安全不能保障、工廠灰塵、民不聊生、路途艱難遙遠......那里的大學?只能說魚龍混雜,更不要提時尚、娛樂和未來...... 一切都太過真實,如果成年后的世界真的是遠離一切的美好幻想,甚至遠離原本的安逸,那她是沒有準備好的。 好在還有一件事值得高興,大學的老師和同學能記住她的名字了。 這樣看來她挺適合C區(qū)的生活的,也許她本該屬于這里。 但夢中的她還是在掙扎,大學畢業(yè)后,為了能勉強回到了B區(qū)生活,她做了B區(qū)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別小看環(huán)衛(wèi)工人,它也需要C區(qū)的大學生才能勝任。 在B區(qū)她重逢了初中同學米蘭,那個曾經(jīng)邋遢、臟兮兮的傻女孩。 米蘭沒變,但她變成了米蘭的同事。她的交際圈很窄,以工作為圓心。 后來她看到她終于攢了點錢,和米蘭還有一個曾在工地的打工的男人一起開了間店; 再后來她結(jié)了婚,對象正是一起開店的男人,比她矮半個頭、大肚子、身上總是散發(fā)著一種味道,夢里的她整日對著那張臉和那具身體......夢里的她比起外貌竟然更看重人的內(nèi)涵? 她不能理解,嘗試找出那個男人心靈上的美好,最后她安慰自己無論如何他愛她。 夢中她的婚禮上,思雅、菲菲、班長、沈阿姨甚至尼諾......來了,他們長途跋涉,與周圍的參加婚禮的男方親朋格格不入,伴娘是成年后的米蘭,現(xiàn)場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都是新郎老家的特色...... 當一切都在向最深淵跌入的時候,她醒了。 是一場夢。 早上來到學校,乙女在嘗試融入班上同學的討論。 那人是班上有名的毒舌和話包子,他說菲菲是女神,又漂亮性格又好,和三班學聲樂的子愛都是他初中、小學就認識的發(fā)小。 語氣中不乏炫耀,字字句句中映射外地來的同學一定沒有這種女神級的朋友。 乙女不負眾望地對號入座,激動道:當然有。她不甘被看輕。 平時乙女說話是不會有人回應(yīng)的,但現(xiàn)在毒舌男就是要看看口出狂言的乙女怎么圓下去。 他說:哦?你給我看看她們的照片? 乙女遲疑著翻出朋友圈里的初中同學,他就在背后盯著她手機屏幕看。 乙女不自信地翻看。 比起手機上的內(nèi)容,他先是注意到了乙女的手:呀!你的手怎么回事?這是長的凍瘡嗎?好惡心!我還是第一次見女孩子的手這樣! 乙女常年冬天自己洗衣服,雙手腫脹發(fā)紅。 乙女不自在地縮回手,翻出一些女同學土的照片。 他又看向乙女翻出的同學照片,片刻后嘲笑道:這也算女神?比起菲菲差遠了吧?其實底子還行,打扮下也許能行,就是太土了,這穿的是什么衣服呀?SEH?這不會是盜版SWH的地攤貨吧? 乙女尷尬地奪回自己的手機,不是的。 我看就是吧! 乙女差點惱羞成怒,她不服輸,你看何筱柔初中同學,那才是真女神。 乙女指的是思雅,她曾在思雅來找何筱柔的時候見過一面。 毒舌同學不屑,何筱柔你拿出來給我們欣賞欣賞嘛! 我就有她的照片!乙女翻出何筱柔的頭像,那就是思雅,是初中時思雅要求何筱柔互換的頭像,這頭像保持到了高中,何筱柔也一直沒有更換。 毒舌同學看了眼,哦他看了眼何筱柔,何筱柔是不是拉拉?。☆^像居然是另一個女生! 乙女驚訝地看向不遠處的何筱柔,拉拉是同性戀的意思嗎? 是啊!那同學回答道。 何筱柔看向二人,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乙女躲避何筱柔投來的疑惑眼光,喃喃道:筱柔不像??!她一直是長發(fā)...... 拉拉就一定是短發(fā)嗎!你蠢嗎! 乙女想,何筱柔的確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對男生的喜愛,甚至她幾乎不和男性接觸。 此時的何筱柔來到教師辦公室,她想要申請換班。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麗薩,盡管初中二人在同一個合唱團,但憑借何筱柔固步自封的交際能力,她當然是沒跟麗薩說過幾句話。 她偷偷打量麗薩,麗薩完全沒注意到她。 麗薩一頭輕柔的短發(fā),俏皮又清冷,何筱柔聽到她的班主任問她:你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來的,還是要堅持學小提琴走藝術(shù)生道路嗎? 要。麗薩堅持。 同一時間向班主任申請換班卻無果的何筱柔,只能掃興而歸。 但好在,那天下午辦公室的陽光充沛,從西面照進擺滿書本桌椅的學校時溫暖愜意,麗薩的出現(xiàn)像一陣清風,將她的一下帶回B區(qū),在那里盡管她曾經(jīng)也循規(guī)蹈矩、默默無聞,但她很少打心底里自卑和消沉; A區(qū)不同,陌生且高高在上,在這里,她害怕獨自一人,害怕受到注視,又害怕別人的漠視。 她本以為這是B區(qū)人不可避免的宿命,但今天看到麗薩,她發(fā)現(xiàn)似乎不一定,B區(qū)人在這里也可以優(yōu)異出眾,受人矚目,清醒而未來明確。 那天之后,她再三考慮,去做了聲樂特長生。 她不討厭唱歌,藝術(shù)特長生需要的文化分也比較低,而她死氣沉沉的學習生活確實需要改變了。 做聲樂特長生不會一帆風順,除了昂貴的學費之外,還需要嗓音條件。暫且不談這些,基礎(chǔ)的樂理何筱柔都得從頭學起,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高了!這里又高了! 低了!低了整整一個音你聽不出來嗎! 她好像沒有一件事是做好的,以為自己比較擅長喜愛的專業(yè),在真正專業(yè)的老師同學面前,只是個沒有基礎(chǔ)的門外漢。 每被老師吼一次,她都被驚嚇一次,可還是不能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錯了,她仿佛有五音不全的缺陷,永遠聽不出來自己的跑調(diào)。 但每天的練聲讓她孤獨的情感有了宣泄的渠道,日子變得充實起來,忙著學習、訓練,將人際交往之類的瑣事都拋在了腦后,生活漸漸走上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