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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過來串門,沙發(fā)上是聊天的人群,餐桌上又是一波,女人們在二樓搭起了麻將桌,小孩子上上下下跑著玩捉迷藏。唯獨(dú)子襟,坐在電視機(jī)前,無聊地看著節(jié)目。她這個年齡很微妙,跟叔叔嬸嬸沒有話題,又跟小朋友們玩不到一塊兒,窗外是不斷盛開的煙花,喜慶的氛圍下,她顯得寂寞又尷尬。干脆回了房間,把門一關(guān),擋住了那些似有若無的聲響。她開了手機(jī),收紅包發(fā)紅包,折騰了一通,卻在許寧的界面里停住了,她得給他發(fā)點(diǎn)什么,不能太刻意,也不能太直白。最后復(fù)制了條信息。華麗堆砌起來的文字連帶著各種表情,看著像群發(fā)短信。挺敷衍,顯得自己高冷淡漠,但又有發(fā)祝福,不算絕情。小姑娘糾結(jié)得很,思來想去又覺得自己的做法很完美,被忽視也不會尷尬。許寧自然是回了的,簡單的“謝謝,新年快樂”,弄得小姑娘在床上翻滾了兩圈,都不知該傷心還是開心。她便給他打電話,等待音過分漫長了,每重復(fù)一次她的信心就減少一分。終于,她失落地想要掛電話,對方卻在這時接了起來。很安靜的背景,在過年的歡聲笑語中那種寂靜委實(shí)有些可怕。“你在家?”她放慢了音調(diào),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又是陣沉默。半晌,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去看你嗎?”對方似乎有些意外,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回答,聽筒間的氣氛壓抑難當(dāng),子襟難受得直想哭。“好吧。”不等他回答她便掛了電話。心跳在這時恢復(fù)了,濕噠噠沉甸甸,蹦得又快又重。老媽推門進(jìn)來,不滿地責(zé)怪道:“人家都在客廳里,你躲這里干嘛?這么不合群?”抬眼卻見小姑娘淚眼汪汪,她嚇了一跳,忙問道:“怎么了?”“我想去看看許寧……”老媽松了口氣,繼續(xù)啰嗦著:“早讓你請他過來啦。”子襟站了起來,擦擦眼淚坐到梳妝臺前。面巾紙壓在眼下,把那濕潤的淚水抹了去,重新化了妝,噴了好聞的香水,今天穿的新衣服,她還是很滿意的。老媽默默看著,又推門出去,回來時手上拎著箱茶葉,交代道:“不能空手去哦,大過年的?!?/br>子襟對著茶葉干瞪眼:“沒有別的嗎?”老媽便帶她去雜貨間:“你要啥,自己挑?!?/br>有各種煙酒、茶葉和糕點(diǎn)。糕點(diǎn)是年貨,大家都有,煙許寧不抽,酒看著像送禮,怎么想都是茶葉好。這個點(diǎn)沒有車,樓上樓下問了圈,會開車的都喝了酒,小姑娘只好搬出爺爺?shù)亩俗孕熊?,打著鈴兒出了院子,留下身后嘻嘻哈哈的打趣聲?/br>真的很遠(yuǎn)啊,這個時間點(diǎn)大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小城的路燈昏黃暗淡,地上的影子拉長又縮小。夜空明澈,可以看見不遠(yuǎn)處的山林,影影綽綽,連綿起伏。耳邊時不時響起鞭炮聲,啪的一下炸開,嚇得小姑娘差點(diǎn)沒從自行車上摔下來。空氣涼得刺骨,風(fēng)呼呼地直往臉上吹,發(fā)型亂得一塌糊涂,她還凍得直流鼻涕,握著車把的手僵得幾乎快沒知覺。她覺得很不可思議,老媽怎么會讓她出門呢?但她的思維被風(fēng)吹得七零八落,沒法思考,也沒法后悔。那些萬家燈火被拋在身后,舉國歡慶的時刻,她一個人在冬夜里騎著車,心臟凍得直哆嗦,車把還搖搖晃晃快要散架。40.安全感從大路拐進(jìn)小巷,子襟還是第一次在夜晚路過這里。四周狹窄逼仄,巷子漫長,黑暗濃重得像要撲滅一切,只有頭頂?shù)囊箍?,綻開著滿目焰火。從巷口出去,眼前是個大湖,夏季時可以看見荷花盛開,層層疊疊連成一片。此時卻是華光熠熠,映照天際轉(zhuǎn)瞬即逝的星光。沿著坡道往上,那些喧鬧聲漸漸遠(yuǎn)去,許寧的白房子孤零零立著,沒有掛燈籠,也沒有開燈。小姑娘上前按了門鈴,又往后退了步,仰頭打量著。那幾分鐘里她緊張得很,裙擺壓了又壓,頭發(fā)理了又理,幾次都想轉(zhuǎn)身跑開,可身體僵硬,怎么也邁不開步子。沒有人開門,黑暗里悄無聲息,人間煙火在此地消散得一干二凈??裉男穆芈湎氯?,呼吸復(fù)又變得平穩(wěn)勻稱。冬季清冷到刺痛的風(fēng)打在臉上,子襟揉了揉僵硬的臉,她出乎意料地并不失落,甚至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那些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了起來,作為一個負(fù)責(zé)任的成年人,思考婚姻大事理當(dāng)慎重,可一切都太快了,她有很多顧慮,想不明白,急需解答,她想找人商量,而他只是在等一個回答。“這下怎么辦呢?”小姑娘無奈地笑了笑,也不去糾纏他怎么不在家。她想起這是除夕,回去的路還那么遠(yuǎn)。干脆在門口坐了下來,夜里有點(diǎn)冷,她嘆了口氣,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什么聲響。小姑娘抬起頭,與突然出現(xiàn)在身旁的貓咪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它躍上墻頭,消失在了視野里。就這么進(jìn)去了?子襟盯著身后的墻,那貓大概撞倒了花架,啪的一聲響起陶瓷碎裂的聲音。她站了起來,沒過一會兒,院子里亮了燈,貓咪嗚嗚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大門被打開,咯吱一聲,許寧抱著不斷掙扎的貓,倆人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面,子襟臉上的詫異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各自都是一臉呆滯。大花貓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也不叫了,無辜地?cái)[了擺腦袋,跳回了馬路上。“你……”小姑娘傷心了,一時只覺得淚水盈盈蓄滿了眼眶。許大人很有危機(jī)意識地?fù)屜然卮穑骸拔覜]聽到?!?/br>子襟:“……”花瓶破了你能聽到,門鈴聲就聽不到,再說你怎么知道我有按門鈴……這些她都沒說,她只深吸口氣,小聲埋怨了句:“你怎么這樣?!?/br>在許大人開口前,她把手一舉,那袋茶葉擋在身前,她滿臉通紅道:“新年快樂?!?/br>許寧猶豫著接過,他讓她進(jìn)來,小姑娘搖了頭,不知為何有些拘謹(jǐn)。他只好解釋:“我沒有不開門,我以為我聽錯了……你怎么會過來?”“給你、給你送茶葉?!?/br>許寧看看手里包裝華麗的袋子,不確定道:“你不用這樣……你要我做什么?”子襟:“……”她忽然意識到送茶葉并不比送煙酒好多少。對視間倒是許寧先笑了起來,抓了抓頭發(fā),怪不好意思地說:“原來不是這個意思啊?!?/br>屋里開了暖氣,但多少有些冷清,大燈關(guān)著,黑暗中只有沙發(fā)旁的落地?zé)袅林?,一小片光暈照出了桌上攤開的書,難怪從外面看以為沒有人在家。“你不看春晚?”子襟拿起書瞄了眼。“不好看。”許寧去燒水,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飄忽得很。他開了燈,餐廳和客廳一并亮起,而子襟站在屋子中央,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太整潔了,整潔到空。春節(jié)期間去做人家家里做客,茶幾上往往堆滿東西,餅干巧克力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