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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其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3

分卷閱讀73

    古罪人?!?/br>
江淮低聲說:“做得很對嗎?”

陸舜華依舊是那句:“換作是我,我也會那么選擇。”

江淮聽著,輕輕搖了搖頭,過了會兒,他緩緩地說:“那你呢?”

陸舜華啞然。

江淮喃喃道:“不是我的錯,那是誰的錯……越族已經(jīng)被滅族,南越已經(jīng)歸降,前鋒大將軍也死了,不是我的錯,那你呢,你算什么呢?!?/br>
他出聲越來越沙啞,臉色發(fā)青,緊緊地盯住她。因為受了多處傷,傷口滲血,脖子上、手掌上、胸膛上皆有,他說話慢慢地開始費勁,額上的汗水漸漸成了汗珠滴下,淌過血紅的眼角,流進(jìn)衣襟。

“你算是什么,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他伸手拉住陸舜華,“是我下的命令,我違抗了皇令屠城!我用了三天三夜燒盡南越皇城,滅了他們皇族!我把他們從史書上抹殺,我讓他們永生永世都低進(jìn)泥土里,對大和俯首稱臣!我讓當(dāng)時那場戰(zhàn)役里所有人都得到了報應(yīng),我讓他們血債血償!”

陸舜華退后一步:“你冷靜一下?!?/br>
江淮自顧自說下去:“……我經(jīng)常做夢,我夢到你還在上京,還在將軍府,就在那里?!?/br>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

那兒一棵桃花正盛開。

“我夢到你就在這棵樹底下一直等著我回來。你繡著嫁衣,等我打了勝仗,回來娶你做將軍夫人?!?/br>
他說著說著,目光涌出悲愴。

“在那之后好多次九死一生,我從鬼門關(guān)前轉(zhuǎn)了幾遭回來,醒來時都在想你怎么不見了呢,后來才想起,是我親口下令將你關(guān)在門外的。我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睡不著,我們本來應(yīng)該很好的,是我沒保護(hù)好你,我答應(yīng)過你的我沒有做到。你說這不是一個錯,你說我做的很對,可是……”

江淮陡然激動了起來,他左手還牢牢抓著陸舜華,右手一動不動,滿頭是汗,身體抖動不停,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再轉(zhuǎn)紅。

“可是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你知道嗎!”他顫顫巍巍,“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我當(dāng)時說了什么,我說‘傳我令,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門’,就是這句話!就是這句話把你關(guān)在門外!我還記得,是我自己選擇了放棄你!”

他一直念著,聲音輕下去:“我一直在想,你死的時候在想些什么,是在恨我,還是在怨我?或者你在想祖奶奶,葉魏紫……我一直想一直想,想你那時候痛不痛,想你那時候后悔不后悔,這么多年了,我想著想著,把自己想成了這樣。”

陸舜華嘴唇緊抿,江淮每說一句,她就忍不住打晃,他們自從見面以后都有意識地回避著這件事情,誰都不愿意提起,仿佛當(dāng)它不存在。

可他的一番話,將記憶拉到了八年前,拉到了那場連殘陽都是血紅的戰(zhàn)役里。突然的回憶讓她有些恍惚,心口猛地發(fā)疼,所有的淡然和冷漠消失不見,理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沉淀了很久的情緒先從寂滅的身體里翻涌起來。

她跟著顫抖,跟著難受,眼前場景漸漸從別院房間改成了無邊曠野,她躺在尸堆里,右手臂被撕咬了一大塊皮rou,泛著可怖的黑色,血水不斷流出體內(nèi),她眨眨眼,看到天空中的圓月,那月亮竟然也是血紅血紅的,或許是她的眼睛里都是鮮血。

她不恨,可她不甘心。

陸舜華輕聲道:“那你后悔嗎?”

江淮愣怔,屋里突然久久安靜下來。

陸舜華抬起頭,就著他抓著自己的動作,身體往前探過去。

她重復(fù)問一遍:“你后悔了嗎?”

江淮緊緊抿著嘴唇,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是體力太虛還是因她動作突然,他被驚得退后兩步,身體虛晃兩下,手緩緩垂落下去。

她的袖子上,還留著幾個鮮紅的血手印。陸舜華緊追不放,似乎每一句話都是逼問,非要他吐出個回答,聲音漸響,響在整個別院屋里——

“我問你你后悔了嗎!”

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兩個人隔了兩步遠(yuǎn),她不復(fù)冷然,臉上全是瘋狂,江淮嘴唇囁嚅,什么話也沒說,雙目通紅死死看著她。

陸舜華仿佛受夠了的模樣,一把扯住他的雙臂,手指用力幾乎嵌進(jìn)rou里。她恨恨攥緊他,字字詰問,字字誅心——

“你不是說你很難過!你不是說你很痛苦!你問我我有沒有后悔,你問我怨不怨你,那你呢!江淮我問你,你當(dāng)初做了那樣的選擇你有沒有后悔!你有沒有后悔過?!”

我快死了<其霧(刀下留糖)|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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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幾近嘶鳴,手下用力,指節(jié)根根絞緊,力道奇大。江淮痛極,卻沒有伸手推開她,他近乎悲愴地望著她,眼里翻騰著絕望。

她步步緊逼,他步步后退,良久,陸舜華的手松開,無力地往后靠在墻角。

后悔不后悔,這個問題其實誰都無法給出答案。

“你不要后悔?!标懰慈A扶著墻壁,垂著眸子沒看他,“我說過了那不是一個錯誤,所以你不要后悔。不后悔才是對的,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們都知道……”

江淮說:“那以后……”

他一頓,想起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喉頭發(fā)澀。手臂被她抓得泛起鉆心劇痛,但他想著那場景,只覺得心神俱裂,說話都抖動:

“我們?nèi)シ钐斐?,離開這里,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彼衷谥貜?fù),仿佛篤定離開上京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放不下……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來,以后,以后還有很久,還有很長時間……”

江淮零零碎碎地念著,一直說著,他其實并不是一個不敢面對的人,但連陸舜華都能看出來他在逃避,刻意回避了很多,比如她的八年,比如她的抽搐,比如她的自裁。

陸舜華靠著墻緩緩蹲下去,她摸著自己的右手臂,那里腐爛長滿尸斑,是一個死人的標(biāo)識。

她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長著尸斑,長著血痕,她是一個孤魂野鬼。

可江淮其實也和她一樣,他從不比她好過多少。他是一個可憐人,在這世上沒有任何親人,一直孤家寡人一個。他活的孤單,活的冷漠,將所有正常感情都摒棄,但那些年少時的記憶卻仍舊深深刻在骨子里,他們之間發(fā)過的天真的誓言,許過的莊重的承諾,都被他永遠(yuǎn)銘記。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他們以前是什么樣子?

后來怎么又成了這個樣子?

江淮也跟著蹲下來,他幾乎成了個血人,身上沒有一處完好,但仍舊伸出血淋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