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1
* 喬煙其實(shí)不止想過這個問題。 早在剛?cè)グ厮C瀾山,她拒絕徐懷柏的同住邀請,他火氣上頭說她走出去他們就斷的時候,她就有過。 在她回答她舍不得跟他斷時的前一秒,她心里的想法,是這順其自然斷了也好。 反正對比高中那會兒,他們相處也不過只是多了那擋子事而已。 而她又不是只能跟他有那種事。 他冒火提出來,她佯裝不知順?biāo)浦?,斷掉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關(guān)系。 只是喬煙那會兒的想法是,她也不知道她舍不舍得。 所以她說了舍不得。 她的孤傲表現(xiàn)在外面,在徐懷柏面前,她總覺得自己挺沒用,被拿捏得極好,還無能無力。 所以他總是對她有恃無恐,胡作非為。 所以她在他面前撒謊從來沒有被發(fā)現(xiàn)過。 * 一盞盞路燈亮得昏黃,朦朧的光線連成云,縫成錦簇,于黑夜給予指引。 而道路一旁的停車場的燈似乎壞了,漆黑一片,看不真切,但能感覺到柔和的月光。 一輛白色路虎里同樣沒有車燈,外面的人看不見里面,自然也不知道里面此時正僵持著什么。 但肇事者顯然不那么覺得。 徐懷柏側(cè)身坐在駕駛位,喬煙同樣側(cè)著,軟軟地倚靠在副駕上,裙擺推到腿根,兩條白晃晃的長腿一條微微彎曲,腳踝被他攥在手里。 他還是剛剛低頭的樣子,只是揉捏的手停了下來,垂眸未語。 喬煙歪著頭看他,輕輕將落在他掌心的腳抽出來,擦過他指尖的薄繭。 謝醒有個射擊俱樂部,徐懷柏常去,以至于被磨出了繭子,每次用手弄她,都激得她無意識地挺動身子。 然后,腳尖點(diǎn)過他的胸膛向上,緩緩踩在了他的肩頸處,襯衫的硬質(zhì)領(lǐng)口和領(lǐng)帶結(jié)存在感很強(qiáng)。 強(qiáng)到她想把它扯亂。 徐懷柏抬頭,動了動脖子,許是垂久了有些酸,用左手按了按。 她這才看見他如深潭般的眼神,看不出有什么波動。 意料之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又架著刀逼你。 你這可比刀殺傷力大。 他瞥過來,捏住了喬煙的腳,指尖擦著小腿細(xì)膩的皮膚探過去,捏了捏她的小腿肚。 她另一只腳踩的是他大腿,西裝褲再好的料子也被她踩亂,他沒在意。 因?yàn)檫@個姿勢,他能看見她腿間,那塊細(xì)窄布料兩邊模糊的白色衛(wèi)生巾。 她沒騙他,所以今天她換了件衣服,也不是因?yàn)楦鷦e人做了。 徐懷柏忽地輕松下來。 也許算吧。他說。 她垂眸,像在思索。 又被他打斷。 徐懷柏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白色長禮盒,丟到她腿上,言簡意賅,送你的。 什么? 喬煙皺眉,心下又驚,他怎么又突然想起給她送東西。 盒子里,一只鋼筆通體銀白,筆身在昏暗里反射著光澤,最頂上,嵌著一枚小小的鉆。 如果是從別人手里看到它,她一定會覺得那顆鉆是假的,但因?yàn)槭切鞈寻厮偷?,她就知道這支筆肯定價值不菲了。 所以她把筆放下,用盒子蓋好,丟回去,我不要。 為什么? 徐懷柏不解,你上回不是說你那只給摔壞了嗎?送你只新的。 太貴了,不想要。 那喜歡嗎? 喬煙默了默,誠實(shí)道,有點(diǎn)。 徐懷柏覺得她今晚有點(diǎn)反常。 太坦誠了,還把腳踩在他肩上,明目張膽地勾引他。 他又給她丟回去,那就拿去。 她拿著盒子,眉頭微皺,細(xì)細(xì)摩挲禮盒上的紋理,像在做心理建設(shè)似的,看得他好笑。 不是今天才說我做慈善,什么都送你,送房子之前,先給你補(bǔ)上只筆。有什么? 跟你開玩笑,當(dāng)什么真? 一句不冷不熱的話,把他的玩笑堵了回去。 喬煙依舊垂著眸,視線落在車上一個漆黑的方塊上,她把它拿起來,發(fā)現(xiàn)是個打火機(jī)。 側(cè)面嵌著火焰樣式的紅寶石,暗光流轉(zhuǎn)。 她覺得很特別,就多看了幾眼,沒注意徐懷柏暗下去的表情。 喬煙。 嗯? 她抬眸,對上他漆黑的眼,怎么了? 這句話該我問你。 嘖。 他有點(diǎn)煩。 話一出口,就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喬煙把他的打火機(jī)放回去,磕到盒子里一些零碎的東西,鑰匙什么的,發(fā)出細(xì)微的響動。 煙盒也在,徐懷柏在她放了打火機(jī)時就伸手過去拿了,上面還寫著英文,只光線太暗,她看不清。 剛剛在那,碰見了個大學(xué)同學(xué)。 喬煙開口,身子仍靠在座上,神色游離,選了個平常的開頭,男的,大學(xué)那會兒想追我,被我拒了。 但只是個開頭,徐懷柏就懂了。 他手里夾著煙,打火機(jī)還在原位,沒打算抽。 她聲音淡淡,像在陳述事實(shí),他今晚一直在糾纏我,不過阮婧幫了我,也就沒事。 他說什么了? 他嗓子有些啞,明明猜的到,還是明知故問。 她也就說了,說,他啊說我好本事,榜上了大人物,不過小心被甩,他可以看在同學(xué)情分上做我的下家。 什么名字。 徐懷柏把煙一丟,心下躁意到了極點(diǎn),在聽完她說的話之后達(dá)到了頂峰,左手開了車門就要去收拾人。 喬煙忙把他拉回來,車門嘭一聲又關(guān)回來,他不肯,給她手推開,她無法,只得爬過去坐他身上,捉住他要開門的左手就用臀坐住。 別去! 你起開,徐懷柏氣歸氣,又怕她頭撞到車頂,還用空的一只手護(hù)住她腦袋,什么名字,你說,我收拾他去。 不用,她哭笑不得,見他這樣,心底泛暖,人都走了,你去有什么用? 管他在哪,我一樣弄他。 他的手還在她臀下,少見的沒有揩油,安安分分。 喬煙突然就不想跟他鬧了。 她原本是想借題發(fā)揮,說她不想當(dāng)誰的情人,不想被人評頭論足,說她以色侍人。 她原本是想裝醉跟他鬧的,撒一撒她今晚的無名火。 她以為他聽了,會毫無波瀾,甚至從一開始把她帶到這,就揣的這種目的。 可從他都?xì)鈽O了,只是聽見她復(fù)述,此時坐在他身上,能看見他的胸腔都起伏著。 我說這個,不是要跟你告狀什么的。 喬煙說,掌心輕輕覆上了徐懷柏的胸膛,隔著一層薄薄的西裝布料,能感覺到下面跳動的心臟,鮮活,熾熱。 她很喜歡抱他,就算是zuoai的時候,也喜歡把頭埋在他身前,感受他的身體,像撲向了一片麥田。 我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她說,在你眼里,我們只是情人么? 喬煙。 徐懷柏護(hù)著她腦袋的手撫過她,一路往下,掌住了她的后頸,用力壓了下來。 她被他的力道帶了下來,貼近了他的臉,鼻尖之間只剩咫尺。 小臂也撐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有些不適地動了動,又被他按緊。 你喜歡當(dāng)情人嗎? 不喜歡。 她脫口而出。 好,徐懷柏挺了挺身子,連帶著她也一顛,悶哼一聲,那就不當(dāng)。 喬煙,當(dāng)我女朋友,你看這個你喜不喜歡? 反正他也只有過她一個女朋友。 他說這句話,其實(shí)什么都沒考慮,也沒想起剛剛謝醒才問過他是不是復(fù)合,更沒想起下午溫書予還說要約他。 他只是見著她平靜而淡然地跟他說,她不是為了告狀什么的,他就只想讓她開心了。 徐懷柏一直是個活在當(dāng)下的人,朝不慮夕,懶得考慮未來。 但他做了決定,輕易就不會反悔。 就算他說這句話里有種沖動在,但說完,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輕松片刻,卻又因?yàn)樗t遲沒有回應(yīng),一刻心又提了起來。 那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體會過的緊張,卻因?yàn)樗俅误w會過了兩次。 都是同一個話題,那回是在她家,他插科打諢說要她做女朋友。 這回也是,但正經(jīng)了太多。 想到這,徐懷柏有些懊惱,雖然氣氛合適,但是什么都沒有,好歹連枝花都沒有。 喬煙反應(yīng)了半天,才驚覺他說的什么。 聯(lián)想到上次他說這話,她垂眸,說,給你一分鐘,我可以當(dāng)作沒聽見過。 我說真的。 他知道她覺得他又是一時沖動,但這次不一樣,他說,不想當(dāng)情人,那就當(dāng)我女朋友,我沒沖動。 況且,徐懷柏笑笑,眼底的認(rèn)真勁兒漫上來,正經(jīng)了神色,我長這么大,正兒八經(jīng)的女朋友只有過你一個。你再當(dāng)一次,又怎么了? 喬煙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一個帖子,問:破鏡還能不能重圓。 底下有一個贊同很高的回答: 不管是還喜歡,還是不甘心,或者再次愛上同一個人,這種沒有道理的情緒左右,那就去吧。左右把不應(yīng)該的感情耗光,就完了。 感情就像個潑婦,跟她講道理是沒用的。 雖然下面也有意見不同的,她其實(shí)挺認(rèn)同這個觀點(diǎn)的,或許是因?yàn)樗采钕萜渲小?/br> 停車場里又走進(jìn)兩個人,一男一女,好像是吵架了,女方把高跟鞋踩得塔塔響,還嘭一聲摔上了車門,表示自己的憤怒。 男人緊隨其后上了車,臉上堆著好脾氣的笑,想逗她開心。 喬煙有時挺羨慕情緒外泄的人,他們總是無所顧慮,大大方方表達(dá)自己的情緒。 不像她,第一反應(yīng)是隱忍,克制,再自己默默消化。 葉棠有時候會勸她放肆一點(diǎn),做人沒必要要么冷靜,活的肆意一些,沒有什么。 她覺得確實(shí)如此。 分開這么幾年,其實(shí)我沒找過別人。 喬煙開口了,淡然道,中間有幾次,差點(diǎn)跟人上了床,可他們急躁地讓我隔應(yīng)。 其實(shí)也不算急躁,但他們不會像他一樣,會溫柔又綿長地親吻她。 大多都是喜歡她的皮囊,也根本不了解對方,很多人會喜歡跟第一次見面的人上床,因?yàn)椴涣私獠糯碳ぁ?/br> 但她不這么想,她覺得毫無認(rèn)知的關(guān)系,很不舒服。 徐懷柏默了默,分開這么久,他是有過別人的,他莫名地沒敢說。 那就跟我在一起。 他說,牽起了她的手,拿到唇邊輕吻,像信徒面對神像,虔誠地立下誓言。 我會對你好,像以前一樣,我的什么都可以給你,喬煙,你都可以拿走,但只一點(diǎn),你別再把我推給別人。 那你還喜歡我嗎? 喬煙心里反駁,但她沒說出來。 因?yàn)槭碌饺缃?,這暫時不重要了。 正如那個回答后半半截:但想要長久的話,沒這么濃烈的感情,會更好。 好。她回答。 * 兩人還是回的柏薈瀾山,按理說,剛確定關(guān)系的情侶,應(yīng)該當(dāng)晚就會情濃滾床單。 但由于喬煙的例假,一時竟不知做什么。 其實(shí)主要是她不知所措,徐懷柏看著淡定很多。 他們上了二樓,他沒開大燈,反而拉開了墻角的落地?zé)?,暖黃的燈光填滿了滿室。 陽臺的玻璃門是關(guān)上的,被窗簾遮掩住,只露出一絲縫隙,看不見外面的大海,還有那白色燈塔。 喬煙在軟沙發(fā)上坐下,整個人軟軟地陷落進(jìn)去,感覺一身疲憊都消減了不少。 徐懷柏站在吧臺,拿出一個杯子來,他的吧臺旁也有一個冰柜,里面也冰著酒。 燈光從右邊映過去,他一邊隱沒在暗處,那高挺的鼻梁因?yàn)楣庥白兊酶睿纳硇我脖焕L,襯得高大健美。 但他本人渾然不覺,正低頭專注手里的,他剛開了一瓶洋酒,夾著冰塊放進(jìn)杯子,碰出清脆的響。 拜他所賜,喬煙現(xiàn)在聽到冰塊的聲音,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酒液入杯,水聲卷著冰響,聽起來就很涼。 徐懷柏端起酒,一口灌下一半,喉結(jié)起伏,又啪一聲把杯子放回去。 他原本想給喬煙也倒一杯,才想起她例假來。 剛剛回來忘記買紅糖了。 他冷不丁開口。 喬煙一愣,什么? 家里好像還有紅棗,給你煮個粥吧,晚飯也沒吃。 說著,他就轉(zhuǎn)身下樓,她踩著拖鞋跟上,邊走邊說,不用,我在那兒吃了個三明治,不太餓。 總得墊著點(diǎn)。 更別說,他們今晚也不做什么,總得找點(diǎn)打發(fā)時間。 別墅的廚房很干凈,像沒用過幾次,事實(shí)上一次也沒用過,很多東西包裝都沒拆。 徐懷柏站在灶臺邊,低頭拆著鍋,腳邊的垃圾桶里已經(jīng)堆了一些了。 喬煙很自覺地去燒水,新的廚具需要燙一遍才能用。 等他拆完,水壺已經(jīng)開始冒聲了,咕嚕咕嚕的,倒是給安靜的夜里添了幾分人氣。 她突然想起一樓客廳,電視下面擺放的一套頂級的音響設(shè)備。 徐懷柏。 她湊過去,后者正在水龍頭下洗著手,仔細(xì)地搓過每個指縫,聞言瞥了她一眼。 我想用客廳的音響。她說。 那就用唄,他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模植皇堑谝淮萎?dāng)我女朋友了,這么拘謹(jǐn)? 沒。 喬煙的確還沒適應(yīng)過來這身份的轉(zhuǎn)換,輕咳一聲,你家嘛,總要只會你一聲。 那你親我的時候怎么不知會我一聲? 他說的是去晚宴前,他給她戴耳釘,她羞赧去堵他嘴的時候。 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這會兒名正言順了又不好意思,看來你還是比較習(xí)慣當(dāng)女流氓? 喬煙說不過他,索性不說了,氣呼呼地把身子一轉(zhuǎn),去搗騰音響了。 徐懷柏見她這樣,關(guān)了嘩嘩流的水龍頭,輕哂了一聲。 藍(lán)牙音響連的是徐懷柏的手機(jī),他手機(jī)沒設(shè)密碼,但她規(guī)規(guī)矩矩,只打開了他的音樂軟件。 翻了一圈他的歌單,大半她都眼熟,都是她歌單里有的。 還有些是高中那會兒,他們一起聽過的。 最后喬煙放了一首。 剛放完,徐懷柏那邊也把廚具燙完了,小米剛下鍋,不緊不慢地煲著。 他靠在流理臺,給自己倒了杯水,歌曲節(jié)奏感極強(qiáng)的鼓點(diǎn)響起,氣氛慵懶而舒適。 同樣的R&B風(fēng)格。 杯底磕上大理石的臺面,他朝喬煙勾了勾手,過來。 她便乖乖地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干嘛? 親會兒。 說完,他把她拉過來,背靠冰涼石臺,垂頭吻她。 他的手從捏著她的手腕向上游離,按在后腰上,往自己身上壓,另一只撐在身后。 喬煙抬手,從他的胸膛摸上去,緩緩環(huán)住了脖子,抱緊。 胸前挺翹圓潤的柔軟壓變了形,仍覺得不夠。 他的舌闖進(jìn)來,帶著洋酒的苦,溢進(jìn)她的口舌,又化作甜。 唇齒碰撞出的嘖聲,被音樂掩了過去。 心跳對上了鼓點(diǎn)。 副歌部分到來得很快。 Tomorrow I&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