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心智渙散

    陸嘉睿聽到這聲音，渾身僵住。

    他轉(zhuǎn)頭就見陸之宴從陰影處走出，他的面色陰沉，目光銳利。

    周曼柔看到陸之宴在這也愣了一下，她知道這是陸家的大兒子，在電視上見過，他長得比陸嘉睿更像他父親。

    哥。陸嘉睿低低叫了一聲。

    陸之宴看向他，沒有說話。

    周曼柔打開家門，想跟陸之宴打聲招呼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尷尬地指了指：要不，進(jìn)去坐坐？你們在家里聊吧？

    客廳里，周曼柔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她有點(diǎn)不知所措，是應(yīng)該回避？還是站著不動？

    媽，你先回房間吧。陸嘉睿不想自己母親坐立不安，他不知道陸之宴會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母親。

    這句話剛落音，一張報紙就被陸之宴甩在茶幾上。

    你叫誰媽？

    報紙上赫然是他們并肩回家的照片，紅字標(biāo)題又大又醒目，宏晟二少深夜與一大齡女子同回一住所，二人到底是何關(guān)系。

    報紙底下還有什么知情人爆料，陸嘉睿其實是陸淮私生子，非原配所生，關(guān)于宏晟的風(fēng)月新聞?wù)紳M了報紙的整整一頁。

    周曼柔瞥到了那個標(biāo)題，眼睛睜得很大，什么叫大齡女子？這些媒體還非得加上這種字眼嗎？！

    陸嘉睿看著這新聞，手心滿是汗液，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陸之宴沒有廢話：什么時候知道的？

    上次打架就是為了這個？

    陸嘉睿低垂著眼睫，他習(xí)慣了低眉順眼。很早就知道了。

    看來我說的話，你并沒有認(rèn)真聽。

    陸之宴看著他這個弟弟，雖然他從小就知道陸嘉睿和他同父異母，但卻不曾虧待他。他也明白自己母親不喜歡這個弟弟，所以他經(jīng)常會護(hù)著他。

    在邊如云的眼里，陸嘉睿的存在就是一根刺，標(biāo)示著丈夫的不忠，時刻提醒她陸淮真正愛的人是誰，況且他記在邊如云的名下，以后長大了不還得和自己兒子爭資產(chǎn)？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陸嘉睿沒有陸之宴耀眼，仿佛只是陸家長子的陪襯。他在陸家謹(jǐn)小慎微，同是兒子，他不懂邊如云為什么差別對待這么大，長大后他慢慢調(diào)查，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私生子。

    他的親生母親，是父親包養(yǎng)的情人。那個時候周曼柔只是一個普通大學(xué)生，就跟了陸淮，年紀(jì)輕輕就生下了陸嘉睿。但他的身份擺在那里，不可能讓一個情婦給他生孩子，后來不知道他怎么跟邊如云商量的，總之對外宣稱陸嘉睿是他們的小兒子。

    周曼柔家境普通，人口簡單，只有一張臉長得漂亮，但其實她并沒有覺得陸淮有多迷戀她，相反他來找她的次數(shù)不是很頻繁，她也樂得清閑，畢業(yè)后就沒找工作，一直靠陸淮養(yǎng)著。陸淮人也大方，這么多年，除了他的妻子，身邊就她一個女人。

    周曼柔對陸淮一直是用侍奉上級的態(tài)度，感情也談不上，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活得豁達(dá)樂觀。但唯有兒子她始終割舍不下，從出生就把他抱走，她連看自己兒子都得偷偷摸摸不讓人發(fā)現(xiàn)。

    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回陸家。他不欲多言，既然陸嘉睿沒把自己的話放心上，他也用不著有多好心。

    他不可能讓這些花邊新聞來影響宏晟。

    大哥，算我求求你，讓我自己生活吧。那個地方對他來說就像冰冷的牢籠一樣，他沒有一天不想逃離的。

    陸之宴的聲音飽含警告：你姓陸。

    我提醒過你，要時刻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

    可是這是我自己選的嗎？！我寧愿自己從沒來到這世上！陸嘉睿的音量猛然飆高，嘶吼著。

    周曼柔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抱住他，安慰自己兒子，語氣滿是心疼。她轉(zhuǎn)頭懇求陸之宴：陸先生，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但請看在他也是你弟弟的份上，就讓我們母子在一起吧。

    陸之宴的眸光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他的嗓音很平穩(wěn)很淡漠。陸嘉睿，如果我是你，不會在此時做出這么幼稚的舉動。

    既不能改變現(xiàn)狀，也不能改變未來。

    陸之宴站起身，靜默地看了一會陸嘉睿，他紅著眼睛，在母親懷里，像一只受傷的幼鹿。

    我沒那么多時間管你的事，但你也不要再讓我看到這種新聞。

    他不再看他們母子，隨后走出門。

    樓下停著一輛寶馬，駕駛座上的趙羽婷看到陸之宴出來了，便按了開鎖鍵，陸之宴坐進(jìn)后座。

    現(xiàn)在夜深了，夜色濃墨，寒風(fēng)冷冽，時值春始，已經(jīng)過了元旦，下個月便是春節(jié)了。

    今年一月美股開盤形勢沒有任何變化，尾盤時甚至道瓊斯指數(shù)和納斯達(dá)克指數(shù)都下跌了好幾個百分點(diǎn)。去年年末宏晟談的一個收購案，市值幾十個億，資金鏈斷裂已久，他們還異想天開要跟宏晟談判，垂死掙扎。陸之宴嗤笑了一聲。

    還有季氏那邊的事。

    他這個位置，要cao心的事實在太多了。明槍暗箭層出不窮，時間和精力都太寶貴，可大大小小的人和事接踵而來。

    陸之宴平復(fù)眉心，揉了揉太陽xue。

    車內(nèi)寧靜安然，趙羽婷看到陸之宴的淡淡疲倦，從中控臺拿出一杯熱飲，轉(zhuǎn)身遞過去。

    她沒有說話，只做著一些細(xì)微體貼的事情，陸之宴接過，道了聲謝。

    天寒，他喝了一口，不是咖啡也不是茶，而是溫?zé)岬拇ㄘ愌├?，不甜不淡，和他的口味一致?/br>
    讓張默派人盯著陸嘉睿。

    是。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今天的事的？

    趙羽婷淺笑：我有個親戚，做媒體行業(yè)的。她透露說同行的明早會有一個大爆料，我預(yù)感不好，隨后查到了這家媒體。

    陸之宴嗯了聲，羽婷，多虧你了。

    敏銳，大膽，心細(xì)，趙羽婷確實能力出眾。

    過了一會，他說道：年后你接手公司財務(wù)總監(jiān)的位置。

    趙羽婷略略驚訝，那鄭總呢？他可是公司的老人了。

    連這樣一個收購案談到今天都沒談攏，公司不養(yǎng)閑人。不過是仗著資歷吃老本，沒有任何情面可講。

    她柔聲笑了一下，那多謝陸總了。

    回到御景苑。

    只有床頭一盞小橘燈亮著，床上的人已然熟睡，陸之宴就這么靜看了不知多久。

    屋內(nèi)暖意香情，從冰冷到生動，從無她到有她。這盞燈在等歸人，從前在等季瑤，現(xiàn)在是等他。

    他拉開被子躺了下來，帶著沐浴后的清香。季瑤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閉著眼反手抱住他。

    她的聲音伴隨睡夢中的沙?。耗慊貋砹?。

    陸之宴撫摸她光滑如綢的長發(fā)，輕聲道：我吵醒你了？

    季瑤搖搖頭，她一直都在淺眠狀態(tài)，潛意識里在等人。

    滿室溫柔驅(qū)散了寒日的遙遙無期，他的嗓音都溢滿柔情，繼續(xù)睡吧。

    他的眼睛盯著某一處，一眨不眨，輕笑了一聲。

    季瑤問：你笑什么？

    笑我現(xiàn)在的脆弱。

    以前無論再忙，但身疲心不?！，F(xiàn)在只不過忙了一晚上，回家看到你，卻心智渙散。

    就想著讓你心疼我，就想著沉溺溫柔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