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午飯

    陳敏給審計組定了糖水外賣，因為年前在安州她沒有請客，現(xiàn)在廣鉆的項目她每天變著花樣請吃零食。向晗點的芋圓配雙皮奶，到手還是冰的，她抽張紙擦包裝盒上的水珠。

    大家在聊出報告的事，陳敏有意把話題往興安上引，她聽說莊濤再有兩年就退休了，讓同事們猜興安下任廠長會是誰。

    方梓玥舉手說：我投季工一票！

    陳敏攪勻碗底的綠豆沙，眼光落在向晗身上，問：小晗你覺得呢？

    我猜不準(zhǔn)。

    梓玥卻說：小晗你的預(yù)感很準(zhǔn)的。你前年說陳姐會升項目經(jīng)理，果然陳姐去年就升了，你當(dāng)時還對我說，你會成為高級審計，這不也成真了嘛。

    陳敏想試探她對季紹明的態(tài)度，故意開玩笑問：你也覺得是季工？

    我倒覺得不會是他。

    她預(yù)感職位晉升全憑工作表現(xiàn)，職位有空缺，工作優(yōu)秀到一定水準(zhǔn)，上司沒有理由不提拔。但是哪有三十多歲就當(dāng)廠長的，最起碼也要四十歲。資歷也是任命領(lǐng)導(dǎo)重要的一項標(biāo)準(zhǔn)。

    向晗嘗一口雙皮奶，入口滑嫩，奶香醇厚，一嘗便知是水牛奶做的。

    陳敏笑著靠在椅背上，說：不如我們打賭，我賭季工能當(dāng)上廠長。

    向晗刻意回避和季紹明有關(guān)的事，專心吃她的雙皮奶，沒有參與同事們的議論。她津津有味地嚼芋圓，想到很多次季紹明手忙腳亂接電話的情景，忍俊不禁。她是被迫勞動，季紹明是心甘情愿為興安奉獻。她其實也認(rèn)同梓玥和陳姐的觀點，可能不是現(xiàn)在，但是如果從興安的中青年一代里挑一個做預(yù)備廠長，季紹明是最佳的人選。

    論責(zé)任心，他和朱耀打架的事便能看出；論專業(yè)技術(shù)，車間出問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他都能順利化解，甚至他還會做銷售，哄胡老板簽單?；蛟S興安有單一領(lǐng)域比他更出色的工程師，但是集齊這幾點的人，只有季紹明一個了。

    陳敏看她欲蓋彌彰，吃著糖水不時癡癡地笑，愈發(fā)坐實向晗和季紹明的關(guān)系。她并不反對下屬戀愛，年輕人有大把時間就該拿來談情說愛，但這個對象是季紹明，未免太麻煩了些。且不論季紹明代表的興安是天盛的客戶，光是離異帶孩，向晗和他就沒有未來可言。

    不過，最大的可能是向晗寂寞了，找個男人玩玩，不必考慮未來。向晗和梓玥聊養(yǎng)魚并不避她，她隱約知道向晗喜歡拿男人做消遣。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能被撩動的男人想必也不是求一顆真心。既然動機不純，那主動出擊的女人又有什么錯。

    向晗吃罷糖水，丟包裝盒，去上廁所。梓玥來到陳敏座位旁，幫她丟垃圾，她抬眸問道：梓玥，小晗的前男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姐你怎么想起問這個？

    我好奇啊，她花時間養(yǎng)魚，可確立戀愛關(guān)系的只有她前男友。

    齊星宇其實人品不錯。   梓玥看看門口，確認(rèn)向晗沒回來，便坐下說：他們倆第一次約會，我被變態(tài)跟蹤，打電話給小晗，她和齊星宇二話沒說就趕過來。小晗帶我走，齊星宇罵那個變態(tài)，兩個人打起來。第二天他鼻青臉腫去上大課，整個口腔醫(yī)學(xué)專業(yè)都知道他挨打了。

    那怎么會分手？

    他性格喜怒無常。高興的時候呢，每天都找小晗約會；不高興的時候，手機關(guān)機，窩在網(wǎng)吧打游戲，半個月聯(lián)系不上他，去他宿舍門口堵他，他一句話都不說。

    陳敏悠悠地說：這種性格很消耗別人。

    梓玥點頭道：是啊，永遠(yuǎn)都是小晗包容他。最后冷戰(zhàn)耗盡耐心，他們倆和平分手。

    分手的時候，向晗已經(jīng)完全瘦下來了，愛情精雕細(xì)琢她的容顏。他們電話分手的那夜，杭州刮臺風(fēng)下暴雨，向晗冒雨跑到方梓玥的宿舍樓，濕發(fā)粘在她臉上。梓玥開門，她竟然笑著，美麗而哀戚地說：我們結(jié)束了。

    這些天季紹明約著向晗去他房間吃午飯，見縫插針見一面。十二點鐘他還在對非洲客戶介紹刀具，忘記訂外賣，他發(fā)信息讓向晗先點。

    她早就不想吃季紹明買的健康餐了，向偉華跑船愛吃江湖菜，向家做飯便重油重辣，她從小養(yǎng)成無辣不歡的口味。向晗站酒店門口等外賣，看見季紹明進了旁邊的手辦店鋪。

    她跟進去，站他身后說：季工下班了？

    他正在比照手機里的存圖找手辦，聽她的聲音，回頭一笑，給希希帶個手辦。

    昨天劉意可打電話問他英語聽寫的要求，順便提到他們?nèi)ケ本┠翘?，希希的男同學(xué)騎自行車到劉意可家的小區(qū)，送希希他畫的動漫人物書簽。劉意可在電話那端說好可愛哦，他怎么聽著好欠揍。

    他把這事說給向晗聽，向晗不說話，搜驗證手辦真?zhèn)蔚墓ヂ浴＜窘B明盯著她突然來句：你那么漂亮，小時候肯定很多人追吧？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向晗撇撇嘴，按照攻略的步驟，查看他拿著的手辦說：我上大學(xué)才談戀愛。你愛信不信。

    她上初高中，學(xué)習(xí)好又胖，兩大扼殺男生追求的利器，她都占全了。遇到齊星宇前，她素來是戀愛絕緣體。

    她沒有為人父母，未成年前也沒談過戀愛，沒有資格對這事發(fā)表看法。但向晗多少清楚，五年級的小孩子情感單純，正是兩小無猜的階段，季紹明是草木皆兵。看他老父親痛心疾首的樣子，她還是閉口不說了。

    季希最近鐘情的動漫人物，銀發(fā)黑衣蒙眼罩，是店里的主推手辦。季紹明在兩個造型間猶豫不決，索性都買下來。安州三線小城市，沒有手辦店，希希眼饞手辦很久了，兩個不算過分。他為自己的溺愛開脫。

    外賣被放在前臺，一路上都是季紹明提著。向晗困了，頭一點一點的，她昨天加班到凌晨兩點。季紹明有些愧疚，已經(jīng)下午一點半，她還沒有吃上飯，留在廣鉆她至少能補覺。和向晗相處的時間短，他幾乎每次都被工作絆著，向晗卻從不抱怨。

    劉意可并不是這樣。她打電話要他接她下班，季紹明說走不開，劉意可就會陰陽怪氣說好啊，別的老師都是老公接，她一個人也能回去。季紹明就說等他一會兒，一個小時內(nèi)他到學(xué)校接她。劉意可又會說：你為什么總是讓我等呢？等到太陽從西邊出來嗎？你和一機廠過日子吧！

    向晗真的不在乎他吧。所以無所謂她是否等他。

    他依次揭開飯盒蓋子，擺放好餐食，向晗凝視沙發(fā)上的兩盒手辦，喃喃道：你是個好爸爸。

    她鮮少夸他，偶然夸一回，季紹明反倒不適應(yīng)，買個手辦就好了？他拆餐具袋，塞筷子到向晗手里，說：快吃，菜都涼了。

    她夾一筷子泡椒雞雜，季紹明扒口米飯，學(xué)她也嘗泡椒雞雜。咀嚼兩口后，他喉嚨噴火，辣得飯粒都嗆出來。向晗去拿小冰箱的礦泉水，他指著那菜，邊咳嗽邊說：太太辣了你也不許吃！

    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下次不點了。她憋著笑，喂他喝水。他唇周紅腫，像是對辣椒不耐受。

    季紹明死要面子，說：安州人口味清淡，都不能吃辣。

    誰說的，安州人吃辣很厲害。

    她夾有機花菜到他飯盒里，季紹明賭氣似地夾回去。她認(rèn)識的安州人，除了他不就是齊星宇。向晗沒想到那一層，以為他被辣怕了，覺得他的反應(yīng)很可愛，說：花菜不辣的，我嘗過了。她湊近，扒著他的臉，眼睛亮晶晶，問：嘴還疼嗎？我親親就不疼了。

    季紹明自然不會拒絕，她當(dāng)真沿著唇周親了一圈，親完他還在閉眼享受，向晗按按他的鼻子說：還吃不吃飯了？

    吃罷飯，依舊是季紹明收拾垃圾。他擦茶幾桌面，向晗坐在他身側(cè)，不好意思干吃不動，便給他捏肩膀。她的手力氣不大，但都按在肌rou疲憊的地方，十分解乏，季紹明稱贊道：手藝不錯啊。

    向晗脫口而出：跟齊星宇的隊醫(yī)學(xué)的。

    齊星宇，齊星宇，又是齊星宇！他今天和齊星宇過不去了！

    她說這話時紅唇張合，季紹明嫉妒地想，她吻技這么好，肯定有齊星宇那孫子的功勞。

    向晗也知道提前任很破壞氣氛，說完便后悔了。她腦子轉(zhuǎn)得快，反應(yīng)過來從未告訴過季紹明，她的前男友叫齊星宇。她想著編排個什么故事糊弄他。季紹明怎么會看不出她的鬼主意，他肩膀向后拐，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我知道齊星宇是誰。

    向晗沒時間理他，已經(jīng)兩點了，她兩點半前必須回到廣鉆。她翻出包里的小圓鏡，補補口紅。衣柜里掛著嶄新的五分短褲，他買T恤送的。她出門前路過，舉著褲子對他說：周日你穿這一件。

    周日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日子。

    季紹明背對她坐著，不說話，還在生悶氣。

    向晗返回他跟前，無奈道：你總不能夏天也穿長褲。

    不說話。

    她揉揉他的右膝蓋，皺眉嚇?biāo)耗阆氲灭蜃影　?/br>
    他還是不說話。

    我沒見過你穿短褲。

    你是想看齊星宇穿吧？

    向晗食指摁著太陽xue，裝作記憶艱難的樣子，我都忘記齊星宇穿短褲是什么樣了。

    好吧。

    季紹明很好哄，向晗在心里下結(jié)論。

    門關(guān)上，季紹明像xiele氣的皮球，抱著衣服癱倒在沙發(fā)上。

    他發(fā)覺他越來越離不開向晗。他從未對她談起腿傷，她卻能輕易洞悉他的介懷，不動聲色地保護傷疤。她那么敏銳，可又三心二意、滿嘴謊話。像剛才那樣演技拙劣地哄哄他，他卻樂在其中?？赡苷龖?yīng)了女人不壞，男人不愛的套路，這回隔個春節(jié)，在廣州再見向晗，他一天不見她就想，她加班到后半夜，他便纏著她中午碰面。

    按道理說，他應(yīng)該為他和向晗的關(guān)系偷著樂，他不必受約束、負(fù)責(zé)任，就能享受到男人談戀愛的最大好處zuoai?？墒羌窘B明并不滿足于此，他想和向晗確立正式的戀愛關(guān)系，互相陪伴，正大光明地見面，在她心里占據(jù)一丟丟份量。

    一想到向晗對戀愛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他知道在向晗那兒，他的優(yōu)點是自由，不用耗費心力。如果他連這個優(yōu)點都沒了

    季紹明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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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三次元好忙，追更的友友們可以養(yǎng)肥了再看，后面真的是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