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在程牧的記憶里，對父親的印象并不清晰。

    在每個孩子都好奇自己是從哪里來時，母親曾經(jīng)告訴他是自己獨(dú)自一人生下了他。

    再大一些，程牧開始意識到每個人都會有父親，跑回家問自己的母親時，母親告訴他，兩歲的時候自己的父親就死了。

    而當(dāng)面前的男人告訴自己，他是自己的父親時，他并不能接受。

    居委會的大媽看見程牧呆滯的樣子趕忙上前：小牧，快叫爸爸啊。

    程牧蠕動嘴唇：mama說，我沒有爸爸。

    這孩子。

    這一天，程牧就跟在程軍身后，跟著這個突如其來的的父親，處理了自己母親的喪事。

    喪事并沒有大辦，母子倆沒什么親戚。

    只是辦了場喪事，街坊鄰居來吊唁后匆匆結(jié)束。

    程牧的母親周海潔是個潑辣的女人，早年間被人介紹和程牧的父親程軍并結(jié)婚。

    程軍是個老實男人，出門在外也是秉持著以和為貴的相處方式。

    而周海潔認(rèn)為程軍這種性格的男人說好聽點(diǎn)是厚道說不好聽點(diǎn)就是軟弱，婚后一直抱怨自己嫁給這么個沒本事的男人。

    兩人的性格不同，相處起來也多是程軍謙讓著周海潔。

    程軍以為兩人既然是夫妻，婚姻里吵架拌嘴也是正常的，自己謙讓一點(diǎn)，日子也就這樣下去了。

    程軍也記不清晰那次吵架的原因，只記得周海潔依舊在哭天搶地的抱怨自己沒本事。

    一開始，他坐在凳子上，雙手搭在膝蓋上，垂著頭，想過會她哭累了就很好了。

    誰知道，周海潔越說越起勁，說著說著從房子另一邊沖到自己身邊捶打自己。

    程軍那天心情并不好，自己的工資無緣無故少了快一百塊錢，去找經(jīng)理理論還被嘲笑了一番。

    想到這里，程軍好像想起來了吵架的原因。

    當(dāng)他把拿回的工資交給周海潔。周海潔低頭數(shù)了數(shù)信封里的鈔票，發(fā)現(xiàn)這個月的工資又少了一張，站起身來就是對程軍一頓臭罵：你知不知道隔壁李平天天給他家那口子不是買個戒指就是買個項鏈。你說我怎么就嫁給你這么不爭氣的男人，月月工資月月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市井女人的刻薄在這一刻在周海潔的身上展現(xiàn)的淋漓殆盡。

    她不斷地哭訴自己嫁給程軍后的不幸和委屈。

    程軍看見她在氣頭上，只能在角落里找了把凳子坐下，想等她氣消了事情就過去了。

    可是程軍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躲到哪里女人刺耳的叫罵聲依然在自己的耳邊環(huán)繞。

    尖利的叫罵聲吵醒了在里屋睡覺的程牧。

    程牧當(dāng)時剛剛兩歲半，自己跌跌撞撞的哭著從床上爬下走到自己沉默的父親身邊。

    當(dāng)時的程軍只覺得自己的太陽xue在不停跳動，耳邊妻子的咒罵，程牧的哭聲讓頭皮揪著疼。

    這個老實男人，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一把抓住了妻子捶打自己的雙手，并使勁全身的力氣扇了她一巴掌。

    女人的咒罵聲戛然而止。

    被扇倒在地的周海潔愣住了，隨后迸發(fā)出了更大的哭聲。

    女人的哭聲還孩童的哭聲交雜在一起，讓程軍感到疲憊。

    這件事后沒多久兩人就領(lǐng)了離婚證。

    程軍沒要孩子。

    他把房子留給了周海潔，自己拿了三千塊錢走了。

    至此以后，了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