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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向佩佩氣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卻還是要扯著她的手臂讓她起來:“起來,去沖個熱水澡,把衣服換了。”她沒有力氣,到底是向佩佩把她扶到了衛(wèi)生間,她懶得動彈,坐在瓷磚靠在角落,向佩佩暗罵一聲,把她的衣服給脫了,調(diào)了熱水給她沖,故意在她臉上沖了兩下,見她咳嗽才移開,狠狠地拍一下她光裸潔白的背脊,見她不動彈又覺得沒有意思。幫向葵洗澡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向佩佩的動作一點都不熟練,等她身上的溫度逐漸恢復正常才關了水,拿浴巾給她擦,給她拿睡衣內(nèi)褲,還不忘在內(nèi)褲上貼上衛(wèi)生巾,最后忍不住捏一把她已經(jīng)長成熟的胸前柔軟:“這地方倒是隨我。”向葵終于抬起頭:“我長大了,對吧?”向佩佩愣下:“嗯?!?/br>她忽然苦笑一聲,許久都沒有說話。向佩佩難得履行一個做母親的責任,給她額頭上的傷口貼了創(chuàng)口貼,而后讓她坐在床里替她吹頭發(fā)。耳邊是吹風機嘈雜的嗡嗡聲,記憶中這樣的時刻似乎沒有出現(xiàn)過,向葵笑得像哭一樣,忽然問:“我爸爸是怎么樣的?”向葵從未問過父親,從有記憶以來,她便知道父親在向佩佩這里是一個禁詞,可是今天,她忍不住問。向佩佩撫過她頭發(fā)的手一頓,而后狀似無意地說:“就那樣而已?!甭曇舸┩复碉L機的嘈雜,竟似乎有輕微的顫抖。她說的是就那樣,沒有說不知道。向葵一直以為或許連向佩佩都不知道她的父親究竟是誰,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那樣的。“為什么?!彼龁?,“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向佩佩嗤笑一聲:“養(yǎng)活自己,還能為什么?”向葵便不言語了。向佩佩關了吹風機,向葵的頭發(fā)已經(jīng)九成干,只有發(fā)梢有丁點的潮濕,她拿了干毛巾過來擦了擦,覺得差不多便從向葵的身后轉到身前。向葵并不想看她,低垂著眼睛玩手指,大概是因為淋了冬雨的關系,小腹又有些隱隱作痛,真是自作自受。向佩佩伸出手來,她的手保養(yǎng)得算好,可年紀到底在那里,皺紋還是分明,她用指腹碰了碰向葵額頭貼創(chuàng)口貼的地方,用了力氣,然后看到向葵皺了眉頭。“疼嗎?”向葵不吭聲。“我知道你疼?!毕蚺迮逭f,指腹輕輕在她的傷處蹭了蹭,像是安撫,“既然疼了,那就不要去碰?!?/br>向葵怔了怔,終于緩緩抬頭,看入向佩佩的雙眼。那是一雙美麗的眼睛,很多人都說她們母女的眼睛一樣,眼尾勾起,笑得時候格外勾人,可現(xiàn)在眼尾已經(jīng)有了令人無法忽視的眼紋。“女人,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犯蠢。蠢了一次還會有第二次,不值得,為了任何人都不值得?!毕蚺迮搴鋈恍α讼?,眼尾的紋路便格外明顯,“不早了,趕緊睡吧?!?/br>向葵一直覺得向佩佩活得渾渾噩噩,或許,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分外清楚。向葵第二天有些許的低燒,睡到下午,出了一身汗便好了許多,她爬起來,樓下慣常不會有什么吃的,她昨天一天就沒吃一丁點東西,這會兒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她出去覓食,走出大門的時候便看到屋檐下的破自行車,她想了想,將自行車推到了院子里,要走,又回過去,把車子推著出了院子的木門。走出門,她下意識地朝著巷子里望了望,而后驀地轉頭,不再看一眼。向葵將車子推到了老豬的修車鋪,她精神不好,臉色慘白,老豬便問了一句:“生病了?”向葵扯了扯唇:“沒什么?!彪S后將車子停在他的車棚里,“這輛車,我不要了,放這里?!?/br>老豬看一眼,斷掉的車鏈條已經(jīng)修好,不覺好奇,叫住她:“等下,你花了三十塊錢買的呢,既然不要了,就把錢拿回去!”向葵已經(jīng)走遠,她擺擺手:“不用了?!?/br>老豬還是沖了過去,把三十塊錢服貼的紙幣塞進她的手里:“什么不用了?哪個的錢是憑空來的?好好拿著,病成這樣,別忘了去醫(yī)院瞧瞧?!?/br>向葵低頭看一眼,咬咬唇,收下來,輕輕說一句:“謝謝。”“謝什么。”老豬笑,有些不好意思。向葵去附近的餛飩店隨便吃了一碗餛飩,她許久沒有光顧,老板忘了她不吃蔥,她也不在意,食不知味,勺子里有餛飩有燙還有蔥,就這么張嘴吃了進去,沒嚼幾口就吞了,只為了填飽肚子。吃完東西已經(jīng)不早,她回家收拾了一下東西便要去學校,原本想叫王安惠一起,想想昨天她母親避她如蛇蝎的態(tài)度,到底沒有打電話,一個人提著一個沒裝什么的袋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公交站臺。公交車上,她靠窗坐著,歪著頭看向路邊,似乎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摩托車上飛馳而過,她苦笑一聲,移開視線。她想要的,從來都要得到,可是感情不一樣,根本勉強不來,她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道理晚了嗎?向葵剛走不久,賀敬的摩托車便停在了老豬的修車鋪外。他將鑰匙拔走,剛要回去,就看到老豬正在推一輛熟悉的自行車,下意識盯著看,移不開視線。老豬發(fā)現(xiàn),笑了一聲:“怎么了?你是問這輛車?”賀敬點點頭。“就上次搭你車,以為你姓章的向葵,前段時間花了三十塊錢把車給買去了,現(xiàn)在的孩子,根本猜不透人的心思,你說這車破得不行,她好的不要非要這輛,結果沒幾天就不要了,車鏈條不知道是誰給修好的。”老豬拍拍坐凳,又積了一層灰,他咳了兩聲。賀敬猶豫一下,走上前去,示意自己想要這輛車。老豬張口結舌:“你要這破車干什么?”賀敬自然不說話,只是眼神格外堅定。老豬要這車也沒用,隨手遞過去:“那你拿去?!?/br>賀敬要給錢,老豬推拒:“你有時候幫我忙還不肯收錢,這點錢給什么給?”賀敬搖搖頭,將三十塊錢塞進他手里,仿佛他剛剛把錢塞在向葵手里一樣。老豬知道賀敬的性子,只好把錢收了,抬眼看他,他臉色也不好,便說:“你也生病了?也是,這兩天忽然降溫了,生病的人應該不少,那小姑娘也感冒了,臉色差的呀……”賀敬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垂下了,老豬便沒有再說,搖搖頭回去干活了。賀敬感受著掌心那輛自行車粗糙的車把手,眼前似乎出現(xiàn)她昨夜冷雨中的絕望,原來她真的生病了……他斂了眉眼,推著車一步一步往回走。老豬忽然抬頭看他一眼,總覺得這個一向站得筆直的男人,這會兒卻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