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三）

    許栩意識到自己對姜瑤會產(chǎn)生身體的沖動，是因為一次意外。

    是在許栩高一的那個暑假。

    他依然記得那天陽光穿過香樟樹的光斑，空氣里的味道彌漫著夏日的感覺。mama支使他去給鄰居們送老家寄過來的水果，于是許栩樓上樓下的跑。

    少年提著一袋一袋的水果，給平日里交好的鄰居家敲門。

    直到敲到姜瑤的奶奶家。

    其實姜瑤的奶奶早已經(jīng)去世了，但是mama叮囑過從前受過姜瑤奶奶許多照顧，也應(yīng)該將東西送到姜瑤手上。

    許栩按了門鈴，敲了門，許久也未見有人開門。

    他正想抬腳離去，卻聞到屋內(nèi)傳出來的瓦斯氣味，許栩的腳步頓住了。

    不會是做飯沒關(guān)煤氣吧？他想著，將手里的水果放在地上。

    然后下一秒，許栩開始用身體用力撞門，在許栩接連撞擊下，門終于被撞開。

    他立馬沖了進去，走進廚房將煤氣開關(guān)關(guān)上，開始尋找房里還有沒有人。

    一切看上去都很整潔，客廳里擺著的老人遺照凝視著他，許栩轉(zhuǎn)移視線，開始去房間里搜尋。

    看到兩個臥室都沒有人，許栩只好走進浴室察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地的紅，浴缸里不斷涌出來的血水，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子在其中緊閉雙眼沉睡，不斷涌出鮮血的手臂在水中起伏著。

    許栩不作他想，將女孩從浴缸中撈了起來，扯過一旁的浴巾裹住她，他好像可以感覺得到女孩的生命在瘋狂流逝著，用手指略帶著力壓住她流血的左手手臂，撥了120。

    許栩這才微微把提著的心放下，仔細(xì)端詳著仿佛快要陷入長眠的女孩。

    她柔順的長發(fā)垂伏在胸前，劉海服貼的濕漉漉粘在額頭上，她五官姣好，雙眼緊閉著，皮膚泛著象牙般的白，白色的睡裙卻染著鮮血。她看起來是那樣的虛弱，仿佛隨時可能會死去。

    許栩摸了摸她右手的手腕，脈搏跳動的很是微弱，她的皮膚很細(xì)膩，但又像冰塊一般冰涼，就在這個充斥著聒噪蟬鳴和炎熱微風(fēng)的夏天，許栩?qū)⒁粋€因為自殺而過度虛弱的女孩抱入懷中。

    第一次抱女孩子，他不由得羞紅了臉，跳動如雷般的心跳聲只有自己知道。

    并且更為羞于啟齒的是，他感覺自己好像對姜瑤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許栩并不明白是因為什么而對這個女孩有了一些渴望去關(guān)心她愛護她照顧她的感情。

    很快醫(yī)院的救護車就到了，看著她被醫(yī)護人員用擔(dān)架帶走，許栩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空落落的。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騎上了mama停在樓下的腳踏車，去了城郊的河邊。

    路上是那樣多的香樟樹，一棵接著一棵，空氣彌漫著下午的味道一種被陽光充分曬過的氣味，有些讓人想要昏睡過去。

    許栩就在這樣的氣息下騎行，p城是那樣的熱，他又是那樣舉足無措的煩惱，為什么？明明救下了她，卻還是這樣的煩惱呢？

    究竟是因為什么而煩惱？

    是因為炎熱的夏天嗎？

    是因為沒能好好完成mama交給的任務(wù)嗎？

    還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呢？

    許栩心里始終空落落的。

    他總算是到了河邊。

    他往河里扔石頭，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接著一個。

    他忽然想清楚一件事，他煩惱的其實是自己那個家里一直難以開口的禁忌，關(guān)于某個人的禁忌，關(guān)于自殺的禁忌

    許栩一直待到了傍晚才回去。

    對mama的詢問也只是隨口應(yīng)付了幾句。

    許栩在睡覺前又想到了姜瑤，他不知道姜瑤究竟是為了什么而自殺，他只是感覺對這個女孩仿佛有種舍不得放下的東西。

    然而在夢中，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他做了一個夢，在夢里，他拉著姜瑤的手一起在暮色下狂奔，仿佛要跑向這個炙熱的夕陽。

    他和姜瑤在河邊親吻，如膠似漆地宛如天生一對璧人。他輕輕地?fù)崦倥哪橗嫞粗宄旱难垌?，不可名狀的悲傷好像都寫在里面?/br>
    那么模糊的愛意萌芽在這些片刻里。

    許栩從悠長而又浪漫的夢境里醒來的時候，感覺內(nèi)褲一片濕濡，涼絲絲的。

    他扒拉開一看。

    他竟夢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