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人生豈能常年少（三）

    吵架的惡劣后果第二日便顯現(xiàn)出來。

    原本梁正柏在家里就和厲家淼這個橋梁親近一些，厲克川夫婦當(dāng)然也樂見其成，然而現(xiàn)在厲家淼這唯一能說上話的人也因為昨晚的吵架生疏起來。

    正柏在房間里磨蹭了半晌，直到阿姨上來喊她，才慢吞吞地下樓。

    然而她到樓下，餐桌前卻空無一人。

    阿姨瞅著她瞬間冷下的臉，解釋道：先生一早就去上班了，本來想喊你下來吃飯，家淼說讓你睡會兒，就沒喊。夫人和家淼到官帽胡同那邊了。

    孔家在官帽胡同，往年孔靖珊回去時要帶正柏一起去，當(dāng)然最后她是不會去的，估計今年還是如此，干脆問都不問。

    正柏點點頭，沖阿姨笑了一下，說：阿姨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吃。

    心里簡直恨不得把厲家淼撕碎了！

    吃完早餐她騰騰地上樓，擰開厲家淼的房門。

    因為阿姨要打掃衛(wèi)生，早上他一般不會鎖門。

    正柏巡視一圈，和以往并沒有什么區(qū)別，還是青灰色的調(diào)調(diào)，床鋪整齊，睡衣搭在了單人沙發(fā)上。

    她走到他的書桌前，抱著臂翹著腿坐在椅子上。

    以前他給她講題的時候偶爾會到他房間里來，那時他桌子上有一張他們的全家福，被正柏看到了，后來再來的時候，照片就換成了他的一張單人照，穿著運動裝，白皙的一張臉，掐著腰對著鏡頭笑，應(yīng)該是抓拍的。

    她哼哼兩聲，在照片背后寫上幾個大字：大騙子！

    寫完還覺得不夠，又在后面多加了幾個感嘆號。

    那邊厲家淼到了孔家，和孔月清一人捏了瓶啤酒，站在陽臺上往嘴里灌。

    星澄呢？

    別提了?？自虑鍞[擺手，說是去橫店拍什么電視劇，連過年都不回來！

    厲家淼悶頭灌了一口酒。

    孔月清笑著一把攬住他，說吧，你那便宜meimei又惹什么禍了？

    也沒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自虑鍖W(xué)著他的口氣說了一遍，嘁了一聲，你哪次愁眉苦臉不是因為她？要我說，下次姑父再說什么，你陽奉陰違就算了。哎，三年了。

    他豎起三根手指在厲家淼面前。

    你看你這meimei像是要和你們和解的樣子嗎？

    厲家淼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作罷。

    被曲解的好意，是這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

    一直到天快黑了，院子里才傳來汽車的聲音。

    正柏悄悄拉開一點窗簾，看到厲家淼從樓下的汽車?yán)锍鰜?，和孔靖珊拎著東西走過來，像是不經(jīng)意望了望這邊，嚇得她趕忙放下窗簾。

    晚飯時，孔靖珊上來喊她。

    珊姨，我不餓。

    孔靖珊推門進(jìn)來，看到正柏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晚飯不吃哪里行啊?？拙干鹤哌^來，將她被子理了理，你要是在家無聊，正好明天讓家淼帶你去逛逛廟會啊什么的。

    正柏一聽更郁悶，我才不去呢。

    孔靖珊了然地笑了笑，下去吃飯吧，陳媽今天忙活了一天呢。

    然而飯桌上，除了孔靖珊和阿姨一只在聊天，厲家淼和正柏一句話都沒說。

    正柏暗暗瞟了瞟厲家淼那張沉默寡言的臉，心中簡直更加灰暗。

    第二天，梁正柏到樓下時，客廳里已經(jīng)坐了些人。

    正柏！邱嘉瑟穿著紅色的大衣，笑盈盈的，一起去逛廟會??！

    正柏想說話，那邊邱嘉瑟的母親已經(jīng)和孔靖珊笑著說：正好讓孩子們一起去！

    于是這場廟會除了邱嘉瑟外，還多了一個小孩子。

    家里的司機(jī)送他們過去。

    厲家淼自動擔(dān)負(fù)起家長的職責(zé)，遇到好玩的好吃的，都是買完了一個一個遞過來。

    梁正柏捏著手里他剛剛遞過來的糖球，看著他走在前面和邱嘉瑟搭著話，手里還牽著一個小孩，不知道的還以為一家三口。

    梁正柏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了，把手里的糖球當(dāng)成厲家淼來嚼。

    邱嘉瑟和厲家淼同在P大，他們兩個一屆高考后，她和邱嘉瑟基本上就很少聯(lián)系了，學(xué)習(xí)階段不同倒是還在其次。

    厲家淼高考后，給要備戰(zhàn)高考的正柏講題。那時邱嘉瑟有天好像約他出去，可那時家里沒人，正柏生理期總是腹痛，只好打給他當(dāng)然，即使家里有人，多半也是要找他。

    于是厲家淼就趕回來了，邱嘉瑟和他一起，看著他忙前忙后，又是煮紅糖水，又是灌熱水袋，愣了半天，最后走時才訥訥地說：你哥哥對你真是好

    從那以后邱嘉瑟就很少再來，反正他們一個學(xué)校，見面又不是一件難事。

    梁正柏想到這一層，簡直郁悶到底了。

    厲家過年都要回老宅去，正柏奉行一貫的閉目塞聽政策，大哥厲家鑫正在說親，宅子里的人比往常更多，好不容易挨了三天才回到大院。

    她和厲家淼房間就是對門，反正她現(xiàn)在除了吃飯基本不出屋，和厲家淼除了餐桌上基本不見面。

    初六之后，孔靖珊和厲克川都開始恢復(fù)工作。

    正柏也趕緊說，自己要回租房改改稿子。

    在家里再住幾天啊，那房子里冷清得很，哪有家里吃飯什么的都方便?？拙干赫f。

    正柏開始說謊：我就是回去找找靈感，沒事逛逛，我自己會做飯。

    厲克川拍板，讓家淼送你過去。

    又轉(zhuǎn)頭對厲家淼說：家淼，你看著給她添點什么，她一個人在那邊。

    正柏在父親才說話的時候身體就是一僵，聽著厲家淼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到了車上，兩人坐在后座都不說話，低氣壓一直持續(xù)到下車時。

    厲家淼拿下她的行李箱，讓司機(jī)先回去了。

    正柏想把箱子拉過來，家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推著行李箱就走。

    正柏開門時，還說：你不用這么聽爸爸的話，反正我的事和你沒關(guān)系！

    她把鑰匙扔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對著還站在門口的厲家淼說：你走吧！用不著你來管我！

    厲家淼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梁正柏，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人嗎？就是你為她做了能做的一切，她還不領(lǐng)情，還去曲解你的好意！

    正柏看著他冷漠的神情，心里更酸，忍著眼淚，大聲說：騙子！你就是個大騙子！

    她轉(zhuǎn)過身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在掉眼淚，你走吧！

    等身后傳來關(guān)門聲，她終于忍不住撲在沙發(fā)上，痛哭起來。

    等她哭得頭暈?zāi)X脹，眼眶發(fā)熱時，才感覺身下一股暖流，起身一看，沙發(fā)墊上已經(jīng)染上了一團(tuán)鮮紅。

    腹部脹脹地疼，熱水器沒開，她挪著步子到廚房燒了壺?zé)崴D難地把衣服換下，才蜷在沙發(fā)上，等著熱水開了灌個水袋。

    門就是這時開的。

    正柏聽著鑰匙擱在柜子上的聲音，抬頭看到厲家淼關(guān)門進(jìn)來。

    你你怎么進(jìn)來的？

    厲家淼把兩個大袋子拎上餐桌，我配了一把鑰匙，以后我會經(jīng)常過來的。

    他看著梁正柏的情形已經(jīng)明白了，先去廚房看了一眼，才去臥室里給她抱了床毯子，攏在她身上。

    梁正柏坐著，看著他坐在沙發(fā)凳子上，握著自己的腳給自己套著襪子，不由澀然道：你不用這樣，反正是我叫你走的

    厲家淼卻不理她，直給她套上了三層襪子才作罷，轉(zhuǎn)身走開了。

    梁正柏攏著毯子靠在沙發(fā)上，低頭抿了抿嘴，心里卻松了口氣。

    不多會兒，厲家淼拿來兩個熱水袋，貼在她腳上和腹部，又端了杯紅糖水放在茶幾上，把染了血的沙發(fā)墊扯下，進(jìn)了浴室。

    門并沒有關(guān)，正柏看著他在洗手臺前處理沙發(fā)墊，心里也像被紅糖水熨帖過一般。

    她鼓起勇氣，喊他：厲家淼。

    也不知是她聲音太小，還是水流聲音太大，厲家淼沒有回應(yīng)她。

    厲家淼把墊子和衣服晾在陽臺上，才過來和她說話：給你買了一些吃的放在餐桌上了，還有一些日用品。

    他把搭在椅子上的羽絨服穿起來，說：我走了。

    家淼！

    正柏喊住他，看到他望過來的眼神，才低著頭說：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

    我沒生氣。

    騙人！正柏語氣有些激動，你明明說過永遠(yuǎn)都不會生我的氣的可你已經(jīng)十六天沒和我說話了你不是生氣了嗎？

    她看著他，有些紅腫的眼睛又像是要哭了一樣。

    厲家淼嘆了口氣，清俊的臉上有些無奈，不是你讓我不要管你的？

    他坐下來，給她擦了擦眼淚。

    正柏濕潤著眼睛望著他，囁嚅道：我那些都是胡說的

    她裹著被子縮成一團(tuán)，紅著眼睛，簡直像一只被欺負(fù)了的兔子。

    厲家淼攬住她，輕聲說：我不會生你的氣的，你也別來氣我，你覺得傷心，別人聽著不傷心？

    正柏抱住他的腰，哽咽著聲音：家淼，我想我mama了我我不想和你吵架嗚嗚

    女孩子把腦袋靠在她肩頸里，明明那么輕柔，卻重逾千斤似的。

    厲家淼不敢動，只是心里飄飄忽忽的，輕拍著她的背哄著她。

    直到夜里，他都沒有睡著，枕著臂躺在沙發(fā)上，黑夜里他長睫下的眼睛沉沉的。

    臥室的房門沒有關(guān)，正柏正在床上睡著。

    家淼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他覺得，他可能再也不會對第二個女孩子做這些事了。

    關(guān)于痛經(jīng)這件事第二章還是第三章好像提過，有因有果，想打動正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們就說甜不甜??！

    （聽說看了不投珠的都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