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放下

    保大保小之語聽在耳里盡是喪氣話，飲花沉默著不知如何應(yīng)答。

    張mama見狀岔開話頭，吩咐青蓉：去取幾根銀針來。

    青蓉立刻照辦，此時另一個丫頭端著碗湯藥急匆匆進(jìn)來：張mama，催產(chǎn)湯藥熬好了！

    快拿來喂姨娘喝下！

    匆忙間，飲花從旁托起趙姨娘的脖頸方便丫頭來喂，使得湯藥順利入口。

    張mama已經(jīng)到了腳頭去，拿著銀針對著足底的幾個xue位刺了幾回。

    藥力似乎上來了，將趙楣霜姣好的容顏揉皺，另幾個穩(wěn)婆見她力氣回來了些，便也卯著勁兒讓她使力。

    飲花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眼下似乎已經(jīng)沒有她能做的事。

    張mama見她還在這里，哎喲一聲道：小佛主快出去吧，余下的我們來就成了。

    她馬上要用的是極兇險的法子，也是不便讓閨閣女兒瞧見的法子，若是教好好一個女兒家自此對懷胎產(chǎn)子有了退避的念頭，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飲花到底還是出去了，自然也就不知道這法子其實是，穩(wěn)婆徑直將手伸進(jìn)產(chǎn)道，將胎兒的位置挪正，順位后再慢慢抱出來。

    說起來三言兩語的東西，實施起來格外驚險，更是耗時不少。

    熱水換了一趟又一趟，約莫過了近兩個時辰，房內(nèi)忽傳來一陣嬰孩啼哭。

    飲花正坐在臺階上看寂行誦經(jīng)，驀地眼前一亮。

    寂行望過來，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那是個女兒。

    又好在上天眷顧，趙姨娘也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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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沒有留在陸家用膳，而是在市集上隨意吃了些素菜填肚子，就準(zhǔn)備回去。

    鈴鐺輕響，卻少了一樣。

    寂行問：那枚玉佩呢？好幾日不見你帶在身上。

    許是放在家里了，我回去找找。飲花興致不高，做什么都神情懨懨，語氣聽起來也隨意。

    寂行抿抿唇，半晌嗯了一聲。

    那是他贈與她的玉佩，可辟邪去煞，今日來這一遭，該帶在身上為佳。

    飲花自從知道了趙姨娘身上發(fā)生的事之后，就覺心頭有什么沉甸甸壓著，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她撩開被風(fēng)拂亂的碎發(fā)，想了想，問：據(jù)你所知，陸均曄為人如何？

    擅商道，有城府，輕情重利，確是個商人。

    他這樣薄情的人，為何有女子在被他傷過之后，還肯給他生第二個孩子？

    寂行怔住：嗯？

    飲花將從青蓉那里聽到的事說與寂行聽，說到陸均曄親手將打胎的湯藥給趙楣霜時，不由地又氣憤起來。

    情意原來也是可以作假的，飲花繼續(xù)走著，忽然停步，轉(zhuǎn)向寂行，問，若你是他，面對此情此景待如何？認(rèn)下這個可能不是你的孩子，還是和陸均曄一樣？

    琥珀眸色里映出她認(rèn)真的神情，寂行垂眸，正色道：我是出家人，一不會有妻妾，二不會有子嗣。

    飲花走近一步，又問：若你今日偏是如此呢？

    寂行凝她半晌，無奈念了句阿彌陀佛，又說：眾生未斬斷紅塵，便在情一字，既有情，又如何會為此境況所困。不是認(rèn)下這個孩子，而是這原本便是他的孩子。

    山泉清泠，佐入他的聲音，入耳便翻來覆去都是干凈二字。

    飲花忽而笑了，道：走之前我去見了趙姨娘一面，我告訴她，可以幫她知曉第一個孩子究竟是誰的，你猜她怎么說？

    寂行示意她說下去，飲花眼前浮現(xiàn)出那女子溫柔而決絕的神色。

    那時趙楣霜方生產(chǎn)完，尚有一絲余力，她搖搖頭，笑著說：她是我的孩子，便足夠了。

    她大約是放下的，好像并不恨任何人，至少不怨怪嬰靈的錯誤報復(fù)。

    飲花將這話轉(zhuǎn)述，而后心情也稍稍松泛下來，繼續(xù)向前走著，半開玩笑道：你日日誦經(jīng)，最好幫我祈求個好夫君，若是遇著陸均曄或是陸聞達(dá)那樣的，還不如要我削了頭發(fā)去蓮泉庵做尼姑去。

    寂行好半天才跟上來，低快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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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外的負(fù)面心緒得以紓解，飲花才覺，第一要緊是把丟了的玉佩找到，那是寂行送她的寶貝，看玉的品相似乎也很貴重。

    因而飲花沒有回山上，而是先回家一趟。

    可回去后，她幾乎將家中整個翻遍，也沒見半點(diǎn)玉佩的影子。

    完了。

    飲花左思右想，或許是落在寺里了呢？

    于是她還是決定上山去。

    姚榮白日剛得了幾箱寶物，現(xiàn)今又在房里開始第五遍清點(diǎn)，沒心思管飲花又要往哪里跑。

    倒是姚淙，剛跟林采容學(xué)會了做一道點(diǎn)心，飲花只囫圇吃上一口便跑了，自然不知他后來傷了好久的心。

    然而飲花興沖沖進(jìn)了山門，四處沒找見寂行的人，照例提溜住寂安問：你寂行師兄呢？

    哎呀飲花jiejie！快松開！寂安好不容易從她手上掙扎出來，一跺腳，道：師兄他被監(jiān)院師叔關(guān)去閉門思過了！